不用上衙,不用上朝,日月長,天地闊,閑快活!
白野一覺睡到自然醒,委實(shí)是不可多得的快事。
洗漱用罷早飯,又一頭鉆進(jìn)書房。
阿九在身邊靜靜研磨,白野提起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下手。
古今作戰(zhàn)模式存在著極大的差別。
不過,萬變不離其宗,體能和思想教育還是必須的。
術(shù)不同,道不變。
孫子兵法成書兩千多年后,依舊被全世界所推崇,也正是這個道理。
白野偶然想起國民革命軍步兵操典。
提筆寫下,“忠義篇...”
步兵操典共十五條,其中7條都是思想教育,前后20萬黃埔生,戰(zhàn)死19萬。
至于鍛體之法,古今差別不大,岳飛又是練兵大家,白野只是寥寥幾筆帶過,稍稍提議營養(yǎng)均衡的問題。
只是目前來看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一頭豬得三四十貫,而羊比豬還貴。只有等各地的肥皂廠立起來,軍中可能才勉強(qiáng)負(fù)擔(dān)得起。
神宗時期,一支大軍5萬人,能披步人甲作戰(zhàn)的士兵還湊不上800人。
吃肉才能長氣力,為什么古代的將領(lǐng)大多都是大腹便便,包括岳飛,韓世忠也不是那種健美身材。
冷兵器時代,行軍打仗,除了力氣,還得能扛餓。
白野吹干墨跡,折好裝進(jìn)信封,命人給岳飛送去。
閑來無事,上街閑逛,實(shí)在是沒什么娛樂活動。
紹興八年的建康尤為熱鬧。
這是三年一度的科場經(jīng)濟(jì),從去歲的12月起,直至4月放榜,行都都將熱鬧非凡。
三年一度的禮部試和殿試讓行都容光煥發(fā),即便是天寒地凍,也依舊無法阻擋那酒香脂艷,以及荷爾蒙的亢奮氣息。
街上已經(jīng)有不少舉子,酒館茶社,時常就能聽到三五成群的高談闊論,猜測策論試題,或是吟詩作詞,引得圍觀之人拍手叫好。
“休兵以息民,而或以為不武?官家體恤百姓,乃天下之福也?!?p> “我大宋與虜人刻骨深仇,言和?難道不是怯懦偷安?”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p> “北地之民便不是民了?”
白野駐足聽了片刻,輕笑一聲,不論是持有怎樣的觀點(diǎn),能獨(dú)立思考,總歸是一件好事。
如此場景,又怎少得了紅袖添香。
有的是高門大戶,家中有女,會提前下注,一般為妙齡女子。
一如自家先生和師娘。
早早的相中某位舉子,或是某幾位,一屆不中,再等一屆,等到三四十歲的也屢見不鮮。
而榜下捉婿的,多已經(jīng)是大齡剩女,非進(jìn)士不嫁。
對于青樓小姐來說,這是最好的進(jìn)身之階。
若得了某位情郎的青睞,待其高中,欲要再續(xù)前緣,便是被納為妾室,也是極好的,不必再以色娛人。
曾經(jīng)就有過一名新科進(jìn)士,是個少白頭,一夜風(fēng)流之后付不出錢,只得將帽子上標(biāo)志登科的簪花,連同自己的名箋留下,讓小姐第二天到太學(xué)去取錢。
結(jié)果小姐弄錯了,找到了府學(xué)。
碰巧,府學(xué)之中有個同名同姓的老頭,那小姐就認(rèn)定是他。
理由竟然是,“昨夜燈光暗,沒看出這么多皺紋?!?p> 白發(fā)宮花認(rèn)情郎,雖是稍顯功利,不過,小姐也成功成為如夫人。
建康,作為當(dāng)下全世界最繁華的城市,紅塵滾滾,市聲喧闐,活色生香。
忽然,有個小販鬼頭鬼腦的往白野身前湊。
“小郎君,要書不要?”
白野好奇,“你有何書???”
小販從背上解下包裹,在地上攤開,“小郎君隨便選,每冊一貫,童叟無欺。”
白野笑著蹲下,“嚯,可不便宜啊?!?p> “郎君說笑了了不是?進(jìn)士官人怎是區(qū)區(qū)銅臭可比?小郎君可落了下乘啊。”
白野笑著不說話,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決科機(jī)要》一類的的參考書,按照考試的科目,分門別類,從歷年中(第四聲)選的卷子中選擇佳作警句,編寫成冊,方便考生模仿套用。
此外,還有一些《時文選粹》,也就是官方和“文藝”界都認(rèn)可的德藝雙馨的好文章。
白野隨手翻開一本,竟是蘇軾的文集。
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蘇軾文章風(fēng)靡天下,他那種輔君治國,經(jīng)世濟(jì)民的思想為帝王所欣賞。
只是當(dāng)時的幾位皇帝都不怎么待見他。
原因就是蘇文中,那種評騭古今的縱橫氣勢,以及指陳利害的雄健筆力,可不就成了蘇貶貶么...
并不是每個帝王都有李世民那樣的氣量。
但是,卻并不影響蘇軾的文風(fēng)影響科舉。
以至于都形成了諺語,“蘇文熟,吃羊肉,蘇文生,吃菜羹?!?p> “就要這本了?!卑滓皬膽牙锩鲆活w銀瓜子,拋給那小販。
帶銅錢實(shí)在是不方便,所以,白野就命人打了一批金銀瓜子,每顆一兩。
小販?zhǔn)置δ_亂的接過,高聲道,“謝官人賞!”
白野多看了兩眼,是個機(jī)靈的,然后,帶著阿九繼續(xù)逛街。
“阿九,有什么喜歡的就與我說,我給你買。”
阿九抿著嘴,眉眼彎彎,搖搖頭。
二人都沒注意,一個雞蛋直直的砸在白野額頭。
白野連忙脫下脫下狐裘,萬幸沒有濺到,這才四下找尋罪魁禍?zhǔn)住?p> “他就是白野,大家打他!”
白野聞聲望去,并不認(rèn)識,本身也不認(rèn)識幾個人。
“金狗!”“細(xì)作!”“奸人!”
“打死他!”
有人帶頭,叫嚷聲開始此起彼伏,但是,要真拿木棒石頭之類的打,眾人也不敢,畢竟白野有官在身。
白野只來得及將狐裘交給阿九,“別弄臟了!”
隨即便被鋪天蓋地的米食糕點(diǎn),蜜餞,雞蛋等淹沒。
白野并沒有辯駁什么,只是護(hù)著頭,告誡一聲阿九,往趙府走。
低著頭,嘴上掛著淡淡的苦笑。
解釋么?似乎沒有必要。
說服一個人是最難的,對于烏合之眾而言,他們只愿意相信他們自己所相信的。
回到府上,吳伯嚇壞了,連忙命人燒水。
待清理完畢,換好衣服,白野第一時間確認(rèn)狐裘的“安?!?。
隨后閉眼躺在椅子上,眼角有點(diǎn)點(diǎn)星光滑落。
是呀,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毫不在意呢。
蹲在一旁的阿九看到這般的白野,一口銀牙咬的咯咯作響。
郎君人很好,總是掛著笑容,與人說話也是溫和有禮。
那群壞人,為什么要傷害這么好的郎君呢?
白野睜開眼,抬起袖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
看蹲在腳邊的阿九,萬幸不是白榆那丫頭,要不得哭死。
撥了撥炭盆,“不礙事的,正因?yàn)檫€有像你這樣的人,像白榆,像王大牛,像李虎那樣許許多多的人,所以值得?!?p> 阿九直接起身,轉(zhuǎn)身欲走,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去殺光他們?!?p> 白野一把抓住阿九的手腕,“胡鬧!”
轉(zhuǎn)過頭的阿九已是淚如雨下,顫聲道,“都是壞人!”
白野揉了揉阿九的腦袋,笑著說道,“其實(shí),我不是什么好人。”
“胡說,再沒比郎君更好的人了!”
白野搖搖頭,到書房,將那個帶頭扔雞蛋的用素描畫像。
這事太蹊蹺,照理說,不應(yīng)該有人會認(rèn)得自己。
將素描像交給阿九,“將畫送到此地《民報》,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我找出來?!?p> “諾!”
“以后給我離陳六遠(yuǎn)點(diǎn)!”
“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