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登仙樓

　　張陵心里微微顫動，只見還算寬敞的酒樓大堂里，一位富態(tài)的胖掌柜正拎著一壺熱茶朝這里走來。

　　“莫非真是那家鬧鬼的鋪子？竟如此巧合。”張陵臉部毫無波動，心中如此想到。

　　“這位客官里邊兒請，本店的廚子是從洛陽學成歸來，公子可要嘗嘗本店的特色招牌？”掌柜熱情的對張陵招呼道。

　　張陵尋了一處干凈的桌案，跪坐下來，也擺起了譜，向掌柜的作了一揖，說“本公子初到貴地，敢問貴店有何特色美食，還煩請掌柜介紹一二?！?p>　　“那本掌柜就表演一番，將本店美食與你說道說道。

　　肥美牛腩脆筍尖，

　　紅燜狗肉石耳鮮，

　　爽口菰米鯉魚片吶，

　　蘭香酒醺欲登仙。”

　　唱罷，掌柜一合竹扇，像張陵鞠躬道：“獻丑了！”

　　“好詞好詞，聽了這詩，我都已垂涎欲滴了，掌柜的，詩中美食我都要了，今日本公子也做一回士大夫，不醉不歸?！睆埩曷牭竭@么多菜都要饞壞了，肚子也在咕咕叫，心想：詩中不算酒和米飯都有五六樣菜了，放在周朝，怕是只有大夫諸侯才能吃這么多的菜，這就是所謂的“鐘鳴鼎食”吧。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還不給貴客上酒。”

　　張陵心想，這掌柜定也是讀書之人，營銷手段也不差，只是酒樓生意為何如此慘淡，張陵一時不得其解。

　　飲了一口米蘭酒，張陵坐定了下來，心思一動，趁著熱菜還未呈上，便想起臨走時父親遞給自己的那本書《道德經》，只見書上開篇寫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看著這玄之又玄的話語，張陵大腦一陣眩暈，卻還是硬著頭皮看了下去，畢竟也是先秦時期流傳下的著作，即便是多認一些道理也可以增加日后的談資。

　　張陵的這般動作自然是落在了人精般的王掌柜眼里，淡漠的心中也略有所動，旋即朝著一旁的店小二使了使眼色，在其耳邊不知吩咐了什么，將其譴走，旋即對王陵恭維道：“公子年紀輕輕竟也是讀書之人，想必也是飽讀詩書，家學淵源出身。請問公子是打哪兒來往哪兒去？”

　　張陵心中微微泛動，薪心想：這掌柜好生有趣，是想打聽我的情況，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他還能裝神弄鬼不成。

　　張陵剛想開口說自己打來出來，打去處去，又轉念一想，還是不能這么跟古人開玩笑，便正經回答道：”在下自徐州小沛而來，前往洛陽拜師治學?！?p>　　“秦世失其鹿，豐沛發(fā)龍顏；王侯與將相，不出徐濟間。公子竟是從本朝高祖發(fā)祥之地而來，定有氣運加身，將來必能做出一番大事?！?p>　　“哪里哪里，掌柜的也太抬舉我了，不過在下實在好奇，此時應是晚宴之時，為何這酒樓生意竟如此蕭條？”

　　“公子初來乍到，或許有所不知，本店并不是此鎮(zhèn)上原本的酒樓，是一年前我與娘子兩家攢了些錢從村里來鎮(zhèn)上開了這家店做些小本生意，起初生意紅火，后來漸漸的惹了本地富強，見我家小店搶占他間店鋪生意，便仗著在本地有些人脈，讓些村民、獵戶，見著外鄉(xiāng)人便言說本店鬧鬼，搞得人心惶惶，就是本地人都不敢來了，小哥你這還是今日開張頭一客呢。”

　　“那本地豪強如此行徑，那掌柜的何不報官或者請些當?shù)亻L者來作證呢？”張陵的正義感也上頭了起來，雖說掌柜言語透露著蹊蹺，但還是為此憤憤不平起來。

　　“都說皇權不下縣，這鎮(zhèn)上都是本地人自治的，朝廷哪管得著阿，那十香樓的掌柜，仗著自己娘家與朗陵縣令老爺有些關系，常在鎮(zhèn)上行些欺男霸女之事，即便百姓有所不滿，也無人敢撐腰?！?p>　　“竟有此事？”張陵不禁感嘆民生多艱，本以為小地方沒有些貪官污吏，民風應當淳樸些，不曾想地方的家族勢力膨脹起來也能為禍鄉(xiāng)里，欺壓百姓。雖覺很不公平，但這也不是張陵一人可以改變的。

　　想到這里，飯菜已呈上，張陵看著案桌上的佳肴，心想：雖這菰米飯自打穿越至漢代以來一直吃不慣，但水煮狗肉卻是鮮嫩可口，沒有農藥且無動保組織干涉，頗為下飯。張陵心想，若是有份炒豬肝或是爆炒豬腰子該多好呀?？墒窃谶@個年代，動物下水內臟普遍被人認為是不潔之物，一般都是賞給奴隸或是拿去喂狗了。真要吃這些血腥不潔之物，可能會被人以為是妖怪附體吧。

　　“他們一定是沒吃過麻辣雞雜和牛雜湯！”張陵心中如此吐槽道，開始默默的當起了干飯人。

　　“真香！酒也不錯，比夜店假洋酒和勾兌白酒好喝多了，嗝~”一陣酒囊飯飽之后，張陵在店小二的帶領下行至二樓的“上房”中，預備休息一番。

　　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墻角邊放一張簡單的床鋪，一頭是棋盤格花紋的帳幔，另一頭卻只有粉刷的墻壁，墻當中掛著一大幅山水畫像，岸上擺放著筆墨紙硯。整間屋子充滿著一股瀟灑風雅的書卷氣。

　　房中似是為了防止蚊蟲，還特意點了熏香，張陵吸了吸鼻子，上輩子有過敏性鼻炎的他也不是很習慣這味道，便推開窗戶將味道散去。

　　一陣梳洗過后，張陵盤腿坐在了床榻之上，開始復盤今日的所見所聞，可惜沒有4A紙張和圓珠筆，不然畫個思維導圖也是極好的。這是張陵從上輩子帶來的習慣，今日處處透露著蹊蹺，從過于熱情的樵夫，富態(tài)卻精明的王掌柜，登仙樓與十香樓的紛爭，到客房的裝飾，張陵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正向他襲來，整個人仿佛被一團迷霧包裹著喘不過氣來。

　　“哎，或許是我太累了吧，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會被我碰到呢，穿越連個系統(tǒng)和金手指都不給我，也沒有老爺爺什么的，把我穿過來就是為了吃喝玩樂嗎？那我直接進行一個爛的擺，也不妄虛度此生?！睆埩昃従徍舫鲆豢跉猓瑢⒋策叺南灎T吹滅，在床上翹起了二郎腿，心中盤算著今晚得數(shù)幾只羊才能睡著覺。

　　正當夜深人靜之時（雖說是“夜深人靜”但放在年代也只是九十點鐘，夜生活還沒開始），張陵微微瞇起的雙眼忽然察覺到，房間內似乎倒映些一些紅色光點。

　　“嗯？蠟燭我不是吹滅了嗎，這哪里來的紅色光點？”快要入睡的張陵忽然想起來傍晚時樵夫與他說的話，心思不由緊張了起來，張陵心想：“莫非真有鬼？”

　　張陵甩了甩大腦中這不符合核心價值觀的荒誕想法，但身體卻很誠實，將全身都包裹在被子里，耳朵也豎了起來，試圖聽到那所謂的“小鬼啼哭之聲”。

　　擔驚受怕了片刻之后，張陵也膽大了起來，心想：“要不去看看？或者問問掌柜的？”少年緩緩坐起了身，準備借著月色下床一探究竟。

　　正當此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一陣的哭泣聲，少年頓時楞在了原地，不知是該回到床上繼續(xù)發(fā)抖，還是繼續(xù)壯起膽子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又怕自己的哪一個動作是不是會觸發(fā)什么機關，導致更加恐怖的事情發(fā)生，心中滿是糾結。

　　就在張陵在酒精的壯膽作用下大向房門邁出一步后，忽然，一陣腳步聲自屋外傳來。

　　“噠噠噠...”張陵聽著腳步好像是朝自己房間而來的，心中大驚，手心也布滿了汗水，嘴上說著自己兩世以來知道的所有神仙的名字，雙手也努力撐著地板，因為一雙腿也早已不爭氣的跌坐在了原地。

　　這時，那道腳步聲的主人已行至屋外，透過紙窗，張陵瞪大雙眼仔細瞧了瞧，正想努力辨認出黑影的主人。

　　圓滾滾的腦袋，微微隆起的肚子，隱隱能看到期腰間懸掛著一些裝飾物品。

　　少年此時已經確認，門外此人便是今日與他交談甚好的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