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在大廳里看見麥倫和安德里王的長子。
前者是背叛了整個艾蘭必因城邦國的人,后者則是王位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男人一開始的打算是處死安德里王,然后將安德里王的長子帶回城邦國進行公審,逼迫其簽署退位協(xié)議,從法律上廢除王位。
再不濟也要將安德里王與其長子一并處死,保證王國沒有合法繼承人。
然而眼下大廳內只有安德里王,并不見國王長子的身影。
“你找我兒子,”安德里王嘶著聲道,“你想要這王冠?!我告訴你,絕無可能!”
“我對你的王冠沒興趣?!?p> 男人將安德里王扔下,起身看向凱克。
“逼問這里的貴族,不肯回答就摘掉他的手?!蹦腥巳绱苏f道。
凱克對這等殘忍的事向來不感興趣,但眼下并沒有別的辦法,道:“或許你該找阿卜杜勒,不過我現(xiàn)在愿意代勞?!?p> 男人點點頭,看著凱克走向那些害怕得發(fā)顫的貴族們,開始逼問。
兩位士卒把國王死死按壓在地上,一個按著腦袋和手臂,另一個按住雙腿,讓安德里王以臉貼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們一邊按著,一邊不禁打量國王掉地上的王冠、攥死在手里的權杖和加冕禮服。
呀,多么華貴,眼下又多么狼狽。
兩人有些難以置信,那雕像基座上的安德里王,就這樣被自己壓在這里,他沒長四只手或兩個頭嗎?他的權杖不會迸出閃電嗎?他沒有他的主來眷顧他嗎?
那樣的話,國王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兩個士兵這樣想。
另一邊,凱克走到發(fā)抖的貴族們面前。
眼前的是一家子,為首最年老的伯爵,直勾勾地盯著凱克,他身邊是妻子和兒子,撲一旁的廊柱下,不敢直視這投下巨大陰影的高個子凱克。
“都聽到了嗎?”凱克揪住伯爵,狠聲道:“告訴我,麥倫和王子去哪了?”
伯爵的神色慌張,沒見到凱克進一步動作后,反而投出貴族的眼神。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會說?!?p> “不知道還是不說?”凱克淡淡問道。
伯爵咬咬牙,篤定眼前這奴隸身份的人不敢對自己動手,開口道:“我忠于國王陛下?!?p> 凱克聽到后,不再多說,一把將伯爵的腦袋按到地上。
旁邊的母子一陣驚呼,撲了過來,卻被凱克一腳踢開。
“你們上來把這位伯爵按住?!眲P克朝旁邊的士兵命令道,特意在“伯爵”上加了重音。
看管大廳的士兵很快上前,盡全力地把不停掙扎的伯爵按壓住。
凱克拔出腰間的彎刀,對準手腕。
伯爵瞪大眼睛,渾身都在顫抖,拼命想收回手,卻被死死按住。
一聲慘然的痛嚎后。
咔的一聲,手起刀落,一只血淋淋的斷手被丟到大廳中央。
“我還是第一次見貴族砍手,而不是奴隸。”凱克站起身,無不諷刺地朝那些貴族們說道。
當真砍掉一個貴族的手后,炸起連連的哀嚎和驚呼,貴族們拼了命地往墻角縮去,別過臉,不敢直視這慘狀。
很快,凱克走到另一位貴族面前。
那貴族毫不猶豫地,當即跪倒在凱克面前,痛哭流涕地將大廳發(fā)生的事盡數(shù)傾訴而出,從頭到尾,包括國王怒罵群臣,麥倫被國王冊封公爵身份,被命令護衛(wèi)王子逃跑......
“執(zhí)政官,那公爵王子逃了,給麥倫帶走了?!眲P克連忙走過來說道。
“帶走了...看來麥倫也跟他一起走了?他們走去哪了?出城了?”男人接連說出疑惑。
說完,男人陷入更深的疑惑。
如果出城了,眼下各個城門都被城邦軍團把手,自己只帶了一千多人攻克王宮,余下的五千多人里,又有一千人看管住各大街道,其余的看守城門。
這種情況下,若果真強闖城門而出,肯定會有人過來回報,麥倫和王子是怎么逃出去而不被發(fā)現(xiàn)的。
就在男人思考時,那個帶路的年老閹仆小跑到男人面前。
“大人,我想到王子往哪里逃了,我知道一條密道!”閹仆語氣迅速又小心翼翼,不時掃視被壓到地上的安德里王,“那條密道在大廳后面的花園里,能直接通到城外?!?p> “通到城外?”男人問道。
接著,他看到被士兵壓在地上的安德里王劇烈掙扎起來。
安德里王猛地抬起頭,惡狠狠的眼神投向閹仆。
安德里王的腦袋很快又被人壓了下去。
“不用害怕,你繼續(xù)說。”男人平靜道。
閹仆咽了口唾沫,點點頭:“那是百年前建下的,能直接通到巨塔的方向,目的是為了讓國王能隨時過去監(jiān)督,我曾見過,很窄,只能容一個人。”
“那個密道在哪,趕快帶我去。”男人道。
年老閹仆殷勤地點頭,作出請的手勢。
凱克這時上前道:“執(zhí)政官,我跟他去看,你還是趕快派人出城去追,只能容一個人的話,沒法帶馬進去。他們離開有一段時間了?!?p> 話語落入耳中,男人點點頭道:“說的不錯,我現(xiàn)在就帶人去追,你叫人看好這里?!?p> “你親自去?”凱克詫異道。
“嗯,現(xiàn)在就去,不能拖了。”男人邊說邊走出大廳,“我要親自完成我的約?!?p> 凱克沒有阻止,他說道:“好,我立即去叫騎兵來?!?p> “盡量快,有一隊就行?!蹦腥藬n緊身上殘破的罩袍,指尖輕輕觸碰了腰間的燭臺。
凱克立即派人去傳信。
男人則跟著幾位士卒從大廳外走出,穿過鏡廊和花園,來到王宮外。
沒過多久,王宮的大階梯外,聚起三十二人的騎兵,他們牽著戰(zhàn)馬,抱緊騎矛,腰佩彎刀,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男人點點頭,走過去,翻身騎上戰(zhàn)馬,舉起手朝他們下令:“我們出城,盡快追上王子和背叛者麥倫。”
騎兵們當即紛紛上馬,在隊長的帶領下齊聲戰(zhàn)吼。
男人和騎兵們打著戰(zhàn)馬上的韁繩,馬蹄踏起,往遠處那座乳白色巨塔奔去。
他們離去的大道上的砂石滾滾,濺起煙塵。
透過煙塵,神目睹他們遠去。
今在、昔在、以后永在的神,自燭光燃起之時,便以了然男人的命運。
此時此刻,男人的命運即將迎來終結,在那之后,余下的時間,不過是生命消逝前的輕聲嘆息。
他接過老菲格的燭臺時。
死亡從一開始就走向了他。
神默默地望著男人離去的大道。
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老菲格,”神輕輕道,不知看向何處,也不知對誰說,“你在等著他嗎?”
良久,祂的四周一片靜謐。
神靜靜等待著。
身后有縷縷微風拂過,撫平了路上的砂石。
“嗯?!?p> 輕聲的應答,除了神以外,沒人能聽到。
失去雙眼的老乞丐,嗓音蒼老而溫和,手里捧著燭光,“主啊,我等著他一起,去到斬斷枷鎖的地方,去到點燃萬千燭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