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東城明時坊。
城內(nèi)地方以坊為綱,坊下分牌,牌下分鋪,見行城內(nèi)各坊,隨民居多少,分為若干鋪,每鋪立鋪頭、火夫三五人,而統(tǒng)之以總甲。
明時坊,分東西兩牌,西四牌十六鋪東四牌二十六鋪,是大乾朝繁華的商業(yè)街區(qū)。
此時的賈蘊在掮客的帶領(lǐng)下來到明時坊西街的一座宅院內(nèi)。
掮客諂媚地對賈蘊介紹道:“大爺,此處原是揚威將軍的宅子,前后二進,一共二十一間房,還有一處小花園。”
賈蘊來此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購買自己的府邸,既然打算離開國公府,宜早不宜晚,盡快辦了為妥。
在處理完拱衛(wèi)司的事后了,賈蘊就著實安排此事,尋了京城的莊宅掮客,便隨著來到此處。
賈蘊聽著介紹點頭道:“進去瞧瞧?!?p> 掮客見賈蘊神色,覺得賈蘊中意,便心中一喜,忙招呼道:“大爺,請隨小的來?!?p> 賈蘊入內(nèi)察看,大門寬闊,不過看漆是有些舊的,但還算不錯。
進門后,宅院雖不如國公府富貴,可一應(yīng)照壁影墻、抄手游廊、假山、垂花門,前庭后舍、廚房馬廄俱全。
更難得的是,東路院居然還設(shè)了一個練武場。
掮客見賈蘊神色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小練武場,笑著解釋道:“這兒的原東主本就是一位將軍,府里便建了練武場,方便練武,瞧著大爺也是學(xué)武的模樣,此處正好適用,若是嫌礙事,拆了就好。”
做掮客的本來就練的一雙好眼色,見賈蘊手中有老繭,又身著富貴,自然是練武之人,十有八九會看中此地。
賈蘊輕應(yīng)一聲,詢問道:“這座宅子按市價,價值幾何?”
掮客嬉笑一聲,諂媚道:“大爺要求地方要好,還得幽靜,還得考慮地段價位,能尋到這一處,已是不易,我們牙行……”
賈蘊挑了挑眉,這掮客的銷售套路,賈蘊懶得再聽,打斷道:“少扯犢子,說個實在價。”
掮客見賈蘊“豪氣”,笑瞇瞇地張開手掌,說道:“五千兩紋銀。”
五千兩紋銀,賈蘊倒是有,先前拱衛(wèi)司的孝敬賈蘊可是拿到手了,足足有一萬兩白銀。
拱衛(wèi)司四百余人,這一萬兩銀子平攤下來也就每人二十余兩,不值當(dāng)甚大事,自然也就笑納。
不過即便京城寸土寸金,這五千兩紋銀確實貴了不少。
按理來說,賈蘊不需這般大的宅院,只不過,既然能享受,何必省銀子,銀子拿來就是花的,難道還藏起來等它生崽不成。
更何況,院里還得安排小廝丫鬟之類的,以后府里肯定不止一兩個主子,有備無患嗎……
賈蘊思索片刻后開口道:“你也是個幫閑的,便是賣了個好價錢,大頭也是在東家那里?!?p> 掮客聞言一怔,他也曉得此中道理,只不過此事可不好辦,牙行有牙行的規(guī)矩,若是被東家曉得了,自個可就倒霉了,不說飯碗沒了,還得去大牢里待著。
“大爺,確實少不得?!?p> 賈蘊不以為意,從懷中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仍到掮客手中,無所謂地說道:“你不說,我不說,誰會曉得?!?p> “嘶……”掮客看著手中的一百兩銀票倒吸一口涼氣,一百兩銀子可是他幾年的收入,這筆巨款,換誰不心動?
抬眼看了看賈蘊,以往他接待的達官貴人,哪個會像賈蘊這般計較,而且看這樣子賈蘊是個“江湖”老手。
思索片刻,掮客捏緊手中的銀票,四處環(huán)顧一圈,旋即揣入懷中,神色愈發(fā)諂媚道:“大爺是個明白人,小的也不瞞你,此處宅院您若是看中了,一口價,四千五百兩便賣于您?!?p> 掮客所報之價其實比東家預(yù)估的價錢還要高上一些,東家規(guī)定此處宅院最低四千兩紋銀,可若是以此價格賣出,怕是多生事端,畢竟東家也得賺銀子不是。
賈蘊聞言點了點頭,總的來說省了四百兩,還算不錯,他也曉得肯定價格還能降下來,只是沒必要再糾纏。
于是賈蘊點頭道:“可以,本大爺買了?!?p> 掮客聞言神色一喜,這筆生意,不光得了跑腿錢,還意外收獲了一百兩,簡直是賺大了,先前見賈蘊猶豫,他還擔(dān)心的不得了呢……
回到牙行拿了地契,簽了文書,掮客與賈蘊又回到此處宅院,只見掮客笑瞇瞇地對著賈蘊說道:“大爺,從今以后,這處宅院便是您的了?!?p> 賈蘊不慌不忙,甩著手中的地契文書,開口道:“收了大爺?shù)你y子,就便宜這么少?”
掮客聞言一怔,敢情眼前這位爺還得收回賞銀,從業(yè)這么多年,他就沒聽過這回事,這位爺?shù)男宰印媸菒毫印?p> 不過若是賈蘊告到牙行,他還真的要受牢獄之苦,無奈之下,掮客摸出銀子,肉疼道:“大爺收好?!?p> 賈蘊輕笑一聲,道:“既然應(yīng)了這份契約,本大爺自然不會反悔,你們雖是賣宅院的牙行,不過牙行都是一家,你去幫我尋些掃灑丫鬟和護院之類的下人,這些事,總得幫著去尋?!?p> 既然給了好處,那事就得辦全來,左一趟,又一趟的也煩人的很。
掮客聞言神色緩了過來,還以為是什么事呢?原來是幫忙尋些下人。
拍了拍胸脯,掮客保證道:“大爺放心,小的定然尋來?!?p> 賈蘊點了點頭,叮囑道:“大爺我明日就要搬來,掃灑的人盡快尋來,瞧著荒廢了不少日子,需要仔細(xì)打掃。”
掮客信誓旦旦地回道:“小的認(rèn)識個不錯的牙行子,明日讓他帶著人來大爺府邸,供大爺挑選?!?p> 賈蘊應(yīng)道:“明日正午時刻,你帶著人來府邸尋我……”
從新宅離了后,賈蘊便回了府。
抄手游廊之上,賈蘊正沿著廊道朝著墨竹苑的方向而行。
忽地,一陣詫異聲響起,呼道:“這不是蘊哥兒嗎……今兒個巧了?!?p> 賈蘊抬眼望去,一道倩影從前方款款而來。
見對方近前,賈蘊已然明白過來,這模樣,看樣子也不是巧合吧!
賈蘊招呼道:“薛姑姑,確實巧了?!?p> 薛寶釵聞言神色如常,道:“說的正是,剛巧從鳳丫頭那出來,正要回去呢?!?p> 賈蘊點了點頭,王熙鳳的院子或者說是賈赦這個正經(jīng)的榮國公府主人的院子也是偏于一角,勉強算得上是賈蘊的“鄰居”。
只不過薛寶釵這個“巧”,賈蘊可不信。
于是賈蘊說道:“那我就不擾薛姑姑的清凈了。”
話罷,賈蘊便欲邁步離去。
薛寶釵秀眉一挑,這賈蘊的性子太過冷淡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
想起自家母親憂愁的模樣,薛寶釵櫻唇翕動了一下,開口道:“蘊哥兒且慢?!?p> 賈蘊眉頭一皺,果然如他所想,來者不善啊。
薛寶釵是何性子,穩(wěn)重、平和、舉止嫻雅,可不是個會與“陌生”男子打交道的人,若是出于親戚關(guān)系招呼一聲勉強合理。
可若是主動搭話,這可就反常的很了,而賈蘊與薛寶釵并與交集,唯一的解釋便是她哥哥薛蟠之事。
賈蘊不慌不忙地回過身來,問道:“薛姑姑可有事?”
薛寶釵應(yīng)道:“我那哥哥的事多虧了蘊哥兒“仗義出手”了。”
賈蘊呵呵一笑,回道:“總歸是親戚,上回已然謝過了,薛姑姑這般倒是見外了。”
又是這般和氣,這倒是讓薛寶釵不知如何搭話,若是順著賈蘊的話頭,怕又是落個敷衍的態(tài)度。
薛寶釵無奈順著話頭說道:“蘊哥兒說的是,倒是我做差了?!?p> 話罷,氣氛便略顯尷尬起來,薛寶釵見賈蘊不愿多言,只能按下性子開口詢問道:“聽說蘊哥兒近日便要出府自立門戶了?!?p> “確有此事。”賈蘊回道。
畢竟這事又不是秘密,那日薛姨媽也在場不是?
薛寶釵聞言順道:“蘊哥兒出府自立門戶了,想必府邸還沒尋好,正巧我薛家在京里有處不錯的宅院,三進三出,寬綽的很,若是蘊哥兒不嫌棄,便送給你了,也好謝過蘊哥兒的救助之情?!?p>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薛家若是感恩想要報答,何必拖延至今,還不是有求于人乎。
賈蘊開口道:“薛姑姑好意,侄兒心領(lǐng)了,我今日已然購置好了府邸,倒不需勞薛姑姑費力?!?p> 薛寶釵聞言秀眉緊蹙,賈蘊拒絕的干脆,擺明了不想?yún)⑴c此事,這番表態(tài),倒是不出乎薛寶釵的意料之外,對此,她可是早有對策,只見她不慌不忙地說道:“哥兒既然準(zhǔn)備妥當(dāng),我也不費心了,只不過恩情還是得報,若是不然,讓旁人曉得了,還說我薛家不識禮呢。
不過,若是送金銀之物倒顯俗氣,這樣吧,哥兒出府在際,身邊也得多些仔細(xì)的丫鬟服侍,我這倒有個調(diào)教好的,便送于哥兒了,也算是我薛家的一番心意?!?p> 話音剛落,薛寶釵偏頭對身后的丫鬟招呼道:“香菱,還不見過大爺?!?p> 只見薛寶釵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膩道:“香菱見過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