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酒店雙尸：噩夢
和往常傍晚一樣，檀木圓追逐著下班高峰期的人潮，鉆進(jìn)電梯，摁下一樓。
電梯的劇烈顛簸使本就有些疲憊的年輕警官腦袋愈發(fā)昏沉。
身后隱隱傳來騷動，透過電梯不銹鋼墻面的反射，后背上隱約有個黑乎乎的東西拽住了自己。
檀木圓還來不及細(xì)想，眼前霎時一花，身前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位穿著黑色長睡裙的年輕女人，模樣極為眼熟，可他就是想不起來。
女人神色極為慌張，不斷有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滴落在地。
她抱起懷中那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一把塞進(jìn)檀木圓的懷里，顫聲道：
“求求你，救救她吧……她就快要死了……”
直至此刻，檀木圓才看清了女人懷中抱著的東西，一只死貓！
冷汗幾乎在瞬間就打濕了他的衣衫。
被黑裙女人裹在麻布中的鬼東西，分明是一頭尸體早已腐爛的黑貓。
帶著詭異微笑的貓臉以一種完全扭曲的角度張望著年輕警官，不詳?shù)臍庀⑺查g籠罩了整間電梯。
“不！不要！快松開手！”
腐爛的惡臭鉆進(jìn)檀木圓的鼻腔，他揮舞著手臂掙脫開女人，沖向電梯口，瘋狂摁著開關(guān)。
不慎掉落在地的黑貓尸體突然發(fā)出凄厲的尖嘯，女人彎腰輕柔抱起腐爛的黑貓尸體，緊緊跟隨著檀木圓身后。
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電梯自始至終停在剛剛進(jìn)來的8樓，從未動過。
四周的乘客卻置若罔聞，他們?nèi)康椭^，好像是壓根沒看見電梯里的兩人一樣。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不愿意救她……”
女人怨毒的話語聲在檀木圓身后響起。
不知何時，電梯里的乘客都已消失不見，代替的則是頭頂剎那降落的無數(shù)催命吊繩。
露出詭異微笑的黑貓尸體成百上千，全都懸掛在這些吊繩里，密密麻麻。
“留下來陪我吧……我們一起陪著她……”
女人漆黑尖銳的指甲離檀木圓的臉龐越來越近。
這時，他才終于看清，那竟然是早已開槍自盡的瀨戶朝香！
“不要?。 ?p> 檀木圓翻身坐起，從床上驚醒。
他試探著看向身后，并沒有死去的黑貓和瀨戶朝香，這才有些如釋重負(fù)。
“原來是噩夢?！?p> 檀木圓這樣想著，便潦草穿好衣服，起身走向衛(wèi)生間，壓壓浮躁的情緒，打開水龍頭洗了把冷水臉。
“你……為什么要害死她……如果不是你，她不會死的……”
檀木圓身形一頓，陡然抬起頭來。
衛(wèi)生間鏡子里，映出他崩潰絕望的神色，而身后，赫然是一張急速靠近放大的、帶著詭異微笑的腐爛貓臉。
檀木圓再次從夢中醒來，滿頭大汗。
不知道是第幾個夜晚了。
他從治安署的心理醫(yī)生那里拿了些藥，曲舍林、帕羅西汀、阿米替林……
醫(yī)生說他這是由于目擊死亡現(xiàn)場，患上了創(chuàng)傷應(yīng)激綜合癥，休息一段時間，服用抗抑郁藥，很快就能恢復(fù)過來。
檀木圓從床頭倒了一把藥丸，就著冷水咽進(jìn)肚子里，耳邊的嗡鳴聲消失了許多。
是我……害死了瀨戶朝香嗎？
吃完藥，檀木圓坐在床邊這樣思考。
利用精湛的推理將犯人逼到絕境，并眼睜睜看著她自殺，卻無能為力，那么警察又跟犯人有什么區(qū)別呢？
他頹然起身，走到衛(wèi)生間，脫掉衣物，站在蓮蓬頭底下。
旋鈕被擰到最大，冰涼的水柱在這個季節(jié)像冷針一樣扎在皮膚上，這種冷水澡帶來的刺激讓他感到放松。
檀木圓仰起臉，正對水柱，冷水不停地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寒冷到最后也變成了暖意。
他的身體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他自己，而是屬于頹廢。
藤堂京給他放了長假，什么時間恢復(fù)好了，隨時回署里工作。
鄺朗那邊也不是問題，哪怕結(jié)業(yè)考核不參加，同樣有人保舉他留在治安署。
檀木圓拒絕了治安署的嘉獎與表彰，拒絕參與任何案子，甚至抗拒著出門見到太陽。
他已經(jīng)徹底掏空了，沒有皮肉，沒有血液，沒有思想，沒有案子，沒有藤堂京，沒有瀨戶朝香……
澆在臉上的冷水不停地流下，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也在流淚。
房門突然叩響，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響了一遍又一遍。
是藤堂京來了嗎？
看到老子現(xiàn)在這幅衰相，他大概會掄起拳頭上來揍醒我吧？
檀木圓不愿想下去。
小西凜子什么時候進(jìn)入的房間他都不知道，她說了些什么，他也沒聽見。
當(dāng)時，他的腦海里只有那個女孩舉槍自盡的畫面。
鮮血混合著腦漿從瀨戶朝香額頭淌下，沿著發(fā)梢滴落，她死時一聲未吭，漂亮的眼睛圓圓睜著，嘲弄似的看著檀木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檀木圓感受到大腦宿醉帶來的疼痛，他揉揉腦袋，看見地板上橫七豎八擺放著不少酒瓶。
廚房傳來叮叮咚咚的案板聲，像有人在里面切菜。
檀木圓起身，想要過去，掀開被子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就穿了條短褲躺在床上，不由得老臉一紅。
他抓起衣褲穿好，磨磨蹭蹭朝廚房走過去，結(jié)果就愣在門口。
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是小西凜子。
檀木圓有些害羞的撓撓頭，“小西社長，你怎么在這里啊，昨天晚上……”
小西凜子聽見聲音回頭，笑道：“我昨晚有事來找你，結(jié)果一進(jìn)門就看到你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情緒不太對。后來你又拉著我喝酒，嘴里面一直念叨著自己有錯之類，很莫名其妙的話，怎么，你最近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檀木圓怔了會兒，小心翼翼問道：“我喝多少酒，沒犯什么錯誤吧？”
小西凜子多么精明一商場女強人，立馬聽出話里的弦外之音，笑道：“放心吧，我喝過的酒局比你吃的飯都多，我剛有點微醺呢，你就已經(jīng)醉的不省人事了，還是我把你扶到床上休息的。反正我一結(jié)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也不怕看到不該看的，怎么，你還怕吃虧??？”
檀木圓使勁搖頭，“那倒不是……不過實在是不好意思，昨晚讓你見到我那副鬼樣子……”
“那有什么，在這個世上，誰還沒有點傷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