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少時日，探事司副使張忠終于將一干人犯押送至京都。
張忠請了旨，便開始審理。因事關(guān)重大，天子派了大宦官路繼恩監(jiān)審。
京都城，探事司的刑獄，刑中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渾身沒有一處是好的。
張忠在旁惡狠狠的道：“挪移皇陵到底是誰指使的？”
刑中掙扎著搖搖頭。
張忠道：“你不要再妄想那老和尚來救你，他已經(jīng)被我送入閻王爺那，去陪伴你們先帝去了?！?p> 刑中凄慘地笑笑，咕嚕了一下，便又沒了聲息。
張忠喝道：“冥頑不化，你當(dāng)我探事司是做善事的？上腦箍?！?p> 只見一個察子拿著一個鐵箍套在刑中頭上，另一個察子一手將楔子插入鐵箍與刑中腦袋之間的空隙，一手持錘，敲擊楔子上端。
張忠怪笑道：“清河崔氏嫡女是不是前朝李唐皇室之女？清河崔氏家主已經(jīng)招了，你就別再死撐。招了，我給你個痛快！”
此時，刑中隨著一根根楔子被錘下，已經(jīng)雙眼暴突，奄奄一息，連想搖頭表示不是，都無力做到。
這時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別弄死了，陛下面前不好交待。先叫人治治，我去請旨?！?p> “是”張忠立即躬身應(yīng)道。
福寧殿，內(nèi)侍省都都知、大宦官路繼恩正在向天子稟報：“陛下，老奴一直在旁看著。清河崔氏的家主招了，說白馬寺的老和尚，原是前朝昭宗李曄身邊掌管“麗竟門”的頭領(lǐng)劉中宴。劉中宴逼他用昭宗李曄孫女李代桃僵，成了清河崔氏嫡女。意欲將昭宗李曄孫女嫁給高陽郡王，也是臨時起意，想延續(xù)李唐皇室血脈。其他他便什么也不知道?！?p> 天子問道：“刑中找了鄭永恭，鄭永恭找了太后，這中間沒有淑妃的事？”
路繼恩道：“沒有?？垂┰~便是沒有?！?p> 天子又道：“挪移皇陵也是那老和尚指示刑中干的，再無他人？”
路繼恩點頭道：“是如此。”
天子道：“此事干系甚大，來不得半點含糊。有些事，你代朕找會寧殿問問。”
路繼恩道：“老奴遵旨?！?p> 會寧殿，路繼恩道：“老奴奉旨問淑妃娘娘話，請淑妃娘娘原諒些個。”
淑妃娘娘道：“路都都知盡管問。”
路繼恩道：“娘娘可知道清河崔氏家主嫡女是前朝皇室之女？”
淑妃娘娘道：“不知。我當(dāng)年出宮才多大？嫁給陛下后也從無往來，何從得知？”
路繼恩道：“娘娘可知道‘隱龍會’？”
淑妃娘娘搖頭道：“不知?！?p> 路繼恩道：“原司天監(jiān)官員刑中有沒有找過娘娘？”
淑妃娘娘繼續(xù)搖頭道：“沒有。我從不知道有此人存在？”
路繼恩繼續(xù)問道：“敲登聞鼓找皇后娘娘認親的人，是不是娘娘安排的？”
淑妃娘娘道：“我每日都在深宮，如何安排？”
路繼恩道：“娘娘，老奴這次可要得罪了?！彪S后指著淑妃娘娘身邊侍候的宦官、侍女道：“都拖出去好好問問?！彪S即沖進來許多年輕力壯的小宦官，二話不說，一下便將淑妃娘娘身邊人都拖出殿外。這些人從小進宮，哪受過這般苦楚，一時會寧殿中哭喊聲不斷。
淑妃娘娘道：“與他們和干？陛下執(zhí)意如此嗎？”
路繼恩低頭輕聲道：“娘娘，您是個好人，但這個事怕不好了了。先想著怎么保重自己貴體，那些奴才們就怨他們自己命不好罷?！闭f著，眼睛竟然濕潤了，聲音也有些哽咽。
淑妃娘娘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哽咽道：“請都都知帶我去見陛下，我自與陛下分說?！?p> 路繼恩搖搖頭，道：“不是老奴無情，須得審?fù)昴锬锬切┦窒氯?，才能定奪。請娘娘先寬心等等。”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等了多久，方有小宦官進來稟告：“都都知大人，審?fù)炅耍颊f不知?！?p> 路繼恩和淑妃娘娘都明顯松了一口氣。
路繼恩道：“請娘娘隨老奴來吧?！?p> 福寧殿已經(jīng)點起了蠟燭，天子一個人默默地倚在御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路繼恩在殿外喊道：“陛下，淑妃娘娘來了?！闭f完，示意淑妃娘娘進殿。自己則在淑妃娘娘進殿后，輕輕將殿門從外面掩好，然后守在殿門外頭。
淑妃娘娘看著天子，一步步挪過去，跪倒在天子面前道：“臣妾叩見陛下。”
天子輕輕“嗯”了一聲，道：“起來說話?！?p> 淑妃娘娘沒有起來，埋首哭道：“臣妾自幼時出宮，便想今生再不入帝王家，哪怕獨守孤燈，也只愿做個平常人?？扇怂悴蝗缣焖悖菹碌腔?，臣妾又入了這深宮。臣妾只得日日吃齋，一心求得二哥兒快快平安長大，我便了去這紅塵俗事?？扇虤馔搪曔@么多年，終于盼的二哥兒出宮建府，卻又差點突遭橫禍，死于非命。都是我這當(dāng)娘的沒有福分，連累了自己孩兒。如今，又無妄扯進這前朝余孽謀逆之事，連累了下人。臣妾至此已經(jīng)心如死灰，只求陛下開恩，讓我出宮去與那孤燈相伴，臣妾必定為陛下、為二哥兒日日祈福。”
天子微睜雙眼，隱隱含怒：“看來是朕耽誤你求仙問道了！”
淑妃娘娘只是凝噎無語。
天子怒道：“你既然鐵了心要離朕而去，朕便成全你?！庇謱Φ钔獯蠛鹊溃骸奥防^恩！”
路繼恩忙快跑進來，道：“陛下，老奴在。”
天子一指淑妃娘娘道：“即日起，著人立即將她送往幽州天長觀張真人處出家，遂了她的心愿?！?p> 路繼恩連忙跪倒，大聲哭道：“陛下，娘娘只是一時糊涂，陛下天恩浩蕩，饒了娘娘這一回，娘娘也是一個苦命人啊?！?p> 天子看向淑妃娘娘，只見她只是埋首哭泣，全然沒有退讓之意，怒氣又上來了：“路繼恩，你個老閹貨，是不是也想去和張真人作伴？”
路繼恩哭道：“老奴絕無此意，請陛下開恩。老奴這就去辦?！?p> 邊說邊顫顫巍巍跪著爬到淑妃娘娘跟前道：“娘娘，這會就讓老奴服侍你一回?！甭龑⒁呀?jīng)有些麻木的淑妃娘娘扶起，朝殿外而去。
天子看著路繼恩扶著淑妃娘娘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殿外，眼睛也有些濕潤了，抬起手來，想喊出聲，可是喉嚨里像被什么卡住，終是放棄了，頹然倒在御榻上。
第二日，宮里便傳出，淑妃娘娘自愿去幽州天長觀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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