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反應兩秒，葉奚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駕駛座上，秦忱很明顯也看到了她手里的東西。
目光掃了一下，就淡淡收回去，手搭著方向盤平靜地說：“過期了?！?p> 她神情古怪。
接著又聽那人慢條斯理地補充了句：“三年前的?！?p> “……”
葉奚莫名覺得燙手。
余光里，瞥見男人性感的唇畔勾起一絲淺弧，仿佛在暗暗嘲笑她。
頓覺一股屈辱涌上心頭。
她漠然地抬眼，將那玩意兒丟進儲物格，拿起毛巾擦拭濕發(fā)。
聲線毫無起伏，語氣里卻透著譏諷與不信：“那秦導可真窮，三年了都沒換車。”
十字路口，路虎穩(wěn)穩(wěn)剎在人行道前。
絲絲涼意鉆進車內(nèi)，葉奚偏頭看向駕駛座。
男人不知何時點了支煙，繚繞煙霧中，他側(cè)臉輪廓比三年前更為成熟分明。
秦忱只吸了幾口，紅燈轉(zhuǎn)綠后就將煙頭摁滅，車窗徐徐上升，伴隨他沉緩的低嗓：“我這人，念舊?！?p> 空氣輕蕩。
葉奚聽完微微一怔。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沉默著移開眼，把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緩緩倒退的街景。
當初分手是她提的，一條短信，寥寥幾個字，沒等回復便刪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她不知道秦忱找了她多久，也記不清自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了多久。
大概后面都累了，成年人的世界彼此心照不宣，便由著時間慢慢沖刷掉過往的一切，給那句分手一點點畫上終結(jié)的句號。
一別三年，她從大學生變成了大明星。而他，也站到了領(lǐng)域的金字塔尖。
但葉奚從沒想過，重逢后這個男人居然會對她說出‘念舊’兩個字。
她自嘲的笑了笑。
何必自作多情，念的只是車而已。
天色慢慢暗沉下去，黑色路虎平穩(wěn)行駛在北三環(huán)大道上。
許是身旁人過于安靜，秦忱眼角的余光不動聲色間落向副駕駛。
街道兩邊路燈昏黃，光影斑駁中，葉奚將腦袋輕輕地擱在玻璃窗上。
她濃密的眼睫低垂，幾縷發(fā)絲散在頰邊，唇色素凈，整個人透出一股柔弱的病態(tài)美。
不可否認，從外表來看，葉奚的確是那種只看一眼就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類型。
可秦忱卻很清楚，身旁這個他曾經(jīng)肖想了整整六年的女人，一旦絕情起來，心和骨頭比誰都硬。
尤其剛結(jié)束的那一年里，無數(shù)個深夜，只要一閉上眼，思念就如同烈焰，一遍遍灼燒著他全身每處血液，吞噬，燃盡，折磨得他體無完膚。
那時他真想把她找出來，剝皮抽骨。
……
抵達市中心醫(yī)院，葉奚搭在座椅上的外套差不多已經(jīng)干透，她解開安全帶，挑起風衣穿上，推門下車。
門診大樓前，有兩道人影已經(jīng)提前等在那里。
來的路上她事先打過電話，沒想到前后相差無幾的路程，助理和司機比她還先到。
三月倒春寒，這幾天持續(xù)降溫，夜間的溫度僅有十度左右。
葉奚里面只穿了件薄薄的紗裙，長度剛好過膝，下方一雙白皙筆直的雙腿，在夜色中勾勒出完美的廓形。
身后，黑色路虎還停在那，熄了火。
窗外路燈的光線傾灑進來，靜謐又冷清。
他看著車外一步步走遠的纖細背影，還有副駕駛座上靜靜躺著的人民幣，在那刻，突然有了一種真真切切的潰敗和無力感。
她好像以一種最溫和，亦是最冷漠的方式，劃清了他們之間的界線。
就如三年前的那條短信。
一旦她下定決心的事，便沒有絲毫回旋余地。
葉奚……
秦忱冷笑了一聲，發(fā)動車子。
這時一道人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是葉奚的助理。
對方看著他，略顯拘謹?shù)氐溃骸扒貙В驍_一下。”
“什么事?！?p> 助理小心翼翼地往車內(nèi)副駕駛位置瞅了瞅：“我家女神的腳鏈可能掉在了您車上，能幫忙看看嗎？”
秦忱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偏頭看向旁邊座椅，目光掠過那疊嶄新的人民幣，往下面掃去。
只一眼。
“沒有?！?p> 額。
助理尷尬地摸了摸頭，隨即想到什么，干笑著說：“那個，今天的事麻煩秦導了，后續(xù)走保險可以——”
“留個電話?！?p> ??？？
助理遲鈍兩秒，連忙反應過來。
正準備報出自己的手機號，卻聽車里人淡聲道了句：“車主的?！?p> “……”
拍完片要二十分鐘后才能出結(jié)果，今晚的殺青宴估計無法準時抵達。
葉奚掏出手機給馮導去了通電話，對方一聽她在路上出了事故，差點說要帶幾個劇組的人過來看她。
不是多大的事，葉奚連聲婉拒，大晚上的興師動眾，被狗仔拍到估計明天的頭條就會直接掛上#葉奚車禍，性命垂憂#。
為了拍攝《戎裝》，她提前去金三角封閉式訓練了三個多月，整個團隊為此也付出了很多，殺青宴意義非凡，她只會晚到，不會缺席。
掛斷電話后，助理滿臉失望的回來，說腳鏈沒找到。
見她一副幽怨的眼神，葉奚問：“怎么了？”
就回去找個東西，怎么跟進屠宰場似的。
助理靈魂歸位，呼出口氣：“秦導那人好冷啊?！?p> 旁邊司機忍不住笑了笑：“不冷的話，床不得被想上位的女星睡塌了?！?p> 助理一琢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有道理。
轉(zhuǎn)念想到自家女神放出豪言說，這輩子都不可能跟秦忱合作。
其實不止經(jīng)紀人，整個工作室都很好奇，葉奚到底跟鼎鼎大名的秦導有什么過節(jié)。
既然有過節(jié)，可秦導今晚又特別紳士體貼地把女神親自送到醫(yī)院。
這點就很講不通。
葉奚哪里知道助理迷茫的心思，拿完片子交到診室，值班醫(yī)生看了說沒什么大礙，休息小半個月基本就可以康復。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往殺青宴現(xiàn)場，夜風拂過，葉奚腳踝處空落落的感覺更加明顯。
她腳踝處有一個紋身，當時年少，喜歡一個人恨不得將彼此刻進骨子里。
兩個小小的字母，旁人不仔細看幾乎察覺不到，分手后她嫌麻煩就沒去洗掉，想到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東西來遮擋。
那條腳鏈對她而言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不珍，但確實挺貴。
是她代言的品牌為她獨家定制，LC，一個國際頂級高奢的牌子。
三年了，葉奚早已習慣將那個地方隱藏起來，現(xiàn)在突如其來的暴露于空氣中，讓她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她低頭看著腳踝處，淺青色字母掩藏在昏暗的光線里，若隱若現(xiàn)，似乎正無聲提醒著她，有些東西曾真實存在過。
可一切都過去了。
誠如今天的見面，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以接受。
何況一個紋身而已，誰又會去在乎。
夜色深沉，葉奚將頭輕輕地擱在車窗上，疲倦地閉上眼，將今天發(fā)生的一切拋諸腦后，不愿意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