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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匠心

第342回 風雨欲來

玲瓏匠心 二阿農(nóng) 2689 2022-11-25 16:50:31

  就在趙錦衣與熊貴妃暗自較量之時,宋景行用僅有的幾日晴朗的天氣,見縫插針,建好了明堂一樓。

  天家在蘇博的陪同下來巡視了一遍,覺得用磚石砌成的明堂被宋景行弄得也還算過得去。雖是磚頭,但砌起來的樣式與十年前的明堂并沒有什么兩樣。

  他夸贊宋景行幾句,并沒有多說什么,又匆匆離去。畢竟天家日理萬機,能抽出空來巡視明堂,已是他們的榮幸。

  但小黃門望了一眼因為下雨而滿是泥濘的地面,撇撇嘴沒作聲。

  蘇博留了下來,與宋景行并肩站著,一臉慈祥:“這一樓最是容易建造,越往上,要求的工藝越高。宋侍郎可得小心點?!?p>  宋景行微微一笑:“多謝蘇尚書提醒?!?p>  蘇博猶豫了一下,又道:“轉眼一過去一月有余,宋侍郎若是思念家人,老夫可以請奏天家,讓宋侍郎休沐兩三日,好與家人團聚。”

  “多謝蘇尚書體恤下官,不過休沐之事倒不必了?!彼尉靶型窬芰?。

  二人正說著話,寧詠走過來,懷中還揣著鼓囊囊的油紙包。

  “宋侍郎,有一個新招的工匠說與你是好兄弟,他阿娘在空閑時做了些點心,非要下官帶過來與你?!?p>  宋景行挑眉:“哦,那人叫什么名字?”

  “姓肖,名揚,肖揚。此前有一名工匠咳嗽不止,只得讓他家去休養(yǎng),而后李工頭又新招了一名工匠,便是此人?!?p>  宋景行道:“肖揚與我的確要好,是過命的兄弟?!彼舆^油紙包打開,露出里面新曬的杏脯來。

  近來京都多雨,杏脯不易曬,肖母能曬出這些明凈的杏脯著實不易。

  宋景行將杏脯遞給蘇博:“蘇尚書可要嘗嘗?”

  蘇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愣了一下,拿起一塊杏脯:“如今杏脯可不多得,你的朋友重情誼,老夫可不敢多吃,就留給宋侍郎慢慢享用罷?!?p>  宋侍郎點頭:“我與肖揚許久不見,他此前受傷,還想著他是否痊愈。如今他來了,卻是正好,肖揚力大無窮,明日二樓架梁,正是需要他這樣的工匠。寧郎中,勞駕你再跑一趟,將肖揚請過來?!?p>  寧詠自然滿口答應。

  蘇博捏著那塊杏脯:“那宋侍郎且忙著,老夫還有事要忙,就先行一步。”

  宋景行也不挽留:“蘇尚書慢走不送。”

  蘇博一走,瞧著四下無人,小黃門忽地開口:“這肖揚,可是肖利的孫子?”

  宋景行將一塊杏脯遞給他:“你倒是什么都省得。那位宋侍郎對你倒是知無不言?!?p>  小黃門卻沒再作聲。宋景行也不在意,小黃門想說,自然會說。他若不想說,便是死也不會開口。

  肖揚過來時,小黃門一直在一旁冷眼觀察著他。

  二樓架梁,肖揚熟門熟路,與宋景行配合又甚好,很快就領會了宋景行的意思。宋景行早上問了唐斌,明日是個晴天,又是黃道吉日,最是適合架梁。

  說完事情,肖揚并沒有借著與宋景行的交情便趁機休息,而是毫不拖泥帶水地走了。臨走前卻是道:“我妻子如今已有孕,過得甚好,還請家人勿惦念。”

  寧詠一臉的八卦:“這莫不就是趙五姑娘嫁的郎君罷。這論起來,宋侍郎與肖揚可是實打?qū)嵉倪B襟呢。肖揚可得喚宋侍郎一聲姐夫。既是康惠坊肖家,那肖揚豈不是……”畢竟同住康樂坊,寧詠對趙家的事情還算清楚。

  宋景行打斷他:“前兩日,我讓寧郎中學著繪制的圖可繪好了?寧郎中若想在工部平步青云,沒有幾分真本事可不行?!?p>  寧詠總覺得,宋景行話中有話。

  可如今宋景行是他的頂頭上司,得空教他繪制圖紙,也算是額外的福利。跟著宋景行混了一段日子,寧詠也學到了些許本事,不算是個草包。

  他訕訕道:“圖紙繁復復雜,下官還得學些時日呢?!?p>  宋景行沒再理他。當初在春光閣初見寧詠,還覺得他有幾分風骨,可如今的寧詠,嘖。與蘇楚倒是相配。

  晚上小黃門照舊拎來熱水,伺候宋景行洗腳。

  燈光如豆,小黃門忽而幽幽道:“義父許是不想將我牽扯進來,是以他當年并沒有與我說什么。但他臨死前,卻是在家中的墻壁中留下這一封書信?!?p>  “我不認得什么字,將信揣在身上好些年,才磕磕碰碰的將信讀完?!?p>  小黃門小心翼翼的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蠟球來。

  宋景行攔著他:“你確定我是好人,要將這封密信交與我?”

  小黃門望著他,語氣篤定:“我相信宋侍郎是個好人。宋侍郎與義父一樣,都姓宋,自然是好人。義父為了報恩,不惜以身涉險,雖然失敗了,但我相信義父去得毫無遺憾?!?p>  他說完,將蠟球放在宋景行手上,竟是如釋重負:“宋侍郎,我義父,與義父恩人肖家所蒙的冤情能否洗清,便全依仗您了。”

  宋景行手中輕如鴻毛的蠟球,忽而變得分外燙手。

  他輕輕地將蠟球捏碎,露出里面的紙團來。

  紙張已經(jīng)泛黃,上面的蠅頭小字密密麻麻。二十年前的一樁秘事漸漸浮現(xiàn)。

  原來,竟是如此……

  蘇楚的肚子漸漸鼓了起來。

  京都里有名的醫(yī)工、以及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醫(yī)婆,蘇楚通通都去看了個遍。那些人中,十有七八斷言她腹中所懷,是男嬰。還另有二三,斷言她腹中所懷,是女嬰。斷言是男嬰的,蘇楚全都有賞;斷言是女嬰的,蘇楚只道別人醫(yī)藝不精。

  寧詠回到蘇家埋頭繪制圖紙時,蘇楚甚至還沒回來。

  門簾被人撩起,寧詠抬眼望去,竟然是白發(fā)蒼蒼的蘇博。蘇博穿著燕居服,頭上無冠,一頭華發(fā)蒼蒼,在燈下一看,竟是老態(tài)龍鐘。

  終究是上了年紀,便是再得天家寵愛,蘇博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蝕。

  寧詠趕緊恭敬地將蘇博迎進屋中,蘇博瞧見他攤在桌上的圖紙,凝神望了須臾,才緩緩道:“宋景行為人不錯,對你竟是毫無保留的教授?!?p>  盡管因為他的緣故,宋景行是嘲諷過他,但寧詠是真心實意的欽佩宋景行,當即附和道:“宋侍郎的確不錯。祖父可是想著,在明堂建成之后,向天家請奏,讓宋侍郎接替祖父的職位?”

  那晚蘇博的話,始終讓他猜測不透。寧詠承認,他的才華遠遠比不上宋景行,論人品,宋景行值得他欽佩。

  蘇博笑起來:“莫說本朝了,便是前朝,也不曾有過這般年輕的大員。便是祖父愿意,天家也不會準奏的。宋景行如今能做工部侍郎,不過是天家覺得他大有用處?!?p>  寧詠驚駭?shù)乜粗K博。莫不是,天家欲在宋景行建好明堂之后,將宋景行……

  蘇博意味深長:“莫要胡亂猜測天家心思。天家乃是九五之尊,雷霆震怒,皆是恩典?!?p>  當年肖利可不就是猜錯了,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而他蘇博審時度勢,明哲保身,才能將蘇家給保全下來。

  天下人都可以錯,唯獨天家不可以。

  就在此時,蘇楚回來了。

  蘇博皺眉:“你如今已經(jīng)嫁人了,不在家中伺候夫君,整日往外跑,成何體統(tǒng)?若是叫御史知曉,非得參我一本不可。從明日起,你就好生待在家中養(yǎng)胎,得閑給寧詠熬些羹湯,補補身子,你沒瞧見,寧詠都瘦了?!?p>  寧詠受寵若驚,又恐蘇楚生氣。

  祖父很少朝她發(fā)脾氣,蘇楚頓時有些委屈,她這般做,還不是為了蘇家。倘若蘇家無男兒,祖父百年之后,怕是那些族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將男丁過繼。

  看到孫女委屈,蘇博到底軟了心腸:“近來京中不大太平,還是少出門的好。”

  京中不大太平?可她方才回來時,只見四處歌舞升平,花團錦簇的,何來的不大太平?

  次日乃是吉日,天家親來觀看架梁儀式。

  肖揚身穿短褐,一身肌肉鼓鼓囊囊,肩上托著巨大的木梁,一雙眼卻是憤恨地投向天家所在的明黃屏障。

二阿農(n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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