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脫困
此時此刻，秦川的心情十分復(fù)雜，既恨江浩然剛才的魯莽沖動，又怕他想不開，終于還是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浩然，你別這副樣子，咱們聊聊天吧？”
江浩然依舊垂著頭，喃喃地說：“秦大哥，我不知道該聊些什么，接下來我可能會因為故意傷人被判刑，那么我這輩子也就完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拜托你和盧菁姐一件事，以后不要在盧葦面前提起我的名字?！?p> 秦川突然就想發(fā)火，都這時候了，居然還在想著女孩子，便冷冷地對他說：“你想繼續(xù)追盧葦，也要等你從這里出去后才行！”
“說實話，我出不出去已經(jīng)無所謂了……秦大哥，你肯定覺得我今天沖動了，但只要盧葦不受到傷害，我可以做出一切犧牲?！?p> “要保護女孩子，不是你這種不要命的做法！”
江浩然苦笑著說：“你不了解我對盧葦?shù)母星?，現(xiàn)在我說給你聽聽吧……”
秦川憋不住就要罵人，他壓根就沒興趣聽這些，但又怕眼前的傻小子會繼續(xù)發(fā)呆下去，甚至在沉默中走向崩潰，只能耐住性子說道：“你講吧，我聽著呢?！?p> “表面看起來，盧葦是個開朗的女孩子，但其實她從小就非常孤獨，幾乎沒有朋友，除了盧菁姐能和她作伴，就只有我了……在盧葦五歲的時候，我和她就互相認(rèn)識了，我們一塊兒長大，一起做彼此的玩伴，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那時候的我們倆，是最親密和最要好的朋友，每個周末她都會來找我玩，或者我去找她，我們一起打球，一起吃各種好吃的零食，她在學(xué)習(xí)方面不會的題目，我都會教她……要說我是什么時候喜歡上盧葦?shù)?，我也說不清，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好多年了吧?！?p> 秦川狠狠地吃了一驚，他從來沒想到過，盧葦和江浩然……居然以前也是一對青梅竹馬。
眼前瞬間浮現(xiàn)出了一幅立體的畫面，在火紅的夕陽下，兩個孩子騎著車，一前一后追逐在大街小巷，無憂無慮的歡笑聲灑滿一路，一時之間，他竟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被黃昏映紅臉的那兩張年輕面孔，究竟是盧葦和江浩然，還是他自己與楊甜甜……
“到我上高中后，父母送我去了美國讀書，同時也計劃以后在美國上大學(xué)，我和盧葦就這樣分開了，當(dāng)時她還問過我，可不可以不要走……那年盧菁姐已經(jīng)在讀警校了，要每天住校，如果我也走了，就真的沒人陪盧葦作伴了……我非常舍不得盧葦，但出國念書的計劃不能更改，從此以后，我們就疏遠(yuǎn)了，她甚至開始討厭我恨我，不管我再怎么抽出時間回國來看她，但有些人和事，已經(jīng)很難再回去了……盧葦剛才就悄悄告訴我，讓我不要再為她白忙活了，因為我沒戲，肯定沒戲……”
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接下來，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秦川這個唯一的聽眾已經(jīng)從無心變成了有心，他再次被深深震驚到了，同時非常確定，盧葦這小丫頭，以前肯定偷偷喜歡過江浩然，否則，她不會要求他留下來……
距離不能產(chǎn)生美，只能產(chǎn)生不可調(diào)節(jié)的隔閡……他突然想起前幾天江浩然說過的話，這應(yīng)該是發(fā)自心底的感悟了，當(dāng)年的盧葦視江浩然為唯一摯友，這個朋友卻突然把她丟下了，所以性格偏激的她才會對江浩然心生厭惡。
但是在彩寧廣場的那個午后，他們還是一路說笑打打鬧鬧，難道那時候，盧葦還有些別的什么想法？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盧葦已經(jīng)在今天明確告訴了他，他沒戲！
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秦川完全能體會，因為他自己就親身經(jīng)歷過，當(dāng)年突如其來地收到分手短信時，兩個字中的一個像把刀，另一個則是塊鹽巴，割出了血淋淋的傷口，又把鹽狠狠涂在流不止的地方，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至今想起來，依然全身隱隱作痛。
從時間推算，盧葦喜歡上了泡酒吧，應(yīng)該就是在江浩然出國后開始的，她熱衷于飆車，也是同樣的道理了，只因為她孤單，需要尋找排解寂寞的方式，就像盧菁在某段時間喜歡抽煙喝酒一樣。
孤單從不問年齡，只問心。
過了許久，秦川才說：“盧葦她有點自私，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她不該勉強你更多?！?p> “不，秦大哥，我覺得盧葦沒錯，錯的是我，”江浩然很執(zhí)著，堅決地反駁道：“盧葦要的并不多，有個人能時時陪著她就行了……她這次被關(guān)禁閉，對她來說是非常殘忍的，因為我比誰都清楚，她對孤獨有多么的厭惡?！?p> 或許是周圍環(huán)境太過壓抑，也或許是同情江浩然的遭遇，更可能是同處于一個讓人心里發(fā)毛的地方，秦川把江浩然用力從地上拉起來：“浩然，如果心里有憋屈，咱們倆打一架吧，把氣發(fā)泄出來就好了！”
“秦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當(dāng)朋友看的，那我就更不能和你打架了，”江浩然無力地垂下頭，聲音中略帶著哽咽：“我從高中起，就在國外讀書了，我在國內(nèi)的朋友其實也不多，但你肯定是一個。
秦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別那么傷感，先靜下心想想眼前的事情，等那幾個傷者驗傷之后，就會慢慢有定論了，希望一切不會太糟……”
“你們倆個，出來！”大鐵門在這時突然打開了。
被帶回審訊室后，警察遞給他們各一張紙：“簽完字就可以走了，以后老實點，別再打架鬧事?！?p> “什么？”秦川瞬間驚呆了，而江浩然同樣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
警察不耐煩地拍桌子：“簽了就走，聽不懂話是不是，還想繼續(xù)待在這里？”
秦川抓起紙，飛快地讀了一遍，這竟是份調(diào)解協(xié)議書，上面寫著林毅不再追究等字句。
心中既有狂喜又有疑惑，他馬上催江浩然：“別愣著，趕緊簽字！”
當(dāng)走出市局大樓時，已經(jīng)快晚上十點了，久違的夜色依然如故，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在樓下的停車場外，站著好幾個人。
秦川看到了盧菁盧葦，他們各牽著杭麗的左右胳膊，還有蔣俊蒙賓唐嘉韻，甚至連張清都在！
一對五十來歲的夫婦迎上來，看樣子是江浩然的父母，先是嚴(yán)厲地斥責(zé)兒子幾句，又出人意料地拉著兒子，走到張清面前道謝。
然后杭麗走過去，對他們說了些安慰的場面話，夫妻倆強撐著應(yīng)了幾句，妻子似乎還笑了一下，但秦川看的很明白，那是無可奈何的苦笑，笑容里有著深深的不安。
江浩然跑到蒙賓身前，對他深深鞠了一躬：“蒙老板，我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蒙賓用微笑來寬慰他：“小江，沒關(guān)系，你是個勇敢的男孩子，男孩子是應(yīng)該盡力保護女孩子?！?p> 唐嘉韻細(xì)長的睫毛輕輕一抖，似乎想起了昔年的往事。
“小江，以后有空的話，再來蒙哥的店里轉(zhuǎn)轉(zhuǎn)，不過別再洗碗了，你沒必要干這個……過去這幾天，蒙哥真的謝謝你，祝你早點追到盧葦！”
聽到蒙賓這無心卻有些傷人的話，江浩然的表情變得更加黯淡，他悄悄轉(zhuǎn)頭看向幾米之外，那里的盧葦正挽著姐姐的手臂，但姐妹倆的目光都在秦川身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又最終閉了口，跟著家人坐上車，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江浩然回家后，少不了要被父母狠狠批一頓，下次再見到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秦川心里默默感慨，然后也朝著眾人鞠躬致歉：“給大家添麻煩了，抱歉?！?p> 杭麗嘆了口氣，說道：“秦川，沒事就好，所有的經(jīng)過我們都知道了，不要說對不起。”
“杭姨……后來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突然把我們放了？”
盧菁輕輕握住秦川的手，指向了和眾人保持著一定距離的張清：“你應(yīng)該謝謝張清，是她出面打了招呼，林國權(quán)才不追究的?！?p> 秦川只覺得自己完全凌亂了，思維也跟著瞬間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