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褐色金絲縷的衣袍的富家翁。
一襲雪白道袍的白須老道人。
衣著暴露的紫衣的貴婦人。
身形佝僂如瘦猴的猥瑣漢子。
八仙桌旁的四人雖然是分別落座于正對著的四角,但其實上卻是分為了數(shù)量懸殊的兩派。
那看似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白須老道人、紫衣貴婦人、瘦猴中年漢子,雖然下了八仙桌就可能反手就是打個你死我活,但在那八仙桌上卻是實實在在的“一伙人”。
而那個坐在正對著房門主位上的富家翁,是孤零零的另外一派。
雖然在人數(shù)上顯得異常的孤寡凄慘,但那笑瞇瞇看似非常和氣的富家翁在氣勢上卻是一丁點都不落下風(fēng)。
甚至還能反過來壓住那氣勢洶洶前來逼宮的三人一籌。
為什么?
就因為他是此地此城的轄凡令!
而在桌邊落座的其他三人,分別是來自于三個山上宗門的修士,玄天門的通玄道人,翠雀山的紫雀夫人,斤剛宗的有“通背猿”之稱的佝僂漢子。
三人皆是洞天境中期的修為。
此次三人近乎與這富家翁外貌的轄凡令撕破臉皮一般的逼宮,起源于一年前那翠雀山的一位長老,在帶領(lǐng)門下弟子下山游歷,在龍口城旁近那翻江湖中機(jī)緣巧合打開了一處洞府遺跡。
雖然那洞天中期的長老最終險象環(huán)生逃出了升天,不過當(dāng)她最后硬撐著最后一口氣回到宗門時,也已經(jīng)是半只腳跨進(jìn)了鬼門關(guān)。
讓那翠雀山祖師堂一眾人震驚的是,下山才只是洞天中期的長老,滿身傷痕回到宗門時,卻已經(jīng)是實打?qū)嵉亩刺旌笃诹耍?p> 但當(dāng)那個長老在宗門的全力醫(yī)治下醒來后,她卻是瘋了。
雖然一身的修為仍然還在,但她的靈識卻混亂地像是一鍋煮糊了的沸粥,翻涌倒騰個不止。
精神混亂不說,還整天呆呆地念叨著什么“我見青山多嫵媚”“沉舟側(cè)畔千帆過”“青梅時節(jié)家家雨”……
好在,翠雀山最終解開了她那件方寸物的禁制,得到了一塊“藏音玉”。
從中聽到了那個破境又是發(fā)瘋的長老的幾句留言。
通過那斷斷續(xù)續(xù)、條理混亂得近乎支離破碎的留言,翠雀山知道了那處洞府遺跡的所在,同時得到了那個長老對于遺跡中有重寶存在的隱示。
而至于那個長老在留言里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的“危險”,則是被一眾祖師堂成員給拋在了一邊。
笑話!漫漫修仙路,何處不兇險?
在那讓一個才進(jìn)入洞天中期沒多久的修士沒隔多久便是進(jìn)入后期的誘惑之下,整整一個祖師堂,沒有哪怕一個人能夠說自己是一點不心動的。
對于這樣離“宗”字頭都是有一段不短距離的宗門,雖然在凡間已經(jīng)是能夠“呼風(fēng)喚雨”,但在山上仍還只是“停留在山腳的貨色”。
不說是當(dāng)斜月宗縹緲宗這樣一洲仙宗的“小弟”,就是當(dāng)“小弟”的“小弟”那都是有夠嗆。
一個洞天境后期,在這樣的宗門里已經(jīng)是算得上是頭部,乃至是頂端的戰(zhàn)力。
祖師堂中,多的是沒多久壽元剩下的洞天境中期老人。
而那個遺跡洞天中的破鏡機(jī)緣,對于他們來說是無法抵抗的致命誘惑。
而祖師堂中,也就只有她們的山主與大長老是洞天境后期,而且離著結(jié)金丹還有十萬八千里。
結(jié)成金丹客,方為我輩人,這句話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從渺渺凡人之中脫穎而出,邁入漫漫修仙路的幸運(yùn)兒,本來就少之又少。
而那些成了修士的幸運(yùn)兒中,又是有著一大半窮其一生都是摸不到金丹的邊兒。
而那些真正成了“山上人”的金丹客中,又是只有寥寥一點破開了仙門,成了那真正的仙人。
山下有著山下的山下,山上也同樣是有著山上的山上。
就算是不提荀命和姜司南這樣才是及冠沒多久便是有著金丹層次的天才中的天才。
就是仙宗中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普通弟子,就是那再下一層的“宗”字頭中的天才們,都是遠(yuǎn)遠(yuǎn)拉開了這些普通的“山上”修士遠(yuǎn)遠(yuǎn)一截。
那既然天資不足,如何攀登?
拿命來搏!
仙緣機(jī)緣,福兮禍所依,哪個山上修士沒有九死一生過?
哪個山上修士手上又是沒點同道鮮血的?
縱觀古今,那些天資平平,但又最終站上了山巔的,不在少數(shù)!
于是在得到那“藏音玉”中消息的翠雀山,立馬開始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起對于遺跡洞天的探索。
大量的山上神仙錢嘩啦啦地流出府庫,換成了一瓶瓶仙丹,一把把法器,一張張符篆。
可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翠雀山費(fèi)勁心機(jī)人力,不著痕跡地準(zhǔn)備好了物資,卻沒想到在最后的關(guān)節(jié)出了岔子。
就在半年前。
翠雀山派人探索那遺跡洞天的入口時,好巧不巧正好遇上了斤剛宗的一伙人,眼瞧著這個可以驚破天的秘密要給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翠雀山帶隊的那個長老便是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以無心算有心,又是可以算得上是出其不意,所以只是一個照面,那個斤剛宗帶隊的老洞天便是受了不輕的傷。
但這翠雀山也真算是出門沒看黃歷,來了個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剛剛要把那伙斤剛宗的莽夫們徹底留下,毀尸滅跡,結(jié)果又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了一伙玄天門的臭道士。
真他娘是山水有相逢??!
當(dāng)時翠雀山帶隊的那個長老,差一點就是給氣得道心不穩(wěn),一張臉頓時黑如鍋底。
原本那個氣頭上的長老也是來了血性,準(zhǔn)備拼了性命,也要留下這兩伙人,換翠雀山一個獨占機(jī)緣。
可那玄天門帶隊的,正是他們的宗主,玄云道人,洞天境后期!
好嘛,那就是真的沒得打了。
不過原本那玄天門的道士也沒想著瞎摻和這幫娘皮和莽夫的恩怨,只是順帶一觀便是要路過。
結(jié)果斤剛宗那個老匹夫,好死不死,為了活命胡謅了句“瘋婆娘,你休想獨占這金丹機(jī)緣!”
然后。
然后那“仁心俠義”的玄云道人,就出手救下了那斤剛宗的莽夫,坐下來開始和翠雀山的長老“講道理”。
只不過老道人講的道理,不是什么“以和為貴”,而是“和氣生財”。
“啊青雀道友,老道也不是仗著修為壓人,只是老道最近好像一不小心摸到了點金丹的門檻。”
…
“哦,青雀道友,也不是說你們翠雀山要莫名其妙少個長老,只是……你說這萬一有人‘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這……”
…
于是。
就是有了這三宗達(dá)成協(xié)議,一同坐到了這城主府的八仙桌旁。
甚至不用讓這轄凡令“閉上兩只眼”,只要他能幫忙遮掩著點其他勢力的眼目,那這次洞天之行,便是板上釘釘能賺他個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