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回 我請你呀
周吏人趕緊打圓場:“宋指揮使莫在意,馬兄不過是好心而已?!?p> 宋景行的神情更認(rèn)真了:“是以宋某才特意向天家稟眀呀?!?p> 周吏人的嘴角扯了扯,不敢再說話。
有幾分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宋景行在胡攪蠻纏。
沒有人說話,庫房里有一絲尷尬的安靜。
宋景行忽而道:“寧手分,帶上工匠名冊,我們到萬全作坊去?!?p> 寧詠這回是分外機靈:“是?!?p> 馬吏人不得不又開口:“宋指揮使這是要作甚?”
“自然是要查方才那名死去的工匠的身份呀?!彼尉靶杏猪怂谎?,滿眼全是你可真愚鈍的意味。
馬吏人正欲開口,卻被周吏人從后面踢了一腳。以前咋沒發(fā)覺馬吏人這么沒眼色,再阻攔下去,怕是宋景行都要生疑了。
龔指揮從工坊里出來迎接宋景行。
寧詠手中捧著名冊,看著龔指揮對宋景行恭恭敬敬的,心中又是一陣難受。
在盔甲庫房里吊死的那名工匠,是從外面招募來的,是負(fù)責(zé)打鐵造刀這道工序的眾多工匠中的其中一個。
默默無名,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天氣已經(jīng)開始漸漸炎熱起來,一進(jìn)入冶鐵場,炙熱的熱意撲面而來。
工匠們都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宋景行一行人。
寧詠緊緊的追隨在宋景行身邊,這也是他頭一回進(jìn)冶鐵場,差些被滿眼光著上半身的工匠給晃花了眼。呀,這些工匠果然低賤無比,便是做活的時候,也沒一件衣衫可穿來遮擋。這若是放在圣賢書中,應(yīng)當(dāng)用不知廉恥來譴責(zé)他們。
寧詠是看熱鬧,宋景行卻皺起眉來。
冶鐵場里的工匠,瘦弱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其實方才在盔甲庫房里他就發(fā)覺了,那名吊死的工匠,面黃肌瘦,像是吃不飽飯的樣子。做力氣活的人吃不飽,卻還要做極重的力氣活,身子自然瘦削。
再加上他趁著童監(jiān)造不注意,悄悄的翻開那名死者的衣領(lǐng),竟然發(fā)覺有陳年的鞭痕。
他心中憤怒異常。工匠也是人,憑著自己的雙手勞作,不偷不搶,卻被如此對待。
宋景行轉(zhuǎn)向龔指揮,淡淡道:“可真是奇怪,冶鐵場的活瞧起來甚重,工匠們亦十分賣力做活,可此前我檢查那些大刀,質(zhì)量卻是堪堪?!?p> 龔指揮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不瞞宋指揮使,此事我亦是省得的,可大刀的質(zhì)量有大半是取決于原料。這原料有好有壞,卻也不是我一個小小的作坊指揮能控制的?!?p> 宋景行聞言,仍舊笑道:“龔指揮說得也是。”
龔指揮頓時松了一口氣。
寧詠對這些壓根不懂,只是聽個熱鬧。
周馬二人正要松口氣,卻見宋景行朝一名正在錘煉一把大刀的工匠走過去,與他耳言幾句,接過工匠手中的大鐵錘,竟然錘打起來。
卻見熊熊火光中,宋景行寬肩窄腰,仿佛不費什么力氣,單手拿起鐵錘,鐺鐺鐺的打起來。今日天氣炎熱,他穿的是薄衫,這一勞作,渾身的肌肉鼓起,看著就要將薄薄的衣衫給撐破了。
周馬二人望著這一幕,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若是宋景行這一錘下去,怕是他們的腦瓜子里的腦漿都要迸出來了!幸好方才他們對宋景行還算尊重……
寧詠則目瞪口呆,不停地在心中道:粗人,果真是粗人!行為粗鄙!以后若是能講道理,他決不和宋景行動手!
龔指揮倒是笑道:“宋指揮使不愧是工匠出身,這作坊里的任何事任何工序,都瞞不住他?!?p> 他這句話,卻是意味深長,別有所指。
宋景行只錘打了幾下,又將物什還給原來的工匠,走過來問龔指揮:“死在盔甲庫房的那名工匠,原來應(yīng)就是在那個位置的罷?”
龔指揮連忙點頭:“宋指揮使火眼金睛?!?p> 宋景行淡淡道:“宋某乃是工匠出身,不過是自小便熟捻這些而已,倒也沒有值得特別夸贊的?!?p> 周馬二人嘴角扯了扯,合著他方才不過是一時興起,想秀一秀他的力氣?這宋景行,可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眼看著此事就要揭過去了,宋景行又道:“冶鐵場的工頭何在?”
龔指揮便抬手招了招,兩個身體粗壯的黑面漢子趕緊跑過來:“龔指揮?!?p> 宋景行看那兩名黑面漢子,見二人面上俱留著絡(luò)腮胡子,對著他們皆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心中當(dāng)即有幾分了然。能在作坊里做工頭的,背后自然有大人物撐腰。
他示意寧詠將名冊拿過來,問二人:“王大平日里表現(xiàn)如何?”
二人的眼神極快地交流了一下,其中一人道:“不過與其他工匠無異,并無特別的?!?p> “是嗎?”宋景行慢吞吞的看著名冊,眼皮半斂。
在場的人心思各異地看著他。
正要猜測他會說出什么樣的話來,忽地見宋景行將名冊合上道:“王大既死,想必他家中人定然傷心欲絕,龔指揮可得好生安慰王大的家人?!?p> 龔指揮忙道:“這是自然?!?p> 宋景行將名冊丟給寧詠:“寧手分這幾日也忙壞了,今日便早些回去罷?!?p> 寧詠大喜,抱著名冊跟在宋景行后頭走了。
余下幾人面面相覷,一個黑面工頭忽地呸了一聲:“狐假虎威的家伙!不過是與我們一樣低賤的身份,一日高升,竟然惺惺作態(tài)起來?!?p> 龔指揮剜了他一眼:“你若是有本事,你也去到天家面前去,得天家賞識,平步青云?!?p> 那人這才悻悻的閉上嘴。
龔指揮又道:“這尊大佛怕是還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日,你們都收斂收斂,莫讓他抓到辮子?!?p> 幾人都應(yīng)下來。
寧詠自是照舊坐上蘇家的馬車,正要吩咐周全到蘇家去,忽地瞧見宋景行騎著一頭大驢,慢吞吞地從里面出來。
大驢看著倒是挺精神的,只是與宋景行如今的身份有些不匹配。
寧詠故意等著宋景行走過他跟前,特意伸出頭去:“宋指揮使,這驢子雖好,卻是與宋指揮使的身份不大相配呢?!?p> 宋景行眼皮都不抬:“宋某的驢子再不濟(jì),也是自己的?!?p> 說罷兀自晃晃悠悠的離去。
他這是在諷刺自己吃軟飯!寧詠正氣得要死,忽地想起一事來:“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周全訕訕的指了指馬車上懸掛著的氣死風(fēng)燈。氣死風(fēng)燈上花紋繁復(fù),竟然有一個不大顯眼的篆體“蘇”字。
寧詠忽地泄了氣。
宋景行心情有些好,走到賣饅頭的鋪子,便下驢去買幾只饅頭,正要會帳,忽地聽得有人道:“我請你呀?!?
二阿農(n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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