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府,胡惟庸父子也在吃晚飯。
不大的餐桌上,擺著四涼八熱,十二道精致的菜肴。
胡承澤正殷勤的從旁伺候著。
“父親,這是松江府送來的鱸魚,只放了些蔥姜清蒸了,味道極為鮮美……”
“哼!”胡惟庸冷哼一聲,粗暴打斷了兒子的話。
胡承澤嚇的身子一顫,硬著頭皮道:“父親為國事操勞,總要吃一些的?!?p> 胡惟庸沒說話,而是從袖中掏出一個劄子,丟到胡承澤面前。
胡承澤連忙拿起,展開一看,臉色數(shù)變。
“這……”他皺著雙眉、驚愕不已。
“沒想到,教這咸魚翻了身!”
胡惟庸狠狠的伸出筷子,將整條清蒸鱸魚,戳的稀碎,卻沒夾一筷子入口。
“陛下年前還口口聲聲要治其罪,怎么開年沒多久,就又授官了?!”
胡承澤一臉不解道:“這劉伯溫,當真有神仙手段不成?”
“毛的神仙手段!”胡惟庸的臉上快要陰出水來。
他只覺心中涌出一陣煩躁,便站起身來,走到開著的雕花窗前。
胡惟庸長出一口濁氣,恨聲道:
“雖然旨意上沒說,但是有人告訴老夫,是那個楚王舉薦的!”
“又是他?!”提到楚王,胡承澤也不由火大。
他們胡家的事,幾次三番被他攪合了不說。就連自己精心布置的反擊,也被對方輕描淡寫化去。
胡承澤都在懷疑,是不是有高人站在楚王的后面,替他出謀劃策了。
不然一個十二歲的小王爺,怎么變的這樣厲害了?!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沉聲道:“會不會,都是劉伯溫教的?”
胡承澤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又補充一句道:“不是說劉璉都成了楚王的伴讀書童嗎?”
“現(xiàn)在已不不光是劉伯溫的事了!”胡惟庸又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拍到兒子手上。
胡承澤拿起一看,忽然整個人一呆。
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顫聲道:“汪廣洋已經(jīng)到了九江?陛下這,這……”
“慌什么!”胡惟庸瞪一眼兒子,回身走到餐桌旁,不以為意道:
“汪廣洋昔年為右相時,又是如何光景?”
胡承澤冷靜下來,眼珠一轉(zhuǎn)道:“父親不怕汪廣洋,難道是?”
“正是那樣,”胡惟庸陰測測道:“某些人朝令夕改,真是太過分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制衡父親么?”胡承澤有些難以置信道:
“若是對父親不滿,一紙圣旨,讓父親回鄉(xiāng)養(yǎng)老即可,為何又要這樣?”
“哈哈哈,”胡惟庸苦笑起來,走到兒子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
“天下事,總要有人去做?。 ?p> 頓一頓,他一臉自得道:“汪廣洋之輩靠得住么?”
“父親,”胡承澤咽口吐沫,不甘心道:“那咱們要不要反擊?”
“自然是要的,”胡惟庸點點頭道:“不過在反擊之前,得要示弱了!”
他見兒子一臉懵懂,便又解釋道:“前番我們的反擊,太過冒進,一下用盡了勢?!?p> “現(xiàn)下他讓劉伯溫當了光祿卿,大約會讓汪廣洋做御史大夫。”胡惟庸輕撫頜下長須道:
“那么,吏部尚書一職,總該有得商量了吧?!”
“父親的意思是?”胡承澤聞言一喜,旋即又撓頭道:“那盛原輔不是去了鳳陽了么?”
“簡單吶,”卻見胡惟庸目露精光道:“老夫就多推薦幾個人就是嘍?!?p> 胡承澤似有所悟,好一會,他恍然道:“怪不得父親日前叫我放那任旭一馬,原來是要先退一步。”
“呵呵,”胡惟庸冷笑連連,忽然扭頭看了一眼只有他父子二人的花廳,壓低聲音道:
“咱們這個陛下,總是想在朝堂中搞什么平衡,他完全不顧,大部分文臣和武將,都是淮西出身,這樣搞,早晚要出大事的!”
說完,他走到胡承澤身旁,附身對兒子耳語道:
“終有一天,有怨言的人多了,那就是咱們的機會了!”
胡承澤聞言,面色又是數(shù)變。
說完這些,胡惟庸胸中塊壘似乎盡出。
他也有了食欲,便又坐回餐桌旁。
胡承澤連忙上前,用勺子將一個蒸盅內(nèi)的獅子頭分為四瓣,又用鮮湯淋了淋,這才舀到老父的碗中。
胡惟庸用筷子夾著,送入口中。
緩慢咀嚼后,他面現(xiàn)笑容道:“嗯,這清蒸獅子頭不錯?!?p> “那父親就多吃點,”胡承澤又要去舀,卻見胡惟庸擺手道:
“近日,朝廷要遣使北上,順便賜一些禮物給元酋,你覺得誰可堪此一行?”
“……”胡承澤沉吟片刻,輕聲道:“李思齊如何?”
“哦?”胡惟庸露出贊賞的笑容,似是考教問道:“為何是他呢?”
“他與王保保有舊,”胡承澤給出判斷道:“聽聞如今元酋,十分信任王保保,派李思齊去,可以從中斡旋一二?!?p> “嗯,不錯!”胡惟庸?jié)M意的點點頭,夾了一塊鵝肉吃慢慢吃下。
“這幾日,你去見見這個李思齊,告訴他,為父準備派他北上。”胡惟庸擱下筷子,又喝了口湯,才悠悠道:
“讓他知道,朝廷的事,固然要辦好。咱們胡家的事,也同樣重要?!?p> “兒子明白了!”胡承澤神情一振道:“兒子會和他講清利弊的?!?p> “到時候,你派個得力的人手一齊北上,替為父遞個口信給王保保!”胡惟庸面露陰笑道:
“希望他這個天下奇男子,不要不識抬舉的好!”
“父親可是要許他什么?”胡承澤也是心中一動。
“目前不過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罷了!”胡惟庸深吸口氣,扭頭看向東方道:
“一切的一切,還得靠咱們自己呀!”
“只要父親拿下吏部,便距離那個目標又近了些!”胡承澤站在一旁,也是一臉遐想道:
“等大勢已定,孩兒定要拿那個楚王的頭,當球踢!”
“這事可急切不得,”胡惟庸卻眼前一亮道:“這孩子能借人之手,你就不會照葫蘆畫瓢?”
“父親的意思是?”胡承澤又懵懂了。
“為父聽說,秦王殿下,很好相處啊?!焙┯裹c撥兒子一句道:
“秦王年長敦厚,看不慣這楚王,也很正常吧?”
“??!”胡承澤聞言大喜,心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新人新書,求讀者老爺們繼續(xù)投票、繼續(xù)收藏、繼續(xù)追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