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喻州順著她的話問道：“該不會什么？”
童欣卻在這個時候賣了關子，“沒什么，賀警官，我送你出去吧。”
“行?！辟R喻州很干脆地答應了。
童欣彎腰柔聲和氣地對女兒說道：“寶貝，瀘沽湖媽媽下次帶你去，作為補償，這周周末爸爸他們公司有團建活動，到時候爸爸媽媽帶你和哥哥去玩，好不好？”
“好！”杜淼淼是個很好哄的孩子，當即就接受了這個安排，不像有的小孩倔著要去哪個地方就非要去，很難哄。
童欣讓兒子過來帶妹妹去玩，她送賀喻州出門。
走進院子里，賀喻州問道：“童小姐，你剛才是不是有什么話不方便當著孩子們的面說？”
童欣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沒有。”
“如果你有什么想說的，請務必告訴我，說不定對破案會有幫助?！?p> 童欣臉上閃過一絲為難，很快又笑著說道：“抱歉，我確實沒什么好提供的?！?p> “那我換個問題：安雅知不知道你們要去瀘沽湖旅游？”
童欣就在等著賀喻州這句話！“她……”她咬了咬下嘴唇，似乎在猶豫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她知道，是吧？”賀喻州篤定地問。
童欣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么說，那就不是巧合了？你剛才說該不會……，后面你想說什么？”賀喻州繼續(xù)問。
童欣笑了，飛快地說道：“沒，我那個時候就是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但又覺得不可能，我不想懷疑我的閨蜜，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誠懇的人。而且，我還多出了一份薪水，讓她幫我盯著我老公，她……沒，應該是我想多了?！?p> 賀喻州盯著她，沉吟了片刻，“你是不是在幫她隱瞞什么？”
童欣驚訝狀，“不不不，賀警官，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沒幫她隱瞞什么，你可千萬別誤會，她應該就是聽到我說去瀘沽湖玩，也想去那兒散散心，但又不想跟我們碰上，就沒告訴我。”
賀喻州沒說話，安靜地看著童欣。
童欣拿捏不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已經(jīng)演到這個份兒上了，她還得繼續(xù)演下去。
“算了，我感覺我越解釋越像是掩飾。我實話告訴你吧，當年我老公杜巍跟我和安雅讀的同一所高中，杜巍比我們高一個年級，他當年是學校里的校草，很多女生暗戀他。安雅也暗戀他，我知道。但是誰沒有點兒過去呢？是吧？我既然放心把安雅放在我老公身邊，自然是絕對信任她的。這確實可能不是巧合，但是，我也不會懷疑安雅到了現(xiàn)在還對杜巍有什么心思。”
說完，童欣也安靜地看著賀喻州，等待他的反應。
這番說辭，倒真的讓賀喻州感到有些意外。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童欣在隱晦地指控安雅因為重新喜歡上了杜巍而殺了齊文旭，因為，她極有可能就是那個目擊者。
但轉(zhuǎn)瞬，又把這個想法給掐滅了。
沒這個可能。
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童欣故意賣關子、故意提出送他出門、故意告訴他這些信息，一定有某種目的。
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童欣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想干什么？
從童欣家出來到去安雅家的路上，賀喻州一直在分心考慮這個問題。
同樣的，童欣也在反復琢磨她冒險跟賀喻州說的那些話，究竟說得好不好。完美犯罪，的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但事在人為。
不去嘗試，誰又知道結(jié)果呢？
童欣想要立即把賀喻州來找她的事告訴安雅，但是她不確定安雅現(xiàn)在有沒有到家，也不確定賀喻州會不會暗搓搓地聯(lián)系有關部門、把她的通話進行錄音，她不敢冒險。
現(xiàn)在開車去找安雅也挺危險的，萬一賀警官沒有走遠，就在暗處監(jiān)視她，等她前腳出門，后腳就跟蹤她，那她也暴露了。
不行，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能做。童欣心不在焉地，陪著孩子們玩耍，在心里默默地祈禱，如果賀喻州去找安雅了解情況，希望安雅不要露出什么破綻來才好。
杜巍一回來，就問：“今天警察來我們家了？”
童欣對他的“未卜先知”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以前同情她、會幫她的那個保姆，已經(jīng)被辭退了；家里現(xiàn)在這兩個保姆，都是杜巍的眼線，會隨時向杜巍匯報家里發(fā)生的事。
“對?！蓖雷叩介T口迎接他，很自然地接過他的公文包，“喻江分局的賀隊來了，說案子有進展，發(fā)現(xiàn)一個有嫌疑的人，拿了畫像來讓我看。那天晚上下那么大的雨，我所有都精力都用在看路上了，能看見什么?。克o我看完畫像，我順便問了點兒案子的情況，然后他就走了?！?p> 為了避免杜巍把注意力放在“畫像”上，她故意拋出后面的話。
她的這點兒小心機似乎確實起了效，杜巍似乎對嫌疑犯的畫像不感興趣，畢竟警察拿著嫌疑犯的畫像讓人認是一件很尋常的事。
“他們應該不能隨便跟不相干的人說案子的事吧？”杜巍道。
“我這不是聽說齊文旭是被車撞了么，就順便問了下，像這種情況安雅能不能問保險公司申請賠償?！蓖腊讯盼〉陌f給保姆，保姆拿上樓，把包往杜巍的書房送。
杜巍輕嗤了一聲：“這種有什么好問的？這是刑事案件，保險公司肯定不會賠。”
“我以為萬一呢？”
“你這就是頭腦簡單，沒有常識?！?p> 童欣甜甜地笑了笑，像往常一樣，沒有對杜巍說她笨的話有任何不高興之類的反應。
……
安雅今天到點兒就下班了。
她回來得早，徐慧家的晚飯就吃得早。
飯后，她聽見陳浩和徐慧在說開新店的事，好奇地問：“干爹干媽，你們要開新店??？”
徐慧笑著回答：“他早就在籌備了，過兩天新店就要開業(yè)了，在建設二路那邊。之前你辭職的時候，我還想過挖你去當新店的店長，但你已經(jīng)決定去欣巍傳媒了，我不想讓你為難，就沒說。”
安雅心里頓時有些不是滋味兒。
她早就知道世界上沒有“如果”了，但就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她早點兒認干爹干媽，事情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她擔心要是順著這個思路繼續(xù)想下去，會讓自己產(chǎn)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便趕緊把自己從這種思緒中抽離出來。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安雅？”
“對?！?p>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傳來，安雅立即分辨出，這是賀喻州賀警官的聲音。她頓時升起了幾分警惕，快步走到陽臺上接電話。
“我是賀喻州，我現(xiàn)在在你們小區(qū)里面，你現(xiàn)在還住在這個小區(qū)，是吧？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p> “好的，你稍等，我馬上下來。”
安雅心里有些不安，每次面對警察，她都會害怕，但她又不得不去面對。
她不知道賀喻州今天來找她又是為了什么事。
她跟徐慧說了一聲，出了門。
暮色四合，賀喻州為了方便她認人，特意站在明亮的路燈下，宛如一尊肅穆的雕塑。
安雅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打招呼：“賀警官?！?p> 賀喻州轉(zhuǎn)過身來，沒有寒暄，凌厲地視線落在她臉上，開門見山地問：“你知不知道童欣他們一家上上周周末，也訂了去瀘沽湖的行程？”
安雅心里有點兒慌。
之前，上他們家來了解情況的警察就問過她瀘沽湖行程的問題，她當時說的是家里發(fā)生了太多事，想要一個人去散散心。
她特意訂了和童欣杜巍他們一家不同的客棧，以為警察應該不會了解到童欣他們也有相同的行程，沒想到，他們還是知道了。
怎么辦，一會兒賀警官還會問些什么問題？她又該怎么回答才顯得合理？
“你怎么知道他們也要去？”她脫口問出之后，又有些后悔，覺得可能不該這么問。
賀警官應該也不會回答她吧？
出乎她的意料，賀喻州坦誠地說道：“今天我拿著嫌疑人的畫像去她家，問她有沒有見過畫像上的人，偶然聽他們家孩子說的?！?p> 他坦然地把鍋甩給童欣家的小朋友，絲毫不提瀘沽湖這個話題是他主動提及的。
安雅聽到“嫌疑人”三個字，心里一驚，“已經(jīng)找到嫌疑人了？”
“還沒有，正在找。”賀喻州提醒她：“我已經(jīng)回答了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安雅努力回憶她之前和童欣是怎么商量的，一邊猶豫著，一邊吞吞吐吐地回答，延長自己思考的時間，“我知道他們要去。”
“你訂了酒店和車票之后，有沒有跟童欣說過你也要在同樣的時間去瀘沽湖？”
“沒有?！?p> “你為什么不告訴她？你們不是最好的閨蜜么？她這段時間應該花了不少時間來陪你吧？”
“我……我一直都知道瀘沽湖很漂亮，只是從來沒有去過。賀警官你也知道，我這段時間過得有多慘。聽她說了瀘沽湖之后，我真的很想去，一時沖動，訂了酒店和車票。我怕她有不必要的誤會，就沒告訴她。訂了之后，也有些后悔，想要退掉，但是我被我干媽知道了，勸我不要想太多，就去玩兒幾天，沒事。”
“你害怕她誤會什么？”
“我……”
“不方便說？”
“我可以不說嗎？”考慮到之前童欣對她提的要求，以及那些“教程”，安雅決定往這方面說。
賀喻州玩味地笑了笑，“如果你不說，我可能會懷疑你的動機。對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把童小姐請到分局，問她你為什么愿意放棄天嬌醫(yī)院的工作，去欣巍傳媒上班？”
安雅知道，但她不能說知道，“不知道?！?p> 為了突出童欣的嘴有多嚴，她頓了頓，補充道：“我們今天中午才見了面，但是她沒有告訴我這些?！?p> “你們今天中午才見了面？”
“嗯，我讓她幫我找房。我現(xiàn)在住在我干爹干媽家，他們雖然人很好，但是我得識趣些，不能賴在別人家里不走。她上午幫我看了兩間，中午去公司找我吃飯，吃完飯后帶我去看了房。我覺得租金有點兒貴，暫時還沒有確定下來?！?p> 這些都是事實，安雅說起來沒有任何負擔。
“看來，你們的感情確實很不錯，難怪她說她非常信任你，甚至單獨給你發(fā)了一份薪水，就為了讓你幫她看著她老公?！?p> “是有這么一回事?！?p> “既然你們關系這么好，你大大方方告訴她你也要去瀘沽湖旅游，和他們一起玩，不就行了？你擔心她誤會什么？”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這個人就是喜歡東想西想。我以前暗戀過杜巍，怕童欣誤會我跟蹤他們?？赡懿辉撨@么說，其實，最后沒去成，我還松了一口氣。”
兩人雖然中間分別多年，但依然是有默契的，這段時間又頻繁見面，不停地對口徑，雖然今天賀喻州的到來很突兀，但她們倆的回答都是按照之前商定好的口徑走的，幾乎沒有什么出入。
“你現(xiàn)在還喜歡杜巍嗎？”賀喻州直白地問。
安雅趕緊搖頭，“不不不，不喜歡。我最討厭破壞別人家關系的人了，以前童欣的爸爸媽媽離婚除了做生意失敗的原因，還因為她爸爸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我們當時就說好了，永遠不會成為這樣的女人。我不可能做這種事?！?p> “你之前有一次懷疑童欣被杜巍家暴，還報了警，你怎么看他們倆的關系？”
怎么看？
安雅很謹慎很謹慎地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道：“大概……就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吧?！?p> 分別問了兩人同樣的問題，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
賀喻州最后拿出嫌疑人的畫像，讓安雅認。
安雅一聽是嫌疑人的畫像，緊張得口干舌燥。她努力地讓自己不要表現(xiàn)出緊張來，盯著畫像仔細看了會兒，搖頭：“不認識。我沒有見過這個人?！?p> 賀喻州收回畫像，沒說什么。
在回分局的路上，打了個電話：“幫我查一下安雅和童欣今天下午的通話記錄。”
很快，他就得到結(jié)果了。
不管是安雅，還是童欣，今天下午四點過后，她們倆名下的號碼，都沒有和對方通話的記錄。
安雅回到家，見徐慧正在打電話，沒有出聲打擾她。
徐慧很快掛掉電話，走到她面前，告訴她一個消息：“今天有警察拿著一張畫像，跑去天嬌查客戶資料，聽說他們還去了別的整容醫(yī)院，不知道是不是殺齊文旭的兇手?！?p> 安雅覺得奇怪：“賀警官來找我，也拿了張畫像給我看，我不認識畫像上的人?！?p> “會不會是同一張畫像？”
“不知道。如果是同一張的話，難道他們懷疑兇手整過容？”
“算了。我們猜來猜去的也沒用，等警察抓到兇手就是。”
徐慧一臉輕松，安雅卻輕松不起來。
等警察抓到兇手，他們就會知道：開車碾壓齊文旭的，不是他們正在找的兇手，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