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譽升的父親因為自己的執(zhí)拗,力主劉縣令嚴判鄉(xiāng)紳的夫人,遲遲下不了決定的劉縣令被罷官,對他有知遇之恩,又是翁婿關(guān)系,文老爺子內(nèi)心非常自責(zé)。而后來的幾任縣令都是搜刮民財,買官升遷了,一個真正的父母官都沒有。文老爺更是痛心疾首如果當(dāng)時按照劉縣令的辦法那全縣的百姓也不會這么苦。如果繼續(xù)科考文老爺子中個舉人不成問題,想了想中了舉人有可能會被朝廷指派去哪做官,這是舉人們翹首期盼的,一想到要面對這些官場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文老爺子也就沒有了興趣,索性不考了。
文譽升感受到父親難過自責(zé)的心情,也不知如何去寬慰,因為自己也覺得父親當(dāng)時是對的。嫁禍于慧岸的事不敢隱瞞,如實的說給父親自己是怎么做的。連累了蘇巧兒家兩條人命,文老爺子吃驚不小。聲色俱厲的對文譽升講:“彰顯啊,你已經(jīng)不小了。你懲惡揚善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你的能力有限。如果一個人非要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那么這件事一定會有超出他預(yù)料的結(jié)果。與其說是張旺殺人,范府老夫人主使,究其根本還是你惹得禍,你該當(dāng)何罪?”文譽升嚇得臉色發(fā)白,一向認真的父親不會把自己送到縣衙去吧!心里是不想承擔(dān)惡果。但是自己又脫不了干系,即使父親把自己送到縣衙也是應(yīng)當(dāng)。正義之氣終究占了上風(fēng)“父親!一人做事一人擔(dān),請您送我去伏法認罪,我絕不會貪生怕死,生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舍生而取義者也!”文老爺聽了文譽升的話,直接給了他一個巴掌,打的文譽升臉頰火辣辣的,身體都轉(zhuǎn)了圈癱坐在地上。父親平時雖然嚴厲,小時候頑皮挨過打很正常,十歲以后懂事了父親從未打過自己。文譽升的臉上慢慢的顯現(xiàn)出了五條紅色的手指印,渾身顫抖的文父指著文譽升罵道:“你個不肖子,我就你一個兒子,你還要你的前程嗎?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母親還能活嗎?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冤家?;匚菝姹谌?,去!”文譽升不敢再惹父親生氣了,爬起來直奔自己房間。這一夜他想了很多,自己應(yīng)該受罰,接受官府的處置。自己受罰想繼續(xù)考試是沒有資格的了,在正義和親情面前怎么選擇?他妥協(xié)了,蘇巧兒人死不能復(fù)生,自己還活著徒死無益,不如留著有用之身為更多的人活著,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父母。從今天開始自己的命只是寄存在自己手里,如果有生之年不能為百姓做好事,隨時把命還給冤死的蘇巧兒!文老爺子和夫人商量了一夜,決定讓文譽升出去游學(xué)一段時間,慧岸自己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縣令那邊就更是不知道誰在搗鬼,只認為是慧岸自身作風(fēng)的問題,不會想到還有一個背地里扇風(fēng)點火的文譽升。第二天一早文夫人正在收拾東西,文譽升就問母親緣故。文夫人叮囑道三年兩次的院試,你出去走走長長見識,如果明年沒有院試那后年一定有了。“哦!好吧。”文譽升在旁弱弱的回答,文夫人停下手里的活,拉著文譽升的手:“兒子!你父親年輕時候雖說有些倔強,不近人情。但是現(xiàn)在好多了他不會送你去縣衙的,別擔(dān)心!你游學(xué)在外要處事圓滑,別得罪人讓你爹再給你找個書童,幫你挑著衣物書籍給你多帶點銀子銀子”文譽升苦著臉,因為從小到大他都沒出過縣城,現(xiàn)在感覺是在逃難一樣。不免傷感!還有個心愿未了不能走,于是對母親說:“那蘇巧兒二人不是我殺,事情確是因我而起,我給她超度超度吧,抄寫一百零八遍往生咒,寫完燒給她,每天念回向文讓她二人,愿他們在九泉下也得安寧”。文夫人篤信佛教,十分贊同兒子的想法就同意了,安排他去佛光禪寺里面掛單安心的為二人做超度。
文夫人寫了封信,交給一個家里的小傭人去佛光禪寺去見主持。文譽升從后門出去趕上,叫了一聲“劉財,你回來!干嘛去?”這個孩子叫劉財,他父親給劉縣令當(dāng)管家,這孩子也就跟著伺候著,本姓不是劉,奴隨主姓就叫他劉財了。劉財過來叫了聲“少爺!”把文夫人的事說了一遍,文譽升心想如果去了佛光禪寺就有可能被慧岸撞見,不記得我還好,就怕記得我會壞事。不如另找一個地方好了。吩咐道:“劉財你去給我買點燒紙和信香來,這些銀子你拿著剩下的你自己留著吧,那個給主持的信我去送。”說著拿出一兩銀子給了劉財。一看這一兩銀子有些犯難,這么多銀子得買多少香燭紙馬啊,太多了吧!劉財心下暗喜:本該大老遠的去寺院送信,現(xiàn)在小少爺讓買東西,不用跑路還能剩不少錢。高興的不得了!文譽升拿著信,望著遠去的劉財?shù)靡獾男α诵?,徑直去找吳君聞。按照吳君聞所說的住處,來到一處只見青磚紅瓦前后不知有幾進的大院子,門房兩側(cè)有石獅子,上馬石拴馬樁。怪不得和自己打賭說如果能把慧岸趕走,房子就送給自己了,原來大家大業(yè)的不差一處小小的住宅。上前敲門一個年紀大約四十左右,面龐清瘦的人開了門,把文譽升從頭看到腳,打量了一遍,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愛答不理的拉著長音,問“你找誰呀?”文譽升看著這眼高于頂?shù)呐艠樱粣鄱嗾f話“文譽升,請通報府上吳君聞公子友人來訪!”“等著吧!”吱呀一聲門又關(guān)上了。不一會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像是有人跑出來了,還有人叫著“哎呦!小主子你慢著點!”這吳君聞也是老大不小了,在家里還是如孩子一樣的跑來跑去。門分左右吳君聞出來后就拉著文譽升的手往里走,還向旁邊的人喊了一聲“獻茶!”文譽升隨著吳君聞來到東廂房,坐下后吳君聞就忙不迭的問“你想到辦法了!怎么干?”文譽升略帶傲氣的臉上自信的笑著,抬著頭斜著眼睛看著吳君聞道“哼哼!事都已經(jīng)辦完了,怎么樣吧!哎……但是你得取收拾收拾”吳君聞帶著崇拜的眼光詢問的語氣道:“真的???你太厲害!給我說說怎么辦到的?”文譽升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直到最后說蘇巧兒喪命,吳君聞?chuàng)u頭嘆息“可惜了這么個美人!還好我有張畫像!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蔽淖u升沒想到這個時候吳君聞想到的是這首詩?!拔锸侨朔鞘率滦?,欲語淚先流。這才是想念人的句子吧”吳君聞有些尷尬,正好剛才開門那個人送茶上來了,吳君聞?wù)泻艉炔杈徑饬艘幌聦擂蔚臍夥?。文譽升通常不記仇,有仇當(dāng)場就報了。送茶的那個家人還沒走遠,喝了一口直接噴出去“什么破茶!”吳君聞本來要緩解尷尬,這回更尷尬了,大家大業(yè)的被客人說茶不好有損形象??!叫那個家人“上好茶,這是我的貴客!”不一會有送來了,文譽升聞味道就知道是上好的茶葉,喝了一口又噴出來了!吳君聞看呆了,“這茶也不好嗎?你平時喝什么茶啊!”文譽升說道“茶是好茶,可是這燙嘴?。 眳蔷勚牢淖u升不是挑三揀四的人,這個樣子肯定有緣故,看了一眼送茶的人“管家大人,你找個別人沏茶吧,要不然下次不燙嘴,定是嫌涼!”文譽升哈哈大笑,被吳君聞看破了,不用換茶了就這個很好了!官宦人家里的管家不會端茶倒水的,吳家畢竟不是官宦,他家的管家遇到吳君聞這個愛作人小魔頭,也就和下人沒太大分別。文譽升提到要超度蘇巧兒,不敢去佛光禪寺該去哪里才好呢?吳君聞卻說“地方倒是有就怕你不敢去,再說令堂不是要你去佛光禪寺嗎?你瞞著他老人家去別處肯定會被知道,沒辦法的事!即使你隱瞞的好,那每次給你送東送西的小斯們肯定知道要他們怎么回話,還是會敗露的”文譽升聽說有地方,還說自己不敢去,激起好勝心!心念一轉(zhuǎn)這小子是不是要冒什么壞水!哼哼!只要你出招,看我怎么給你接出一個漂亮結(jié)局來,定要吳君聞?wù)f出來是什么地方。其實吳君聞的房子被慧岸訛走根本就沒敢和家里人提起,這么棘手的事沒指望文譽升會有什么好辦法,但剛聽說說事辦成了心里有些不服氣,總覺得我自己應(yīng)該也能把這事辦好,卻被文譽升搶了風(fēng)頭。就隨口說了句有一個你不敢去的地方,沒想到文譽升非要他說出來那個地方在哪。這時候浮現(xiàn)在他腦子里面的第一個險惡去處,只有北山的一處廢棄的道觀,據(jù)說那里經(jīng)常鬧鬼道士們鎮(zhèn)壓不了都棄觀往別出去了,雖說破敗的太不像樣子,要尋出一兩間住人的房子肯定是有的,還是別告訴他了出了事對不起朋友?!八懔?,算了……你就在我家住吧,我給你找個安靜的房子吃住我全包了!如果你家來人送他點小錢,要他怎么說他就得怎么說”“哦…小主子我和老夫人說說吧,給文公子打掃出一個干凈漂亮的房間來?!蹦莻€管家一直站在外邊吳君聞和文譽升都沒提防,想想剛才的談話是不是都讓他聽見了,如果說他聽見了文譽升栽贓出了人命的事那可就麻煩了。文譽升的臉色更是變得很難看。吳君聞發(fā)現(xiàn)這個管家居然還在門外不由得發(fā)起火來,本來躲在椅子上,直接就跳到門邊單手捏住管家的耳朵就問他什么時候來的,“老爺們談話你在外邊偷聽,我和老夫人說你偷東西給你送官你信不信”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他耳朵就拖進了屋里,踉踉蹌蹌的邁過門檻就跪坐在地上,嘴里還嗷嗷連個不?!靶≈髯印旆攀?,疼啊疼!”吳君聞放了手坐回到椅子上“說吧什么時候來的,聽見什么了?”管家揉著自己的耳朵,囁嚅著“我這才剛到這,聽說文公子要住過來,就……”吳君聞一激動又上了椅子蹲下來,指著管家說道“你沒聽見最好,我父親沒在家,老夫人天天念佛,沒人管我,如果你要是活夠了就說出來,好歹找個理由讓你享受下什么叫牢獄里面的安樂快活,下去吧!”文譽升看著這個上鉆下跳的吳公子,說了句“你能不能穩(wěn)重點,開始說重點吧!地方在哪?你家我是不想住的,剛捉弄了那家伙,誰知道他會不會給我下毒,不下毒就是下點瀉藥我也受不了啊”吳君聞安慰道“沒事的,他沒聽到什么重要的話,就是聽到了也不敢到處說去,下瀉藥我就讓他吃雙份的。至于那個地方嘛,我是不敢去的都說那里鬧鬼,嘿嘿!算了算了,先住我家打壞的房子我修好了你再去那里住,說好了給你住的,決不食言!”
吳君聞和文譽升一起吃過飯,準(zhǔn)備東西午后去那個道觀看一看,吳君聞覺得那個破地方去了以后文譽升肯定會打退堂鼓,看看無妨。吳府的管家垂頭喪氣的回到住處,每次小主子淘氣也就算了,今天當(dāng)著外人的面著實有點難堪。一進自己住的院子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繞開掛在外邊晾曬的衣服,內(nèi)人在縫補自己的破損衣服。管家坐到桌子旁邊端起茶壺,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澳慊貋砹?,我今天有個東西給你看看,過來!”管家心想這一天天的就做些不掙錢的活,有吃有喝的就萬幸了,還能有啥好東西給我看,能發(fā)家還是能暴富。坐在老婆子旁邊,“什么東西?你這補衣服難道還能補出一頓花開”老婆子嗔怪的推了他一把笑道:“知道你喜歡花,你喜歡的是有錢花,喜歡的是十八歲的花,我這怎么說來著,對對!人老珠黃了。老宋你看看這個能不能給我換套衣服錢,剩下的你就去隨便花!”說著就送貼身的口袋里面摸出來一個像湯圓一樣大的珠子來。宋管家瞪大了雙眼,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難道是一顆珍珠?這么大的珍珠怎么也得一千兩銀子吧!只是這顆珍珠表面并不像其他珍珠一樣光滑透亮倒像是一顆圓潤的灰色卵石?!澳膿靵淼??這要是珍珠的話能值個家當(dāng),起碼能賣一套房產(chǎn),置幾畝地,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可是你看著成色根本就不是珍珠一塊破石頭而已”老婆子呵呵的笑了起來,“我就說嘛這些老爺們真是的,一塊破石頭還藏著掖著的!”宋管家聽了這話又驚又喜,驚的是這是吳老爺?shù)臇|西,如果被發(fā)現(xiàn)肯定會被重罰,送官法辦性命都可能送了。喜的是如果真是個值錢的東西那就私下賣了遠走他鄉(xiāng),隱姓埋名后半輩子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再娶一個年輕的婆娘生幾個孩子,用比這青黃不接的老婆子強的太多!“盡說些沒用的,趕緊說哪來的?偷老爺?shù)臇|西別怪我沒告訴過你老爺?shù)氖侄?,我可保不了你”老婆子一邊抖開衣服,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也沒指望你能給我換身好衣服,你這衣服也就補了這一次,還行全是體面的!你看我還是去年老夫人給的衣服呢也不知道補了幾回了。早上讓我去打掃打掃書房,你知道老爺出去做生意書房門都是鎖著的!落了這許久的灰塵,老夫人開了鎖我就進去收拾了,最上邊那本的灰呀得有指甲蓋那么厚了。人老了就是笨手笨腳的一不小心就把一盒子書都推掉到書架后邊去了,我趕緊過去撿起來,幸虧是起灰了老夫人怕嗆出去了沒發(fā)現(xiàn),最后掃地時候無意間撿到這么個東西”宋管家年過半百無兒無女,自家兩口人都在吳府干活,吳老爺出門做生意數(shù)月未歸,吳老夫人就讓老婆子去打掃一下,吳老爺?shù)臅块_了門鎖老婆子又不撒水,積灰很厚就都飛了起來。吳老夫人覺得嗆,就回自己房間了,老婆子毛手毛腳的把一個書箱碰落在地上其中有一本呂氏春秋是中空的藏著這顆珠子,是吳家的傳家之寶。老婆子并不知道什么呂氏春秋,也沒看到珠子滾了出去,收拾好后掃地卻又撿到了,圓圓的挺可愛沒當(dāng)垃圾一起扔掉,就帶回了家里!殊不知這顆珠子白天看見平平無奇,但是夜里卻能泛起隱隱的綠光,所以自詡見多識廣宋管家也沒看出端倪。宋管家聽老婆子說完也沒當(dāng)回事,就把玩著這個其貌不揚的無價之寶,后來出去辦事隨手放在口袋里面。帶著它游走于鬧市街頭全然不以為意。晚上睡覺脫掉外衣掛在旁邊,光華被遮住也沒能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