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恐懼
“公子,魏大人他……恕草民無能……”
一句回天乏術(shù),卡在了王大夫的喉頭,怎么也說不出來。
在此之前,四皇子特意叮囑了,一定要救活魏耀宗,否則的話,他們這些大夫都要跟著陪葬。
是以,眼見著事情已經(jīng)沒了轉(zhuǎn)機,想著四皇子的話,王大夫被嚇得腿軟。
周瑯神色也是一凜,他皺眉冷聲道:“你不是落云城中最好的大夫嗎?”
王大夫垂下了頭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瑯只得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魏婉蕓,“魏四姑娘……這……”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于魏婉蕓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想過阿娘可能被人迫害,但卻沒往魏耀宗身上想。
雖然她跟魏耀宗之間的父女之情寡淡得很,但他不僅是她阿爹,亦是魏家的當家人。
他若有個好歹來,整個魏家都亂了。
還有她一母同胞的阿兄,也會傷心難過的。
魏耀宗雖然待她涼薄,但卻將她阿兄捧在心尖兒上寵著。
她阿兄對魏耀宗的感情亦是深厚。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讓魏耀宗出事。
而眼下,他卻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魏婉蕓皺眉,“我先去看看?!?p> 也不能只聽大夫說,她現(xiàn)在連人都還沒見著。
周瑯點了點頭,和被叫起來的王大夫讓開了身子。
魏婉蕓提起步子,就要跨進門檻兒,在那一瞬,腦子里突然掠過上一世阿娘慘死的畫面。
她在薊州趙家收到了消息就往京都趕。
來回耽擱這么些天,等她回到了阿娘所住的清芳院的時候,府里的下人沒有給阿娘入殮不說,竟然連她身上的衣裳都沒換!
那時候,她也是傷心悲憤到了極點,哪里顧得上想其他,只知道應該先給阿娘換上體面的衣服……
誰曾想,竟然有人喪心病狂的在阿娘的尸體上下了毒!
她碰過阿娘尸體的手被毒液腐蝕,原本柔嫩的肌膚,連同她手上的筋骨突然開始腐爛了起來。
即使她在第一時間察覺,但也已經(jīng)晚了……
她至今仍然記得那鉆心噬骨的疼痛。
念及此,魏婉蕓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她原本扶著門框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仿似正在經(jīng)受那毒液的腐蝕。
盡管她已經(jīng)在努力告訴自己,那只是前世的經(jīng)歷,可她怎么也冷靜不下來。
尤其是看到近在咫尺的魏耀宗。
魏婉蕓在這一瞬想的是……很多事情既然已經(jīng)脫離了原來的軌跡,那么眼下魏耀宗中毒……是不是也跟阿娘中的毒類似……
他的身上會不會也有自己觸碰到就爛肉爛骨的毒藥?
這念頭才冒出來,魏婉蕓的身子都有些顫抖。
那是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恐懼和擔憂。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時候,身邊的幾人自然也都注意到了她的變化。
不過,周瑯等人倒是沒有多想,畢竟躺在這里面生死一線的是她親爹,她這般失魂落魄的也在情理之中。
魏婉蕓深吸了一口氣,就要壓下自己的情緒,卻突然感覺肩頭一沉。
原是從進來之后就一直沒吭聲的周邵初拍了拍她的肩膀。
魏婉蕓下意識回頭,就對上了他清冷平靜的眸子。
也不知道她這般反應落在他眼里會怎么想,魏婉蕓尚未開口,就聽周邵初清冷如玉的聲音:“小姐,我來吧?!?p> 聞言,魏婉蕓下意識搖頭。
若真有問題,這本該是謀害她的陷阱,怎能讓他去犯險。
可是,周邵初不知個中內(nèi)情,應該不知道她的擔憂和為難。
然而,出乎魏婉蕓意料之外的是,周邵初竟對她點了點頭,放軟了語氣道:“我是大夫?!?p> 雖然他沒說其他的,但迎著他的眼神,魏婉蕓突然就懂了。
他即使不知道她前世遇到的種種,但現(xiàn)在恐怕也猜出了這房間里可能有詭異。
一句我是大夫,成功的讓魏婉蕓放下了心中的糾結(jié)和擔憂。
她點了點頭,終是讓開了些身子,周邵初先一步走了進去。
周瑯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魏婉蕓身后跟著的這么一個人了。
哪怕他是安安靜靜的跟在魏婉蕓身后,但瞧著他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尊貴勁兒,怎么看都不像是魏婉蕓身邊的小廝。
但魏婉蕓沒說,周瑯之前也沒問。
如今聽著這句大夫,周瑯不解,好奇道:“魏四姑娘,這是……?”
之前魏婉蕓在城門口遇見四皇子的時候,周瑯不知道去了哪里,并沒有瞧見那一幕。
此時對上周瑯探究的目光,魏婉蕓隨口解釋道:“是我身邊的管事,略懂些醫(yī)術(shù)?!?p> 聽到這話,周瑯的眼里的困惑越發(fā)加深了幾分。
只是略懂些醫(yī)術(shù)……就能比落云城中最好的王大夫更厲害?
周瑯瞧著周邵初那自信從容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是略懂些這么簡單。
就在他思忖之際,周邵初已經(jīng)走到了魏耀宗的床邊站定,并俯下身來替魏耀宗診脈。
在場所有人在這一瞬幾乎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魏婉蕓,小心臟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兒。
魏耀宗的面容有些發(fā)黑,床腳邊還有半盅他之前吐出來的黑色的血。
周邵初診完脈之后,又撥開了他的眼睛瞧了瞧。
他的手才收回來,魏婉蕓已經(jīng)忍不住開口道:“如何?”
周邵初手腕一轉(zhuǎn),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個白玉小瓷瓶,就跟之前給魏婉蕓的那個一模一樣。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此時此刻,魏婉蕓心里想的卻是,他身上帶這么多小瓷瓶,就不怕弄混了?
不過,她也就在心里琢磨,沒有說出來。
此時,周邵初當著眾人的面倒了一粒朱紅色的丸子出來,一邊掰開魏耀宗的嘴,給他服下,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姑且試試吧?!?p> 他沒有一口否定,就已經(jīng)讓魏婉蕓松了一口氣了。
旋即,又聽他道:“這藥可以暫時護住他的心脈,要救命,還得需要解藥?!?p> 聞言,魏婉蕓的眼皮子都跟著跳了跳。
上哪兒去找解藥?
她睜大了眼睛看向周邵初,周邵初已經(jīng)很自然的接過了旁邊小廝遞上的錦帕,擦了擦手。
哪怕剛剛他的手指也只是碰過魏耀宗的嘴角,他眼底下也是一片毫不掩飾的嫌棄。
魏婉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