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勝利若不及時把握,將轉瞬即逝。
雖說城邦軍團已經(jīng)大抵封鎖了主要的街道,看管住了各處的奴隸們,男人依舊不免擔心安德里王趁亂潛逃出王都。
簡單的戰(zhàn)后禱告后,男人調(diào)度起了城邦軍團的士兵們,留下部分人看守城門。
那些精銳與老兵們,謹慎地在前面開道,高個子凱克和卡塞爾跟在男人身后,他們即將帶人包圍王宮,徹底將這種王都征服,將國王處死。
男人掃視著這熟悉的街景,街道上奴隸與貴族們四處逃竄,留下混亂的殘骸。
眼前的路越走越熟悉,男人兀然看見城外的巨塔越來越近,再低下頭,他們離市場很近了,就是自己當初偷面包的市場。
男人下意識地往街道的左右望去,很快,隨著隊伍的前進,他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奴隸窟。
一個老婦人,她站在奴隸窟門口,招呼著一個接一個的奴隸們進去避難。
男人的視力很好,他一下就看清那老婦人的容貌。
麗貝卡。
她已經(jīng)很老了,腰背都彎下來,滿臉皺紋,她穿著粗布麻衣,指揮著奴隸們躲起來。
不知是不是命運的安排,麗貝卡抬起頭,她與男人對視。
盡管時光荏苒,磨去了許多記憶,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當年那個被老菲格照顧,在自己這識字的男孩。
他長大了,威風凜凜地騎在戰(zhàn)馬上,身上的盔甲布滿刀痕,隆起的黝黑絡腮胡,眼眶深邃,雙手有力地攥緊韁繩。
主啊,這時間的飛逝真是不留情面。
十多年過去,他的變化如此之大,簡直換了個模樣。
麗貝卡還是通過那雙眼睛認出了他,那雙善良的眼睛。
重新看見故人,男人心臟蹦蹦地跳,轉動韁繩,他和身邊的同伴說了句:“我過去一下,你們不要停?!?p> 接著,男人便驅(qū)使著馬來到奴隸窟前,那些躲藏在里頭觀察的奴隸們,見自己靠近,害怕得縮回了好奇的腦袋。
“是你?真的是你?”麗貝卡一時想不起男人的名字,半響后,后知后覺地記起他沒有名字。
“麗貝卡...”男人呢喃道,“謝謝你教我識字。”
“你回來了?你為什么回來,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好大動靜?!丙愗惪澲曊f道,難掩激動。
“我為解放整個民族而回來?!闭f完,男人擰了擰馬頭,“抱歉,麗貝卡,我不能在這耽擱,祝你安好,之后再敘舊吧?!?p> 麗貝卡聽到后,點了點頭,和藹道:“去你該去的地方吧,之后再回來找我這老太太也不遲。”
簡單地交流后,久別的兩個故人又要分別了,男人感慨良多,卻又不得不收起來。
他牽著韁繩,回到隊伍之中,凝望起遠方攀附山勢的王宮。
命運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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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的王宮內(nèi)。
宮宇中仿佛凝結濃重的慘霧,安德里王拖著臃腫的軀體,面色慘淡地坐在御座上,手中握緊權杖,額頭上的鑲滿寶石的王冠比任何時候都戴得端正。
安德里王不可置信地瞪大瞳孔,掃視每一個驚慌失措的朝臣,以及躲進王宮避難的貴族們。
“怎么、怎么,那群叛賊怎么打入王都了!怎么能打入王都里來!”安德里王扯住嗓子,喉結滾動,大聲斥罵著朝堂眾人,“一群無能的飯桶,你讓你們家族的血脈蒙羞,你們的德行根本配不上這高貴的血!”
“陛下,他們只是一時占據(jù)城門,我們只要重新整備好,這些叛賊就會一觸即潰。”禁衛(wèi)軍隊長跪在地上,慌張地說道。
“占據(jù)了城門?把本王圍困在王宮里,嚇得這些飯桶們瑟瑟發(fā)抖,這叫占據(jù)城門?!”安德里王怒罵道。
幾個承受能力弱的貴族,見到國王如此盛怒姿態(tài),嚇得跌倒在地。
見到這群貴族如此孱弱,安德里王提起全身的火氣,從他們的祖先開始,將這群朝臣和來王宮避難的貴族們罵得狗血淋頭,唾沫飛濺,足足三刻鐘后,才因氣息不暢,咳嗽著停下。
發(fā)泄完后,安德里王稍稍回過神,面向身旁瑟瑟發(fā)抖的長子道:“加洛,叫他們,那群叛賊們過來,卸去刀兵,在宮殿里覲見我,你是要繼我位的,你該提起勇氣,叫他們來覲見我,我將敕封他們爵位,送他們回到封地?!?p> 長子呆楞住了,這位公爵兼王子怎么也不敢如此行事,也不曾想到父親如此有魄力,說不出一句話。
“你也是個廢物,該死的東西!”安德里王見長子久久未有回應,暴跳如雷,剛罵完,又變了臉色,哭嚎道:“你逃吧,叫人帶你逃吧,出了這座城,以后必要奪回來!”
怯懦的長子唯唯諾諾地點點頭。
廳堂里的貴族們見此,接連露出哀求的神色。
“陛下,讓我們?nèi)プo衛(wèi)公爵大人吧?!?p> “陛下,請讓我們跟著公爵大人。”
“我兒子,他是公爵的玩伴,帶上他吧?!?p> “公爵殿下,請讓我們跟你一起逃吧?!?p> 面對這群恐慌的貴族們的哀求,安德里王不僅充耳不聞,待此起彼伏的哀求聲稍微歇下,他再度皺起怒容,像憤怒的獅子,再度辱罵這群貴族。
貴族們被罵得雙手雙足都在打顫,跪到大廳的羊毛地毯上。
安德里王斥罵完了,坐穩(wěn)在御座上,朝御座前的諸人喊道:“麥倫,麥倫!只有他可以信任,你們這群廢物喚他過來?!?p> 禁衛(wèi)隊長趕忙起身離開宮殿,他逃著出了大門。
過了不久,身披盔甲的麥倫急匆匆地踏上不知多少級的階梯,走進這富麗堂皇的王宮內(nèi)。
“麥倫,你組織人手帶著他,我的兒子逃出去?!币婝渹惖絹?,安德里王指著長子道,“你原是叛賊與奴隸,蒙受我的恩賜才有如今的伯爵身份,現(xiàn)在,我把我的一處公爵封地給你,以后你就是王國的公爵。”
麥倫點點頭,他的臉色凝重而慘淡,事到如今,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他實在沒有想到,執(zhí)政官從那場埋伏中活了下來,當他得知執(zhí)政官失蹤一個月的消息后,便斷定那個沒有名字的男人不知死在了何處。
只是不曾想,命運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國王陛下,”麥倫單膝跪下,沒有感謝安德里王的賞賜,而是問道:“那你該怎么辦?”
安德里王此時端坐御座,高高在上。
這個垂暮的王者說道:“我是王,只能死在王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