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扭曲長矛像是沒有任何阻礙地穿過了客房的窗戶,但卻是并沒有意料之內(nèi)的爆炸聲響起。
隨著黑矛的出現(xiàn),一道又一道的身影自客棧周圍的屋頂上浮現(xiàn)而出,隱約形成了對于客棧的包圍圈。
一陣強風(fēng)拂過,撩起了遮掩著月色的那塊黑云的一角,清冷的月光頓時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自那一角揮灑而下。
照亮了那些黑影。
那些黑影中有人身蛇頭的怪物,有在脖子上擠了五個腦袋的壯漢,有馬車大小的灰黑色蜘蛛,有半實半虛的蒼白男子……
如果有常人看到了這么驚悚的一幕,那么他的腦海里一定會瞬間浮現(xiàn)出一個詞語:
百鬼夜行!
清冷的月光像是讓那些鬼物顯得有些煩躁,就像是半夜行竊給人看見了的小偷。
在呈包圍之勢的鬼怪之中,有著一個只著了一件粗褐褲子,上衣潦草垂在腰間,裸露出了一身漆黑筋肉的光頭巨漢。
他漆黑得像是從墨汁中洗過一樣的皮膚上,有著一條條像是小蛇般的銀色紋路扭曲盤繞,在兇悍中無形加入了絲絲詭異的意味。
他漆黑的光頭上有著六個對稱的銀色戒疤,似乎正是因為這樣的外觀,他有了一個很接地氣的外號:黑和尚。
至于他是不是和尚出身,那尚不得考,不過他鐘情于吃和尚這一點,倒是公認(rèn)的事實。
“黑和尚”一只盤虬臥龍的手臂上紫黑色的青筋與銀白色的花紋高高鼓起,像是仍未完全松弛而下——剛剛那柄黑色閃電般的黑矛便是出自他手!
雖然有些驚訝于那家客棧竟然沒有就此被炸成碎片,但眼瞧著那件客房中絲毫沒有動靜,“黑和尚”仿佛已經(jīng)是看見了那個白衣的畜生已經(jīng)被他一矛釘死,此刻皮肉正在快速腐爛!
“我早就說了,這么個洞天境都不一定有的小畜生,我一個來就夠了!”
“黑和尚”粗獷的嗓音在寂靜的深夜中顯得格外的響亮與刺耳。
其他的鬼怪此時也是微微皺眉,像是不敢相信這個一個比他們還魔頭的魔頭就這么給那個莽夫給釘死了?
下一瞬,一道銀白色的劍光一閃而逝。
接著,當(dāng)眾鬼怪中修為較高的幾個心有所感,有些驚疑地看向那個“黑和尚”時,卻發(fā)現(xiàn)那個有著六個銀色戒疤的大腦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是滾到了他自己的腳邊。
小山的高大人影像是被抽去了脊柱一般軟軟倒下,自房頂砸在了街道之上,砸的地面上的青石板碎裂出了一張小小的“蜘蛛網(wǎng)”。
一道白衣勝雪的人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是出現(xiàn)在了客棧的樓頂,十分悠閑地低頭看著自己張開的五指,五指之間,有一柄銀白色的小劍在緩緩游曳,在月光下恍若一條銀白的游魚。
飛劍!劍修!
一個清澈慵懶卻明顯帶著冰冷意味的嗓音在夜幕中響起,隨著緩緩拂起的清風(fēng)飄入了一眾鬼怪的耳中:
“一口一個小畜生,一劍砍掉腦袋還真是便宜你了?!?p> 在看見那柄銀白飛劍后,一眾自詡“大妖”的本土的鬼怪便已是心魂震顫,暗暗萌生了退意。
娘咧,這是劍修啊,是越境殺人如喝茶的劍修??!
別說還不知道這小子,哦不,這大爺?shù)恼鎸嵕辰?,就算是個初入洞天境的“雛兒”,那砍起他們那也是不帶眨眼的??!
一眾長相猙獰的“大妖”們下意識地看向了包圍圈中正對著客棧大門地方。
那里有著一位一身漆黑長衫的公子哥,正在搖著手上的一把血紅折扇。
看著那位“公子”絲毫沒有驚慌的樣子,又想起了那個“魔頭”犯下的“惡行”,那一眾骨頭并不是很硬的鬼怪便又是感覺到了自己心中緩緩升起的惡念。
他們中,有的被殺了媳婦,有的被殺了女兒,有的被殺了老母,有的被殺了小姨子,還有的被殺了暗戀對象。
恩,還有單純處于義憤填膺的單身漢。
就逮著女鬼女妖殺,禽獸不如?。?p> 不過還沒等他們完全地調(diào)動起感情,他們便是看見了那個白衣“魔頭”的身影一閃,消失在樓頂之上,下一瞬,那抹白影便是突兀浮現(xiàn)在了碎裂的街道上。
一腳踩碎了那顆有著六道戒疤的漆黑頭顱!
紫黑的漿液與碎塊飛濺間,那個只余下了冰冷的嗓音再次響起:
“一起上吧,一個女的都沒有,別浪費小爺時間?!?p> 本來被荀命的劍修身份與展現(xiàn)的驚人速度驚得有些猶豫的鬼怪們一聽這話,便是在一瞬間喪失了本便不多的理智。
也不講究什么配合,在一聲聲房頂磚瓦的爆裂聲中如一枚枚炮彈激射向那道白衣勝雪的人影。
管你他娘的是劍修還是什么,今天你必須給我死!
這個念頭剛剛在那牛頭人身的鬼怪腦海中出現(xiàn),他眼前的世界便是微微一頓,而后他那雙銅鈴般的大眼中便是映出了自己的后背。
而在看到自己的后背前,他看到了那個白衣魔頭的身后,七個銀白色的虛影整齊排列。
七洞天!
在場的所有鬼怪,包括那個一直嘴角帶笑,不慌不忙地?fù)u著那柄血紅折扇的“公子”,全都陷入了難以遏制的震驚與恐懼之中。
這種妖孽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們這種小地方???!
就在一眾鬼怪還在“七洞天”的驚悚之中沒有回神之際,他們中的許多便是在銀芒的閃爍下丟掉了腦袋。
生死之間,敵人可不會跟你講什么仁義道德。
更何況,命喪劍下的這些鬼怪,就是殺一千個,里面都有一千零一個死有余辜。
洞天境的妖魅邪怪,可不是吃一兩個人就能輕易滿足的。
銀芒閃爍,隱約在荀命的周身環(huán)繞出了一道雷池。
萬般邪魅皆不得過!
眼瞧著只是幾個瞬間,那幫“大妖”們便是連那白衣“魔頭”的衣角都沒有擦到,就尸首異處,白白死去。
那個手中紅扇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是掉到了腳邊的黑衣“公子”顫抖著慌忙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個玉佩,一把捏爆,而后大喊道:“父親救我!”
在他慌忙間做完這一切,他的腦袋便是直直滑下了他的脖子。
他的身側(cè),一個白衣勝雪的人影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漠然地說道:
“等你好久了?!?p> 街道之上,一具又一具的無頭尸體與各式的頭顱散落了一地,各色的漿液像是一團團打翻了的顏料桶,將那段街道染上了妖異的雜色。
七個半虛半實的銀白虛影緩緩消失,荀命仰頭嗅了嗅空氣中逐漸濃郁的厭惡氣味,而后又是瞟了眼天邊那輪已經(jīng)是脫離的黑云遮擋的圓月,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今天正好是滿月啊~”
他所在的宗門叫“斜月宗”。
在東勝洲的修仙界,有這么一個共識:“不要在滿月的時候跟斜月宗那幫瘋子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