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又見幻境
“姑娘何出此言?”那鬼物沉默良久,忽的又盯著鐘意問道。
鐘意想了想,說到:“你的刀法之精妙,招式之華麗都遠勝于我,但我能感覺的出來你的刀中沒有意?!?p> “沒有意?”鬼物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后又沖著鐘意一抱拳,“還請姑娘賜教?!?p> 鐘意說到:“你的心思太重,刀法中看似有著舍身刀意,但實則畏首畏尾,只會讓人覺得不倫不類。我若是你,剛才那一刀就不會給自己留退路?!?p> “你的刀意不純,則持刀難正,刀不正,則大勢難成。刀無大勢,那么就和廢鐵一般無二。別說什么玉碎了,就算是更好的刀也是沒什么分別的?!?p> 鬼物起初聽得直皺眉頭,但聽到最后竟是頗為認同的點起了頭。
“敢問姑娘的刀意是什么?”
鐘意笑了笑,卻不言語。
鬼物恍然,抱拳說到:“是在下唐突了。今日聽得姑娘一言,勝得我數(shù)十年的埋頭苦修。此等授業(yè)解惑之恩在下屬實是無以為報,這樣吧,姑娘日后若是去了地府,盡管來找我阮奇正,我......”
“呸呸呸,你才去地府,你全家才去地府!你這鬼物咒誰呢?”鐘意聞言,杏目圓睜,擼起袖子就要去跟這阮奇正拼命。
阮奇正笑了笑,也沒跟她爭辯,只是抱了抱拳,緩緩閉上了雙眼。隨后,屬于來福的身軀便軟軟的癱倒在地,看樣子,這鬼物應(yīng)是回地府去了。
鐘意這才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方,毫無形象可言。
林眠與巫行對視一眼,兩人都是心領(lǐng)神會的上前了幾步。
令他們好奇的是,那個占著張寡婦身體的鬼物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冷眼旁觀,似乎毫不在意那阮奇正的死活。
直到林眠和巫行摩拳擦掌的朝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這才嫵媚一笑:“終于到我們了嗎?”
林眠沒有理會她,而是看了看遠處與那旱魃激戰(zhàn)的戒嗔和尚,眼中滿是擔(dān)憂之色。
“巫兄,速戰(zhàn)速決?!?p> “好。林兄,我主攻,你看準(zhǔn)時機偷襲她。”
女鬼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任由他們的招式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毫無抵抗之意。
令人奇怪的是,隨著巫行招來的一道紫雷劈在她的身上,那女鬼竟是瞬間化為了齏粉。
正準(zhǔn)備出手的林眠頓時愣住了:“這就...死了?”
巫行也是一臉懵逼,一臉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儒家典籍。
“老爺子的東西什么時候這么好使了?”
但還沒等兩人緩過神來,那女鬼消失的地方便出現(xiàn)了一大片濃厚的白霧,兩人躲閃不及,都被白霧籠罩其中。
一陣恍惚之后,兩人這才從霧中掙脫出來,可等林眠看清周身的地勢,卻不禁暗道一聲糟糕。
只見原本地勢開闊的荒野平原不知何時竟然成了一條洶涌的河流,而他二人此時正站在河邊的渡口處。
“林兄,我們這是被那白霧送到哪里去了?”
林眠皺了皺眉,他倒是認清了周遭的地勢:“這里是洛河,離云州很近?!?p> “云州?可我們是怎么從趙家村出來的?或者說......”
林眠點點頭:“巫兄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們應(yīng)是被那女鬼拖到幻境里去了?!?p> 說到這,林眠忽的又想起了現(xiàn)實世界里那個小女孩。她當(dāng)時應(yīng)當(dāng)就是將林眠拖入了幻境之中,這才弄出了一個不應(yīng)該存在的餐廳。
再加上“梟”的人一直都未露面,林眠甚至可以肯定,占據(jù)了張寡婦身體的女鬼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個小女孩。
“林兄,你看,河上來了一艘花舫!”
順著巫行手指的方向,洛河上果然飄來了一艘船。
“巫兄,不如我們上船一看?”
“我正有此意,走?!?p> 話畢,兩人輕輕一躍跳上船身,河中花舫船身微微一顫,卻也沒見有人出來查看。
河面微風(fēng)徐徐,側(cè)耳細細去聽,船艙里卻傳來輕微的觥籌交錯之聲。
“看來這花舫里是還是有人的。”
林眠也不再拖延,率先掀開船簾,貓著腰進去。
巫行緊跟他身后:“林兄,等等我?!?p> 不曾想,他剛進船艙便一頭撞在林眠的背上。
林眠在背后跟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往前移動腳步,巫行便也跟著照做。
船艙里空余的地方很大,幾個男子橫七豎八的隨意坐在地上,各自身旁都有幾個貌美的女子替他們倒酒。
女子臉上帶笑,男子喝的微醺。
只是杯中無酒,盤中無菜,這些人對闖進來的二人熟視無睹,似乎活在了另一個世界。
巫行一眼掃過去,朝林眠遞過去一個眼神,快步走了過去。
一個清醒著的男子見有人來到他的身邊,便也放下了手里的空酒杯,細細看了看巫行,便又滿臉笑容。
“這個兄弟,快快快,喝酒喝酒!”
巫行擺了擺手,說到:“不了不了,兄弟我酒量不行,今天就到這吧?!?p> 男子嗤笑一聲,便也不再管他,自顧自的讓身旁女子為自己倒酒。
林眠卻順手拿過手邊的空酒杯,打趣著說到:“既來之則安之,他不跟你喝,我來?!?p> 巫行無奈看了他一眼:“林兄倒是蠻有雅興?!?p> ......
花舫里的眾人“推杯換盞”,一時都忘了時間,林眠二人似乎也被幻境影響,同周圍人互相勸酒。
酒過三巡,花舫的簾子卻突然被人掀開。
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從船外飄然而來。
女子帶著面紗,掃了一眼船內(nèi)眾人,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多出來的林眠與巫行。
“不知各位公子對我這里的姑娘可還滿意?”
方才與巫行說話的男子眼前一亮,朗聲說道:“彩兒姑娘不在,我們?nèi)绾文鼙M興?”
女子癡癡一笑,輕聲說到:“承蒙公子厚愛,彩兒這不是來了么?”
那男子似乎對這女子頗為癡迷,一時竟忘記了言語,手中酒杯也不慎掉落在地。
身旁一直服侍著他的貌美女子卻是眉頭緊皺,似乎頗為不喜,輕輕一掌劈在他的脖頸。
只見這男子的頭顱滴溜溜的滾出老遠,卻不見絲毫鮮血,奇怪的是船艙內(nèi)的眾人似乎都沒看見。
林眠瞥了一眼地上頭顱,淡淡的說到:“彩兒姑娘,在下有心中有一個疑問,不知姑娘可否為我解惑?”
彩兒看了他一眼,輕笑到:“這位公子倒是頗為眼生,可是上船不久?”
歪頭想了想,又說到:“不過上船便是客,公子有疑問,我這個做主人的自當(dāng)為你解惑?!?p> 林眠點點頭,問道:“敢問彩兒姑娘,不知這艘花舫去向何地?”
彩兒笑了笑:“我這艘花舫是去往地府的。”
不等林眠多問,彩兒卻又飄然上前,拿起他手中的空酒杯。
“公子既然上船不久,那便讓我陪你一杯?”
林眠搖了搖頭:“我連姑娘面都未曾見到,這酒屬實是喝不了。”
彩兒也不惱,只是輕輕的摘去了臉上面紗。
“公子想看,彩兒依你便是。”
面紗下的面孔平凡普通,遠不如船上其他女子貌美。
見林眠似乎皺了皺眉,彩兒卻又嘻嘻一笑:“公子不喜彩兒這幅模樣,那彩兒就換一個?!?p> 說著從懷里摸出幾張面具,依次擺放在林眠面前。
“公子挑一張便是。”
林眠低頭看去,這哪里是什么面具,明明是一張張鮮活的人皮。
自稱彩兒的姑娘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林眠,手指輕輕拂過地上的人皮面具,挑挑選選,用小指指尖勾起其中一張。
又在林眠眼前晃了晃,宛如一個淘氣的小姑娘在向自家兄長炫耀自己新得到的玩物。
“自古京州多美人,這些年最美的當(dāng)屬前京州太守府的大小姐。人人都說她生的明眸皓齒,姣若秋月,尤其是那張臉,宛如天成,無需雕琢?!?p> “我自然是不信這世上會有如此美人的,前些日子,想著左右無事,便去尋她,順手將她的面皮取了下來。公子,你看,這太守小姐真的如傳聞中的那般好看么?”
“我怎么覺得她沒有我好看呢?”
彩兒輕聲笑笑,將人皮面具緩緩覆于臉上,一雙似含水的眸子透過太守小姐的面皮看著眼前的林眠,不禁讓人心生恐懼,汗毛根根豎立。
見林眠閉口不言,彩兒便又將太守小姐的面皮取下,拿起了其他人皮。
“公子若不喜,這里還有許多呢。”
林眠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語氣平緩的說到:“我自幼便是明白一個道理,人如果越是缺什么,便越是會喜歡向別人炫耀什么?!?p> “彩兒姑娘大概也是如此,我猜你原來的面貌應(yīng)該是見不得人的吧?”
彩兒似乎頗有涵養(yǎng),雖然聽出了林眠話中的嘲諷,卻也并未生氣,反而是“咯咯”笑了起來。
“公子說話真是有趣??扇思冶緛硪彩巧暮苊赖哪亍.?dāng)然,公子是將死之人,應(yīng)該是看不到了?!?p> “那還真是可惜了?!绷置吒胶椭鴩@了一聲。
“不知彩兒姑娘要將我們這些人帶到地府去做什么?”
彩兒眨眨眼:“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