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回 跪牌位
她接著道:“肖二郎既然能將我五妹妹哄得非肖揚(yáng)不嫁,那自然也有本事在此時(shí)將她騙進(jìn)去拜堂。”
那人并不否認(rèn)他是肖二郎,一雙眼仍舊只深深地看著趙錦衣:“那是我沒算到,都到了肖家門前了,趙家人骨子里愛財(cái)如命的本性仍舊難改。”
好大的扣帽子。趙錦衣不禁莞爾:“肖二郎并非頭一回認(rèn)識(shí)我五妹妹,只是不省得,肖二郎為何非要我五妹妹嫁給肖揚(yáng),畢竟趙肖兩家,仇恨不共戴天?!?p> 肖二郎的雙眼里忽地浮上一絲嘲諷:“因?yàn)樗龎虼?。?p> 因?yàn)樗龎虼?!蠢到只聽了陌生人的三言兩語,便頭腦發(fā)熱。
趙錦衣的唇角不禁揚(yáng)得更高:“你倒是直言不諱?!?p> 她轉(zhuǎn)頭,與梅染說:“你且與五姑娘傳話,若是她不嫁肖揚(yáng),三太太可是有更好的選擇?!?p> 梅染看看肖二郎,有些遲疑。
趙錦衣道:“趕緊去罷,他不會(huì)傷害我的?!?p> 梅染這才去了。
肖二郎目光深深:“四姑娘的確有幾分本事?!?p> 趙錦衣巧笑倩兮:“小女子怎地及得上肖家二郎。對(duì)了,我的義表兄吳疾,是你的人吧?!?p> 肖二郎沒有答她,目光只投向趙錦青那廂。
梅染跑腿利落,已經(jīng)將話傳到了。趙錦衣很快便收到了趙錦青看過來的刀子般的眼神。趙錦衣回以柔和的微笑。
梅染回來時(shí),喜婆扶著趙錦青進(jìn)了門。
趙錦衣目光轉(zhuǎn)回時(shí),肖二郎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進(jìn)得門的趙錦青,卻是又炸了。
她緊緊地抿緊嘴唇,看著原本應(yīng)該布置得喜慶的廳堂,卻是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牌位,終是忍不住,朝著明顯也不知所措的肖揚(yáng)吼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聲音柔弱卻堅(jiān)定地傳來:“這是肖家人的牌位,趙姑娘理應(yīng)跪拜!”
卻見一個(gè)瘦弱婦人,穿著素衣,拄著拐杖,目光灼灼地看著趙錦青。
趙錦青簡(jiǎn)直要瘋,看向喜婆:“你可曾見過這樣的禮儀?”
喜婆明顯也驚呆了,這大大小小的牌位,怕就是當(dāng)年肖家所有被牽連的人吧?肖家為何在大喜之日讓趙家姑娘跪拜這些牌位,莫不是當(dāng)年肖利被害,趙家人作的孽?她沒有回答趙錦青的話,而是目光急切地尋著趙家能作主的人,可惜,今兒趙家能作主的長(zhǎng)輩,一個(gè)都沒過來。
送嫁的趙家奴婢,一個(gè)個(gè)的都不敢出聲。
有好事者探頭探腦,嗑著瓜子,唾沫橫飛:“我說呢,這肖揚(yáng)孤兒寡母的,家徒四壁,還能娶上這等美嬌娘,定然有內(nèi)幕。這不,原來是仇人的女兒?!?p> 有人可不服他的這番言論:“照你這般說,仇人的女兒更不該嫁過來才是。”
那人語氣篤篤:“悔恨唄!當(dāng)年將肖家害得這么慘,想來應(yīng)是惶惶不可終日,這才將家中姑娘嫁過來。不過你瞧那新娘,性子可是厲害得緊……”
正說著,忽地門扇一關(guān),差些將他的鼻子給碰折了。
圍著的人哄笑起來:“朱大,小心你的嘴,莫叫人撕了!這趙家再如何,也是官!”
朱大摸摸鼻子,不羈地?fù)P起頭顱:“老子說的可是事實(shí)!”
外面謠言滿天飛,里面滿屋肅然。
梅染扶著自家姑娘,從人群中走出。
趙錦青已然是又氣又急,見了趙錦衣,往日里只覺得趙錦衣是仇人,可現(xiàn)今見到趙錦衣,只覺得滿腔的委屈終于有了去處:“四姐姐,你可要替妹妹作主?。 ?p> 趙錦衣看著一身素衣的尤氏:“肖伯母,可否能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輕輕揮手,趙家的奴婢們便悄無聲息地退到廳堂外。喜婆見狀,也趕緊撇下趙錦青,溜進(jìn)人群中。
廳堂里頓時(shí)只剩下趙錦衣、趙錦青,以及肖家母子。
尤氏見到趙錦衣,卻是挺了挺瘦弱的腰桿:“原來是四姑娘?!彼Z氣卻是譏諷,“不知四姑娘來送嫁,老身失禮了?!?p> 趙錦衣看著她:“肖伯母,且不說以前往事如何,我這五妹妹卻是無辜。畢竟二十年前,我這五妹妹可還沒有出世?!?p> 尤氏卻是厲了臉色:“她無辜?聽聞我肖家許是還有大量的錢財(cái),便迫不及待地要嫁進(jìn)肖家來。你們趙家人,從那趙慶起,骨子里便俱是貪婪不堪!”
此前來肖家,尤氏初初病弱不堪,看向誰,都是感激涕零。后來再來看尤氏,她身體大好,但對(duì)她還是感激的。
如今的尤氏,像扎了針一般瘋魔。
趙錦衣還沒說話,那廂趙錦青已經(jīng)惱恨道:“若不是聽聞你肖家有錢財(cái),我趙錦青怎地會(huì)嫁與你這等粗鄙不堪的工匠!”
肖揚(yáng)看看趙錦青,又看看尤氏,忽而道:“夠了,我不娶妻了。阿娘,五姑娘無辜,叫她跪這些牌位,是我們無理?!泵髅靼⒛飳?duì)這樁婚事是滿意的,甚至還不惜將自己的嫁妝取出來用來下聘。可今日,怎地就翻臉了呢?這些牌位上的人,甚至他都沒有跪拜過!
他身體尚未大好,如今站久了,臉色有些蒼白。
趙錦青此時(shí),是逮誰咬誰,當(dāng)即聲音尖利道:“你莫要在這里裝好人,你與你阿娘,不過是一丘之貉。四姐姐,我們走!”
趙錦衣睨她一眼,只看向尤氏:“這樁婚事不成便作罷,可肖伯母扣在我趙家的罪名,卻是要說清楚的?!?p> 尤氏諷道:“我素來聞言,趙四姑娘深得那趙老兒寵愛,你不相信他作惡,自是情理之中??蛇@罪名,我可不是胡說。當(dāng)年我公公貪污的罪名,卻是他攛掇著蘇博那賊人,一道扣在我公公頭上的。后來肖家獲罪,我婆母情急之下,冀夜前往趙家求救,求趙慶收留我與揚(yáng)兒,可那趙慶,竟無情拒絕了……枉我公公在官場(chǎng)上對(duì)他多加提攜,否則趙慶滿腹草包,怎地進(jìn)得了國子監(jiān)!”
她忽地笑了起來:“蒼天可鑒,如今你們趙家,竟然親自將孫女送上門來,我們肖家那些枉死的人,總算有一點(diǎn)慰籍了!我要叫你們趙家女,日夜在我肖家牌位前誦經(jīng)念佛,超度他們的冤魂!”
趙錦青又炸了:“你們那些恩恩怨怨,與我有甚關(guān)系?四姐姐,不要再與這瘋婦再扯下去,我們趕緊離開這里吧,這些牌位看著瘆人!”
肖揚(yáng)亦道:“阿娘,趙姑娘無辜……”
尤氏目光癲狂:“趙錦青,你若是離去,老身可不會(huì)到官府去解除婚書!你生生世世,不管生死,都是肖家婦!”
趙錦青將扇子一扔,雙手叉腰:“你若不放我走,我便到官府擊鼓鳴冤,總有人能治了你這瘋婦!”
肖揚(yáng)看看尤氏,又看看趙錦青,見二人皆是油鹽不進(jìn),只得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趙錦衣。
趙錦衣腰肢挺直地站著,目光落在那些牌位上,卻是道:“肖二郎,你竟也是這樣覺得嗎?我祖父,竟是將肖家推入萬丈深淵的罪魁禍?zhǔn)住!?p> 尤氏忽地臉色蒼白。
肖二郎,他,竟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