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兆白本以為一回府又是唐王乳母將滿院子的丫鬟仆人落湯雛雞似的聚到一處,指桑罵槐讓整個王府不得安生,誰知今日卻出奇得安靜,迎面碰上這難纏的老婦她都未譏諷半句,倒是恭恭敬敬問了句“王妃安”,兆白想著自己這一路盤算的說辭都沒用上,心里迷惑卻還有些空落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這唐王又唱的哪出???
穿過前堂直奔臥房,兆白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一推開門,許久未進(jìn)她房間的唐王竟正對著房門端端坐著,一雙鳳眼似笑非笑,瞧得兆白心中發(fā)慌。
不等唐琮開口,兆白幾步上前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先開口道,“今兒個是什么風(fēng),能把王爺您吹來?”
“西王母吹的仙氣,只一口就把我吹到你房中了,”唐琮學(xué)著兆白的口氣打著趣,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兆白,好像打量著即將到手的獵物。
要說唐王作為成帝時期僅存的異姓侯,雖然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個閑散王爺,手中實(shí)權(quán)依著祖祖輩輩傳下來早被削了七七八八,但好歹是實(shí)打?qū)嵉耐鯇m貴族,京城名家的體面是不比旁人少。
可自從娶張兆白作了王妃,短短三年里,這唐王府僅存的體面也成了全京城的笑話,好聽些的是唐王馭妻不嚴(yán)、失了體面,難聽的怕就是些男盜女娼的腌臜詞兒了,總了張兆白自己是全然不在乎,若遇到直接當(dāng)面戳她脊梁骨的,她還會含笑點(diǎn)頭說這人明白通透呢。
唐王這邊,剛開始還算信守兩人之間的承諾,不予約束,也從過問她的去向,只是時間長了,這頂綠帽子走哪跟哪,旁人那似嘲笑似同情的眼神他也漸漸遭不住了,百般忍耐的最后,還是因著皇帝湊到他耳邊悄聲一句爆發(fā)“放心,朕的御醫(yī)有擅長這方面的,必然能夠重振雄風(fēng)?!?p> 當(dāng)家的二人心里不舒坦,王府自然就不太平,唐琮從過問兆白行蹤到限制她出府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沒給半分反抗的機(jī)會,一氣之下兆白直接再不許他進(jìn)自己的臥房,唐琮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氣,賭氣發(fā)誓說誰進(jìn)誰是孫子。可天機(jī)算進(jìn)也有百密一疏,好不容易安生幾個月,卻被他自己的妹妹壞了事,紅櫻也是好心陪著嫂嫂出門散心,誰知陪著陪著就把嫂嫂陪進(jìn)四季齋去了,一天一夜都未歸。
“只是不知道這仙氣會不會把別人的輩分吹小了,”兆白便是要揪著他那句孫子不放,看他惱了會不會吐出些什么。
還是一副凌人的樣子,唐琮吃了癟,假裝沒聽見似的故意不接她的茬,“宋勝錦走了后我勸你以后就消停一些,我也已經(jīng)跟那些丫鬟婆子說了,如果她們再有不敬就悉數(shù)轟出去,在街上當(dāng)乞丐餓死。”
“宋勝錦的事兒是你做的?”承乾莊的財力再恐怖,這事兒事關(guān)官家奴隸的鐵制,也是不敢隨意查手的,果然有皇世官家促成,唐王為了自己的名聲可真是煞費(fèi)苦心啊,“當(dāng)初你在彌留之際應(yīng)了的,我也履行了承諾,你怎能出爾反爾呢?”
“我出爾反爾?哪個夫君能受得了你這份氣?我告訴你,把官奴贖出來確實(shí)需要幾番操作,但想要一個官奴死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我已經(jīng)給你幾分薄面了,你還想怎么樣?”
一番言語賭得張兆白說不出話來,她隨手抄起茶盞向唐琮身上扔去,裙擺一掀一腳將他踹出屋去,“那我還要謝謝你了?滾開!”
這一腳的的確確把唐琮的心踹涼了,他本想著自己已經(jīng)做了讓步,兆白若肯服軟,兩人也算兩下相安,誰知這婦人這么兇狠,完全不給自己好臉色,早知道再讓乳母譏諷她幾句算了,“張兆白你個潑婦!娶了你就是我唐家的不幸!”唐琮揉了揉酸痛的屁股,一顛一跛地往通房丫頭蘇垚那邊踱步,“今兒我就告訴你,你以后別想再見宋勝錦!想都別想!”
“砰”的一聲,唐琮沒等來張兆白的溫言軟語,倒是實(shí)實(shí)在在吃了一大口閉門羹。
屋內(nèi)僅剩兆白一人,她撒了通潑,聽著唐琮走得遠(yuǎn)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是的,唐琮這般已經(jīng)算是手下留情,若再這么鬧下去怕是勝錦的小命也不保了,唐琮安排承乾莊接走勝錦,一是賣承乾莊個人情,二來也算為勝錦洗去奴籍,還他自由,而自己能做什么?怎么做也都是個禍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