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
……嘖。
桑梔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說什么,難得的沉默了下來。
“你喊我出來就是為了……”桑梔又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頗具情調(diào)的庭院設(shè)計,一看就價值不菲,“送我這套房子?”
桑梔看著郁時晏,眉心微蹙,神色有點(diǎn)古怪,仿佛在看什么不可思議的事物。
就算有錢也不能這么造吧,郁時晏這是迷上當(dāng)散財童子了?
“走吧,去錄入個指紋?!庇魰r晏語氣輕飄飄地就好像只是送了一瓶兩塊錢的礦泉水一樣。
桑梔牙根有點(diǎn)酸,她覺得這住宅不會比禪渡便宜,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光是這個地段,就甩禪渡不知道多少條街了。
“你就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桑梔站著沒動,想到剛剛郁時晏的話,又補(bǔ)充道,“別扯那些虛的。”
郁時晏知道桑梔口中的“那些虛的”是指什么,他一只手插在前面的褲兜里,身姿如松,長腿筆直,散漫地看著桑梔,并不因為她的拒絕而惱怒。
“花錢買你開心是虛的?”桑梔聽他聲音低沉,如深潭下暗涌。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看見郁時晏這樣,恐怕就要改變說法了,可惜這人是桑梔。
郁時晏身量修長,桑梔看他時需要微微仰頭。
桑梔一錯不錯地看著郁時晏幽深的眼眸,突然間短促地笑了一聲:“千金難買我高興?!?p> 誰知道郁時晏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反問道:“那億金呢?”
桑梔:“……?”
什么玩意兒,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郁時晏難得看到桑梔這么懵懂的模樣,有些高興,最終卻什么都沒說,只是帶著她去錄入指紋。
直到手指按上去,桑梔還有些沒回過神。
說起來,郁時晏把禪渡送給她的這件事,她還沒和桑父他們說呢,如今又多出來一套房產(chǎn)。
桑梔沒法,決定到時候回狼行山的時候,她去墓里多找些好東西給郁時晏,總歸不會白拿他的東西。
“不是說下次請我吃飯?”郁時晏沒忘記上一次桑梔答應(yīng)請他吃飯的事情。
這件事桑梔忘倒是沒忘,只是沒想到是今天。
不過既然人都已經(jīng)來了,又送了自己這么一份大禮,桑梔也沒有推脫的意思,當(dāng)即纖手一揮:“走吧!去禪渡?!?p> 郁時晏:“……?”
用他送給她的東西,來請他?
對于郁時晏的凝滯,桑梔只當(dāng)沒看見:“怎么了?”
“去禪渡?”
郁時晏抱有一絲希望,覺得桑梔應(yīng)該不會這么不要臉。
桑梔從頭到尾臉色就沒變過,說得理所當(dāng)然:“去禪渡請你吃飯啊?!?p> 郁時晏被桑梔氣笑,嗤笑一聲:“桑小姐這是連請客吃飯的錢都沒了?”
“沒辦法,家境貧寒,郁總就說賞不賞臉吧?!?p> 郁時晏再一次清晰意識到桑梔的無恥,兩人最終還是去了禪渡。
中途,桑懷月還發(fā)來一條消息。
【桑懷月:如果我不在了,我會在狼行山復(fù)活嗎?】
【桑梔:?】
【桑梔:想不開了?】
【桑懷月:父要亡我?。?!】
桑梔沒再搭理他,不知道桑懷月又什么地方惹桑父生氣了。
郁時晏記著桑梔晚上回家的時間,在八點(diǎn)的時候又踩點(diǎn)把她送到了桑家。
下車后,桑梔右手拿著手機(jī)回復(fù)馮稚懿,左手抱著那束香檳玫瑰。
剛一進(jìn)門,就看到桑父拿著根雞毛撣子追著桑懷月打。
桑梔:“……”
她把花放在旁邊的柜子上,默默站在角落,看著他們父子倆上演“你追我趕”的戲碼。
“臭小子,我讓你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讓你假傳旨意!”桑父邊罵邊揮動著手里的雞毛撣子。
桑懷月也不還手,四處躲著,盡量避免雞毛撣子落在自己身上。
同時嘴里還不認(rèn)輸:“我看你是氣昏頭了,連話都不會說了,張口胡來。”
“知道什么叫變故嗎?只只要和郁時晏出去我能管得住嗎?你以為我想?”
“計劃趕不上變化懂不懂?不會變化的迂腐人!”
幾乎是桑父說一句,桑懷月就要回三句。
原本桑父還手下留情,這下是真被他給惹生氣了。
“叔?!鄙d喊了聲桑父,“我回來了?!?p> 桑父聽到桑梔的聲音,頓時就收手,看向她:“只只回來啦?”
這下也顧不上桑懷月,連忙走過來問候桑梔:“吃飯了沒?我再給你做點(diǎn)?”
桑梔:“吃過了。”
桑父嘴唇開合,想說句什么,猶豫了半天,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隱私,他要是問今晚的行蹤,萬一惹得只只不開心可怎么辦。
桑懷月卻沒有桑父那么多顧慮,他連晚飯都沒吃,桑父看到他一個人回來時就追著他罵,這會早就心力交瘁了。
“你又去禪渡了嗎?”桑懷月語氣中有一絲羨慕。
他也想去禪渡吃飯,他還沒去過禪渡呢。
桑懷月的這句話倒是提醒桑梔了,她開口道:“對了,下次帶你去禪渡吃飯?!?p> 聞言,桑懷月剛剛的疲憊一掃而空,而后隨口問道:“郁時晏送你的會員嗎?”
桑梔:“他把禪渡送我了?!?p> 桑父:“……”
桑懷月:“????。。?!”
“今天還送了我一處房產(chǎn),靳園?!?p> 靳園是京城龍頭房地產(chǎn)企業(yè)開發(fā)的項目,整個小區(qū)只有十戶住戶,前幾天剛開始發(fā)售。
桑父:“……”
桑父越聽心越沉,已經(jīng)打算開始給桑梔攢嫁妝了,他心里默認(rèn)桑梔和郁時晏有點(diǎn)關(guān)系。
郁時晏出手闊綽,他可不能讓他家只只被比下去。
桑懷月只剩下感慨,再一次對郁時晏的財產(chǎn)感到好奇。
禪渡和靳園隨手送,這得有錢到什么地步啊?
“我準(zhǔn)備有空去趟狼行山,到時候給郁時晏送點(diǎn)東西當(dāng)回禮?!?p> 桑父自然知道桑梔那些東西的價值,然而桑梔現(xiàn)在住在他家,他當(dāng)然沒有讓小姑娘自己回禮的道理。
“回禮的事我來準(zhǔn)備,你玩得開心就行?!?p> 桑梔卻覺得自己的事不應(yīng)該麻煩桑父,想也沒想就婉拒了。
桑父無奈之下只得同意,同時剜了旁邊的桑懷月一眼,這小子什么時候才能像只只一樣懂事。
最終,桑父沒有辦法,只能囑咐桑梔和桑懷月早點(diǎn)休息,他回到樓上他自己的書房去繼續(xù)處理公司事物。
這段時間桑父為了自己的廚師夢,很多事物他都搬到家里來了。
桑懷月感覺有些像做夢:“禪渡真是你的了啊?”
桑梔頷首,一邊往樓上走去,一邊開口:“送你個會員。”
“臥槽,臥槽?!鄙言赂谒赃?,有點(diǎn)語無倫次。
這下他可得去謝佩倫和索云愛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然而下一秒,桑梔說的話讓桑懷月當(dāng)場僵在原地,心碎成了幾瓣。
只聽她說:“給你那倆朋友也送一個,謝佩倫和索云愛?!?p> 桑梔想著這兩位好歹也是桑懷月的發(fā)小,自己身為長輩,有好東西了分點(diǎn)給這些晚輩也無可厚非。
桑懷月:“……”
不知道現(xiàn)在絕交還來不來得及,誰跟他倆是朋友。
桑懷月有點(diǎn)不爽,他覺得自己得去宰他倆一筆,不然太便宜他們了。
桑梔回房沒多久,剛準(zhǔn)備去洗漱,就收到郁時晏發(fā)來的消息。
【郁時晏:下樓?!?p> 【桑梔:?】
桑梔沒立刻下樓,而是走到了窗前,拉開窗簾。
她房間位置好,窗戶正對著南方,可以看到樓下的景色。
果然,在門口看到了郁時晏的車。
他現(xiàn)在正倚靠在車門上,垂在身側(cè)的手里似乎拿了個東西,但隱蔽在他的身影下,看不太清。
郁時晏察覺到這邊的光亮,抬頭看了過來,兩人遙遙對視。
其實這個距離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甚至是連五官也是迷糊一片。但桑梔就是感受到了郁時晏那如鷹隼一般的眼神。
桑梔挑了挑眉,有些好奇郁時晏去而復(fù)返的原因,準(zhǔn)備下樓去看看。
桑梔走得慢,一直到離郁時晏還有三四步的距離才開口問:“怎么了?”
“過來。”郁時晏看著桑梔,略微低沉的聲音透過晚風(fēng)清晰地傳到桑梔耳里:“給你個東西?!?p> 桑梔不明所以,卻還是走到了他的旁邊,兩人至此只有一步之遙。
“手伸出來?!?p> 桑梔照做,聽話地伸出手,細(xì)膩白嫩的掌心朝上。
郁時晏將那一直藏在身后的東西放在桑梔手上。
是一串糖葫蘆。
紅色的山楂外包裹著一層糖皮,甚至分布還不甚均勻,薄薄的糯米紙貼在糖皮上,最外面是層牛皮紙。
桑梔有些詫異,沒想到郁時晏竟然會買糖葫蘆過來。
而且這東西……她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了。
上一次吃還是十來歲的時候吧?
桑梔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有點(diǎn)難過。
曾經(jīng)的記憶接踵而來,打量片段閃過時,桑梔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是十歲嗎?還是之后也吃過,但是她忘記了?
可是記憶里只有十歲的印象。
郁時晏買來這個純粹是為了哄小姑娘開心,沒想到反倒是讓對方難過了。
“不喜歡嗎?”他問。
這是他開車回家經(jīng)過一處路口看見的,當(dāng)時賣糖葫蘆的車就停在路邊,旁邊還有一隊兄妹。
小女孩不知因為什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旁邊年齡略大的男孩就買了串這東西哄她開心。
拿到糖葫蘆的小女孩也不哭了,抱著糖葫蘆吃得喜笑顏開。
郁時晏沒買過這種東西,不過見它似乎能哄小姑娘開心,就想著給桑梔也買一串。
可這怎么還難過了呢,郁時晏有些不解,同時有些煩躁。
他不喜歡看到桑梔難過的樣子,哪怕只是想象這個畫面,也會讓他突生一股煩悶之情。
“沒有。”桑梔已經(jīng)恢復(fù)成了滴水不漏的模樣,仿佛剛剛只是郁時晏眼花,“喜歡得很,郁總破費(fèi)了?!?p> “嘗嘗吧。”
桑梔把糖葫蘆從牛皮紙袋里拿出來,紅唇微張,咬住最上面一顆山楂球。
糖皮是脆的,但是咬下來的時候還是拉下來一根透明的糖絲。
白皙的膚色在燈光下顯出種朦朧的美感,鴉羽般的睫毛微垂,唇色比山楂還艷,無端露出一股嫵媚艷麗的風(fēng)情。
郁時晏喉結(jié)輕微滾動,隨即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操。
常年不近女色,不沾色.欲的郁總,覺得自己可能有點(diǎn)憋壞了。
桑梔沒發(fā)現(xiàn)郁時晏的異常,她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回想著自己到底把什么忘了。
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確定自己是遺忘了一段記憶,不然不會平白無故冒出這么多感覺。
可是她的記憶邏輯鏈又沒有問題,她也沒有人可以去求證,畢竟有些歷史都被篡改了。
桑梔藏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有點(diǎn)棘手,但她一定會查出自己到底忘了什么,誰動了自己的記憶,又是誰篡改了那么多人的記憶。
連歷史都不一樣,那必然是相當(dāng)多的人被同時篡改記憶,桑梔越想越心驚,幕后黑手究竟布了一盤怎樣的局。
郁時晏在旁邊靜靜地等桑梔,也不催促,等她斯文條理地吃完最后一顆山楂球,他才開口道:“回去吧,晚上涼氣重?!?p> 桑梔心里的想法被藏得一絲不露,面上看不出破綻,笑得狡黠:“今晚謝謝郁總了?!?p> 就在郁時晏以為桑梔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時,桑梔說:“慢走不送。”
郁時晏:“……”
果然還是不該對這小沒良心的抱有期待。
不過郁時晏也沒想從桑梔這圖什么,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小姑娘開心。
既然現(xiàn)在對方又沒心沒肺起來,那他今天的目的也算是達(dá)到了。
桑梔立在門口,看著他開車離去的方向,直到郁時晏的車消失在眼前,她才慢悠悠地收回視線往回走。
她倒不是在目送郁時晏,而是想著自己對郁時晏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越接觸,就越明顯。
包括剛剛郁時晏把糖葫蘆放在她手心的剎那,那感覺又再次冒出來了。
腦海中快速且模糊地閃過一個畫面,一身玄衣的恣意少年郎把一串糖葫蘆遞給紅衣少女。
那畫面太快,快得桑梔看不清是什么,抓不住任何信息,到像是短暫地出現(xiàn)了幻覺。
上一次吃糖葫蘆,不是十歲。
因著周圍沒有人,桑梔不再掩飾自己的神色,面若寒霜。
三只牙
用糖葫蘆哄老婆開心的郁總:只只比糖還甜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