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谷某處閣樓內(nèi),夏小月正雙手輕搖著一名華服男人的手臂。
“爹爹,小月知道錯了,你都關(guān)小月三天了,小月以后一定會刻苦修煉,你就饒了小月這一次嘛?!?p> 華服中年男子眼眸滿是寵溺,但心有無奈,他這寶貝女兒天資過人,就是玩心過重,快兩年了就連一道荒紋都尚未完全凝結(jié)。
“不行,在你凝結(jié)荒紋前,就留在這閣樓里靜心修煉,我會讓你師兄送來你愛吃的?!?p> “爹爹,我想吃血醬鴨!”夏小月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聞言,華服男人面露疑惑,他可從未聽說過什么血醬鴨。
“我知道雜役處有一個人會做,那味道可好吃了?!?p> “哦,難道比那清河老鋪的桂花糕點還好吃?”華服男人心中一定,這可是自家寶貝女兒最愛吃,每次他下山,小月可總是要纏著他買些回來。
只是夏小月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清河老鋪的桂花糕點是好吃,但是那血醬鴨更好吃,而且他還會很多其他的,比如東坡肉,剁椒魚頭,反正爹爹你若是吃過,定然也會喜歡?!?p> 華服男人眼中閃過驚疑,他從未想過這個殺手锏居然會失效,不過他還是回絕道:“不行。”
夏小月暗暗打量著自家老爹,心知老爹一定動心了,知父莫若女,她是小饞蟲,她老爹是大饞蟲。
……
小溪邊,胖子看著身旁的兩人,某刻他忍不住開口:
“下一輪清退又要開始了,現(xiàn)在不少人要么在找關(guān)系,要么在往管事處送錢打點,你們有什么打算嗎?”
蘇木看向胖子,胖子曾說起過家中有幾個商鋪,家底是他們?nèi)酥凶钬S厚的。
但其實吳青也不差,她的父親是某個蠻村的村長,在宗門內(nèi)也有點人際關(guān)系。
只有他蘇木,啥都沒有,胖子的話其實是說給他聽的。
“我打算下午去管事處?!迸肿用媛犊嗌f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明明讓家那邊多寄些,但那頭沒有照做。
蘇木見兩人望來,他清楚這兩人一個有關(guān)系,一個打算送錢,但都顯然沒有余力幫他了。
“你們這是什么眼神,我運氣向來不錯,這次清退名單里肯定沒有我?!碧K木笑道。
兩人相視一眼,胖子還要說些什么時,吳青抬頭看了眼天色。
“時間不早了。”
這一晚,蘇木輾轉(zhuǎn)難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世界就是這么現(xiàn)實,他并不怪兩人,窮則獨善其身罷了,這沒什么不好。
道籍對于他們而言很重要,他們不能放棄。
而且最后胖子曾私下要給他一兩銀子,但最后被他退回了,也不是矯情,而是因為缺口太大了。
蘇木伸手從枕頭下取出一小吊銅錢數(shù)了數(shù),他細(xì)細(xì)數(shù)了好幾遍,共計一百五十二文,不多一子。
舅舅給了他一百三十文,剩下的二十二文是他做雜役幾個月好不容易攢下的。
他打聽過了,山下的糧食又漲價了,糙米都賣到了十五六文一斤,他本想找個時間用這些錢去買些肉蛋補(bǔ)補(bǔ)。
但沒成想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道籍管事處的李方榮出了名的死要錢,暗暗放出消息,要五兩銀子換一個道籍。
這五兩銀子便是五大貫銅錢,也即是足足五千文銅錢之多。
現(xiàn)在就算是賣了他,也得賣個五次才能湊夠這筆錢。
“這錢是湊不成了。”蘇木想到了找關(guān)系,他思來想去,最后只能想到某個小富婆。
暗流洶涌中,一月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蘇木的運氣“很好”,在這一個月內(nèi),那小富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次,不過他還有一個托底的方案,雖然有幾分風(fēng)險。
但必要時他也就顧不得那么多了。
這日,演武場上,一襲淺藍(lán)道袍的國字臉男人正不斷念出一個個名字,這人正是那道籍管事處的李方榮,而被點到名字的人臉色面如死灰,這其中就有蘇木的名字。
吳青與胖子看向蘇木。
蘇木擺擺手,兩人嘆了口氣,他們其實都暗暗嘗試過一番,沒想到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這名單一宣布,基本就成定局。
八風(fēng)谷內(nèi)僅有數(shù)人有權(quán)利更改。
“蘇木?!迸肿诱Z氣有些復(fù)雜。
“沒事?!碧K木打算執(zhí)行托底方案。
就在這時,那李方榮冷哼一聲,他自然看得出有不少人對此不滿,他便開口道:
“此事是谷內(nèi)眾長老所決議的,你們此番被清退不過是你們平日不夠努力罷了?!?p> 一番話大義凜然,不少人聞之心中惱怒,但他們不能發(fā)作,因為此刻這小人代表著八風(fēng)谷。
此刻若是出聲質(zhì)疑,便是視作與八風(fēng)谷為敵,這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不過,你們?nèi)羰沁€想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崩罘綐s的話語頓了頓。
吳青與胖子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蘇木也一喜,莫非事情還有轉(zhuǎn)機(jī),然而這人的下一句話,讓所有人絕望了。
“你們當(dāng)中只要有人出現(xiàn)了凝結(jié)荒紋的跡象,哪怕只是一絲,我就讓這人留下,只是你們有人能做得到嗎??!?p> 說罷,李方榮不再言語,他心中冷笑,莫說是這雜役弟子,就算是在這八風(fēng)谷內(nèi),有史以來也只有一人做到過一年內(nèi)凝結(jié)出荒紋。
那人便是八風(fēng)谷的開宗祖師,但他清楚,八風(fēng)谷的開宗祖師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師承道陽大教,還是道陽教門主的關(guān)門弟子之一。
何人能及?
若非爭奪門主之位失敗,祖師爺也不會出走來到這蒼莽江。
死一般的寂靜后,演武場上的眾人小聲議論起來。
“這怎么可能?”
“就是,況且,我們這一批人入谷還不到半年,怎么可能有人能觸摸到荒紋的門檻?!?p> “別說是荒紋了,就算是正陽勁,據(jù)我所知,也還沒一人能修至小成境界?!?p> “沒錯,我聽聞我們這外門傳功的吳教頭修煉正陽勁足有二十來年,也不過是在前些年才步入大成?!?p> 眾人議論紛紛,就連那些被清退的人也議論著,不過不是憤怒,而是認(rèn)命了似的,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是無法完成的。
既然本來就沒有希望,那就生不出憤怒。
只是除了一人,因為蘇木能及,而且他不只是觸及荒紋門檻,而已是踏入其中。
他看到那李方榮的嘴臉,聽過這番話后,心中憋著一口氣,他很想開口,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暴露。
正如他們這一批雜役弟子所議論的,現(xiàn)在他們中除了自己外甚至還沒有一人能將正陽勁修至小成以上,只是這個消息除他自己外無人知曉。
蘇木本來打算是暴露一下“小成”的正陽勁。
但現(xiàn)在若是想留下來,為了這道籍得暴露荒紋,這得不償失。
因為荒紋無法隱藏,他若是一捋起袖子,便是會露出兩條荒紋。
這般做,有可能會震驚八風(fēng)谷高層,然后得到宗門的全力培養(yǎng)。但也有可能會被抓去研究,他的秘密就暴露了。
這兩種可能里,他更傾向于后者。
這個世界可不是一個講理的世界。
“若是有人能將正陽勁修至大成呢?”有一人不甘心問道。
“那也不行,規(guī)矩不能破?!崩罘綐s搖頭道。
當(dāng)下,在沒人開口,因為無論是荒紋還是正陽勁大成,他們之中都絕對無人能夠做到。
“既然你們沒有這個能力,那就遵守規(guī)則,這是八風(fēng)谷的規(guī)則?!崩罘綐s冷冷道。
隨著李方榮話音落下,無人反對,此事已成定局,再也無法改變。
見此蘇木輕嘆一口氣,如果方才李方榮松口了,他也顧不得其他人怎么想,他可能會去暴露一下大成的正陽勁,但沒成想還是不行。
一旁的吳青注意到了蘇木的舉動,她心中有疑,方才這蘇木分明是想要說些什么,難道…
隨即吳青搖了搖腦袋,將這荒唐的念頭拋出,她不可能去相信蘇木現(xiàn)在已經(jīng)觸摸到了荒紋的門檻。
在她看來,他們?nèi)酥校m然她自己不愿承認(rèn),但胖子的天賦的確是最好的,其次是她,稍遜那么一小籌。
至于蘇木,他雖比胖子成熟不少,但天生的身體瘦弱,這幾月來也不曾見蘇木談及正陽勁,想來是應(yīng)該還未入門,天賦極差。
李方榮掃視眾人一眼,一揮手,身旁站立著的身穿淡黃色道袍的外門弟子就要開始執(zhí)行清退。
極遠(yuǎn)處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且慢!”
李方榮心中惱怒當(dāng)即臉色一沉,正要發(fā)作時,隱約聽出了這聲音是何人發(fā)出,當(dāng)下臉色又變,臉龐不由堆出幾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