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正是秋冬交替的時候,黃河邊風(fēng)很大,刮起的灰塵,摻和著絲絲涼意,盡往人身上撲。
此時,秦王府翊善徐昌圖、都水監(jiān)丞孫用臣帶著一干人,從伊洛河任村沙河口一路走來,剛剛趕到汜水關(guān)北面,黃河入汴河的開口處。
汴口使張士恒忙迎了上來。見徐昌圖他們風(fēng)塵仆仆,身上滿是灰塵,忙道:“徐師傅,要不先到我衙門坐坐?”
李公擺手道:“陛下還等著我們回稟,我們今天就看完。”
徐昌圖道:“奏本中提到‘自汜水關(guān)北,開黃河五百五十步,上下置閘啟閉,以通黃、汴二河船筏’,士恒看看在哪開河合適?”
張士恒指著前面河道道:“我來這里已經(jīng)三年,每幾日都要過來觀察水情。按照我的記錄,前面板渚那處是沉沙最少的地方,在此處開河,水流較急。比別的地方開河,能節(jié)省不少工日?!?p> 徐昌圖忙招呼幾個書吏圍攏擋住飛塵,把圖鋪在膝蓋上,在上面標(biāo)注。因為毛筆上沾有灰塵,墨水干澀,得不時用嘴潤筆。徐昌圖的嘴唇沾滿墨汁,加上他的臉本來就黑,真好似傳說中張飛的臉。
孫用臣一指徐昌圖道:“士恒看看徐師傅像不像黑張飛?”
又指指自己道:“我就是紅關(guān)公?!?p> 大家望去,平日面色白皙的孫用臣,已經(jīng)被涼涼的秋風(fēng)刮得滿臉通紅,倒是正應(yīng)景。都哈哈大笑。
徐昌圖聞言笑道:“汜水關(guān)就是三國時期的虎牢關(guān),當(dāng)年在這‘三英戰(zhàn)呂布’,如果今天李公在,我們就是‘三人問士恒’啊。”
一行人在這忙乎了半天,才將圖畫好。當(dāng)日便宿在汴河使衙門。
因此行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徐昌圖便同意大家一起喝點酒。于是一行人就品酒夜話。
孫用臣道:“我一路估算了一下,大約計時四十五日左右,計工九十萬七千有余,并非如楊參政擔(dān)心那般靡費人力,反倒可以省去每年疏浚汴河之苦?!?p> 徐昌圖點點頭道:“凡事親力親為,才不會人云亦云。老夫做直學(xué)士的時候,便感觸頗深。有時真是下筆一行字,千萬農(nóng)夫淚啊。”聲音有點感傷。
孫用臣安慰道:“如今李公署理京都,終可以一展抱負(fù)?!?p> 徐昌圖笑道:“有幸得秦王信任,可以放手施為。為官多年,這會最累,也最痛快?!庇挚粗媲皫孜坏溃骸敖袢张c諸公共勉。能修成此河道,解京都百姓倒懸之苦,此生足矣。再累再苦又何妨?”
座上幾人紛紛舉杯。
和泰按照和谷的吩咐,跑到秦王府來打探消息。
秦王之前去過幾次和府,現(xiàn)在又是和府姑爺,照理說應(yīng)當(dāng)和和泰親密。但因為和谷家教極嚴(yán),平日里并無多少可以和秦王答話的機會,因此和泰和秦王到目前為止還是點頭之交,與程燧、齊王之間的關(guān)系真是天差地別。
秦王見和泰很是拘謹(jǐn),笑道:“大郎,你可是稀客啊,可是你妹妹拜托你來的?”
和泰點頭又搖頭:“就是我來看看你,還有十來日妹妹就得嫁到王府,我來瞧瞧還有什么需要和府做的?”
秦王也不點破:“大郎,這些都有禮部按規(guī)矩辦著,再過幾日我這王府怕要人來人往了。我這幾日處理完京都府的事,也就打算坐在王府,等著迎娶你妹妹?!?p> 和泰點點頭:“京都府不是有李濤李大人?還有什么需要王爺料理的?”話已出口,又覺著不合適,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王爺不必搭理?!?p> 秦王笑笑:“我父皇剛剛將我抓的行商會首放了。我唱了黑臉,我父皇唱了紅臉,如果不趕快把工曹那干人處置了,那唱白臉的怕是要來啰。”
和泰道:“這政事我是不摻和的,王爺自便。只是看著京都城里,往日那些流民都不見了,會不會跑去哪里鬧出什么事來?”
秦王干脆地回答:“都被我命人圈在城外,正在遣返原籍。原先京都府管的有些松,弄得京都府流民太多,一有事,便被人拉來鼓噪?,F(xiàn)在我坐鎮(zhèn)京都府,是不準(zhǔn)許如此的?!?p> 和泰見該打聽的都打聽了,正欲告辭。
秦王卻有心考考這平日里沒說過幾句話的大舅子,開口道:“大郎可知為何以前京都府會準(zhǔn)許這么多流民呆在城里?”
和泰想了想,覺得不犯忌,便答道:“流民只要有口飯吃,便賣力干活,比在籍的京都府百姓好使多了。因此那些行商,和京都府的官吏便串通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利用這些流民賺錢。”
秦王繼續(xù)問道:“可這些流民呆在京都城,也容易滋事,為何沒有別的衙門插手整頓?”
和泰道:“絲綢行會會首楊掌柜,這是瓷器行會會首鄒掌柜,一個是諫議大夫家的,一個是御史大夫家的,誰還會彈劾?”
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忙停?。骸拔抑皇堑缆犕菊f,做不得準(zhǔn)?!?p> 秦王見狀忍俊不禁:“我等是郎舅,俗話說,除了郎舅無好親,大郎不必如此拘謹(jǐn)?!蓖A艘粫?,見和泰不再說話,笑道:“大郎有沒有想出來做事?”
這句話算是問到和泰心坎上。他想出來做事,可是自己老爹不準(zhǔn)許,怕他添亂。可如今有妹夫王爺做主,說不定有機會,但又不敢明說。因此期期艾艾道:“這個,這個得問家父才行?!?p> 秦王道:“你就說說你的想法?!?p> 和泰聞言只是不說話。
秦王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京都府要組織商團去與生女真人等通商,有禁軍護衛(wèi),倒也沒甚危險。如果你去的話,一是可以見見外頭的世界,一是可以立一番功勞,將來也好有個出身,為朝廷辦差?!?p> 和泰支吾道:“我能做什么?”
秦王道:“你去將沿途的地形畫下來,將那些見聞記下來。如能學(xué)些生女真人這些夷人的話語,那是最好,將來有大用?!?p> 和泰心動,忙道:“我這便回去問問家父。”
和泰回到和府,將與王爺?shù)囊环徽務(wù)f了。和谷等人才放下心來。不過和谷還是忍不住教訓(xùn)道:“話多不甜,嘴碎討嫌。話一出口,便是覆水難收。下去把‘言多必失,禍從口出’給我抄一百遍。”
和泰正待下去,終究還是下定決心道:“爹爹,王爺讓我隨商團出海,記錄地形風(fēng)貌,孩兒想去?!?p> 和谷聞言,思忖了一下,點頭道:“既然是王爺要求,又是為朝廷辦事,你便去吧?!?p> 和泰聞言一松,腳步輕快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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