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已深了,三人才回到民宿。
民宿內依然點著許多油燈,將里面照得通亮,走了進去后,哈爾放下一大包兩個女人購買的東西。
希蓮娜打著哈欠正要說話,這時西爾·索婭看見了自己的父親臉色難看地坐在一樓客廳,兩人視線相交,她滿臉的笑容頓時消失。
西爾·古斯塔夫發(fā)現原本一身潔白的西爾·索婭衣服上沾上了不少泥塵,白裙邊角幾處還有裂口,頓時沉下臉,對西爾·索婭擅自跑出去的行為感到不滿。
“這么晚怎么還在外面亂走,身為貴族應該時刻注意自己和家族的臉面,看看你現在糟糕的樣子?!?p> “帶你到這兒來看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自從哥哥被海賊殺害后,西爾·索婭就不被允許獨自外出,如果是在晚上,更是被要求只能留在家里,多年以來西爾·索婭默默忍受著這一切。
對沒見過的事物人們最多只會幻想,可要是經歷過一次,就會讓人沉迷于美好之中。
西爾·索婭今天接觸到了跟平時不一樣的東西,有了希蓮娜這樣性格跳脫的朋友,也感受到了世界有趣的一面。
聽到父親又一次妄圖對自己施加束縛,她終于忍不住在生命中第一次違抗了自己的父親。
“夠了父親,不要再說我了。”
“從小到大向來是您說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像個不需要思想的提線木偶一樣,從來沒有違背過,也從來不能違背您的意思?!?p> “但是您有真正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其實并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我也想跟別人家的孩子一樣,能自由地到處游玩,能任性地跟所有人打招呼,我也想要朋友,想要冒險……”
“你給我住口??!”西爾·古斯塔夫突然大吼一聲,把希蓮娜和哈爾都嚇了一跳。
“冒險”這兩個字讓西爾·古斯塔夫氣得唇上八字胡都在顫抖,他一拳砸得桌子震天響,蹭的一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臉色通紅,連跑幾步快速沖上前。
哈爾臉色微變正要抬手阻止,擔心他會做出沖動的事情。
卻見西爾·古斯塔夫馬上止步,指著西爾·索婭怒道:“這是一個骯臟丑陋的世界,你還想出去冒險?難道忘記你的哥哥是怎么被海賊殘忍殺害的了?!不,不止是你那可憐的哥哥,還有你那不幸的母親,也是被那該死的海賊殺死的?。 ?p> 西爾·古斯塔夫因太過憤怒臉上表情變得有些嚇人。
“不想你受到傷害所以不讓你亂跑,因為擔憂你的安危所以限制你的行動,索婭,你怎么就不知道體諒我?!知不知道,在這世上我只有你一個家人了,只有你了!!”
他的喪妻喪子之痛壓在心底已久,多年來只能廢寢忘食地工作讓身體麻木忘記這股悲痛,將它深埋在回憶里,可這如同噩夢般的記憶哪是那么容易遺忘。
西爾·古斯塔夫情緒崩潰,眼圈逐漸發(fā)紅:“我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曾經多少次在四下無人處默默落淚。
曾經又是多少次在深夜的噩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他從來不想把崩潰的情緒擺到明面上來,因為還有女兒,想讓她余生在幸福中度過,來治愈那不幸的傷痛。
西爾·索婭淚眼朦朧,嗚咽不止,被自己父親的話驚得捂住嘴巴。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的母親竟然也是死在海賊手中。
從記事時起,西爾·索婭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只知道母親因為意外去世了,家里沒有墓碑,沒有照片,她甚至不知道母親長什么樣子。
巨大的傷痛化作哀愁,在西爾·索婭眉間落下濃重的痕跡。
向來調皮,古靈精怪的希蓮娜站在西爾·索婭身邊,也被他們的談話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安慰地摟住西爾·索婭搖搖欲倒的身體,陪伴一旁。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已經喜歡上了這位如同白玉做成,輕柔端莊的女人。
哈爾心中輕嘆,只能沉默地站到一邊。
每一個有名有姓的海賊身后都可能背負著無數破碎的家庭,大海賊時代一日不除,不管貴族還是平民,遭受到的傷害永遠都不會斷絕。
見多了這樣的慘事,他時常在思考,這樣罪惡的東西,為什么會一直存在,而且越來越多。
西爾·古斯塔夫粗重地喘息著,一把撕開胸前衣服,露出藏在衣服下,不為人知的一幕。
哈爾,希蓮娜和西爾·索婭眼睛瞳孔都微微睜大了一些,看著西爾·古斯塔夫胸口處面積巨大,頗為猙獰的一片傷痕。
身為海軍對各種傷痕了如指掌,哈爾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那是槍傷,刀傷加上燒傷重合在了一起,傷勢恢復后留下來的。
不得不承認,承受過這么嚴重傷勢還能活下來,西爾·古斯塔夫在上天眷顧的幸運當中承受了無法想象的痛苦。
他能活下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些傷,全都在傷及不到心臟的位置。
“看見了吧,這些就是你母親被海賊殺死那一天,他們在我身上留下來的,一生都揮之不去的痕跡,那么索婭,現在你還抱著那種天真的想法嗎?”
猙獰傷痕毫不保留地展現在西爾·索婭眼前,已讓她哭得梨花帶雨,悲傷啜泣道:“我知道了,父親……”
她哽咽著扭頭從西爾·古斯塔夫身邊跑遠,希蓮娜在西爾·古斯塔夫和哈爾身上各看了一眼,哎呀嘆了一聲,追了上去。
西爾·古斯塔夫不忍地閉上眼,兩行淚水從眼角落下,他的耳邊傳來哈爾無奈的聲音:“未免有點太過頭了,西爾先生?!?p> “等你哪天跟我身處同樣的處境再來說這句話吧,上校?!蔽鳡枴す潘顾蝾澏兜穆曇麸@示出他心中的不平靜。
雖然并不認同西爾·古斯塔夫的處理方式,但別人家里的事,他沒有身份去干預,從西爾·古斯塔夫身旁打算離開時,卻聽見對方說道:“還勞請上校送索婭回到東部軍區(qū)。”
“現在?”
“這么晚麻煩你了。”
見對方這樣堅決,哈爾知道無法改變,不過他揉了揉肚子,說道:“先等我吃點東西吧,餓死了?!?p> 民宿二樓,被吵鬧聲吸引來的馬休,曼斯哥爾德,布尼特幾人站在上面一言不發(fā),皆是搖頭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