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喻州讓蘇旬出去把孫玉蘭推進來。
孫玉蘭認出賀喻州就是來醫(yī)院找她了解情況的領導,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著他的手,淚眼婆娑地問他:“領導同志,我兒子究竟是怎么死的?。课蚁肟纯此?,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他???”
“我們不建議你看?!辟R喻州對孫玉蘭說道。
那樣的尸體,就連年輕的安雅,他們都不建議她看,何況上了年紀還一度氣急攻心進了醫(yī)院的孫玉蘭。
“是真的不能看嗎?我兒媳婦來的時候,你們當真也沒給她看?”孫玉蘭以為安雅沒有跟她說實話,今天特意趁徐慧出門辦事,獨自排除困難出來,就是為了看兒子一眼。
“她來的時候,只看了遺物,沒看遺體。”張可茹道:“當時是我接待的她,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朋友陪著她一起來?!?p> “朋友?”孫玉蘭警惕地問道:“男的女的啊?”
“女的?!?p> “哦?!睂O玉蘭的情緒突然急轉(zhuǎn)直下,“我兒子一定死得很慘?!本於疾唤ㄗh看,她只能想象齊文旭死得到底有多慘。她嚎啕大哭。
這兩天,她腦子里一直想著慘死的兒子,時常毫無征兆地哭。
賀喻州是男人,不方便,就沖張可茹遞了個眼色。
張可茹拿了抽紙在手里,輕言細語地哄孫玉蘭。
孫玉蘭哭哭啼啼地說,自己一輩子也沒做過壞事,怎么兒子就遇到這種事了?她抓著張可茹的手問:“你們抓沒抓到兇手?”
“我們正在努力。”張可茹不敢透露太多與案情有關的信息,也不敢說一定能把兇手抓到。雖然現(xiàn)在的破案率已經(jīng)很高了,但依然不是百分之百。齊文旭這個案子,難度也不小,他們現(xiàn)在還在大海撈針找線索,不敢說任何絕對的話。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孫玉蘭又問:“兇手怎么殺的他?”
張可茹為難地看向賀喻州,向他求助,用眼神問他該不該告訴家屬。
賀喻州想了想,說道:“他有可能是發(fā)生了車禍,肇事司機不想擔責,把他埋了。”
好不容易才送走情緒激動的孫玉蘭,賀喻州還派張可茹把行動不便的孫玉蘭送到家門口。
蘇旬問賀喻州:“賀隊,你為什么要跟她說是車禍?。俊?p> 賀喻州稍顯敷衍地回答:“她年紀大了,情緒又激動,之前還進了醫(yī)院,我就說了個她能接受的。”
蘇旬總覺得賀喻州好像是在敷衍他,但又想不出賀隊對齊文旭母親那么說的用意,就把他倆的一問一答發(fā)給張可茹,讓她幫忙分析分析。
張可茹過了一會兒回他:“咱要是都能搞清楚賀隊腦子里的想法了,那咱不就能當隊長了么?也有可能就是單純不想透露太多關于案子的信息?!?p> 孫玉蘭被一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從車上扶下來,這一幕剛好被買菜的徐慧看到。
徐慧皺了下眉頭,遠遠地站著,沒有走過去。等警察上車離開了,她才提著菜往安雅家走,剛好和坐輪椅行動不便的孫玉蘭前后腳到達門口。
“你出門了?”徐慧假裝沒有看到孫玉蘭從車上下來。她今天跟孫玉蘭說了,要出門辦點事,大概要兩個小時后才能回來。
孫玉蘭不喜歡徐慧,她能感覺出來,徐慧也不喜歡她?,F(xiàn)在徐慧是安雅的干媽了,兩人更是看討人嫌的親家的心態(tài),兩看兩相厭。
孫玉蘭哭累了,坐車又有點兒暈車,腦子昏昏沉沉的,沒有理會徐慧的提問。
如果沒有看到孫玉蘭被警察扶下車,就她這個態(tài)度,徐慧也懶得跟她說了,但此時此刻,徐慧很想知道,為什么孫玉蘭會跟警察一起回來,是不是齊文旭的案子有什么進展了?
“我剛才出超市的時候其實看到你下車了,還有一個警察送你回來。警察打電話來讓你去的?是不是齊文旭的案子有進展了?”徐慧一股腦兒地問。
孫玉蘭煩躁地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多問題?”
“我這不是關心一下么?!毙旎勰椭宰印?p> 孫玉蘭又開始哭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兒子回不來了是好事。我看你不是在關心我,你是在看我的笑話。”
徐慧一聽,也生氣了。齊文旭死了,她確實覺得死得好,但是,她現(xiàn)在也沒有看孫玉蘭的笑話。她只是很好奇:究竟是誰,在那么巧的一個時間節(jié)點,殺了齊文旭?
孫玉蘭不愿意說,徐慧也懶得追問了。聽說國內(nèi)的破案率很高,兇手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了,到時候她的疑惑也就解開了。
徐慧拿著菜進廚房,把晚上要吃的蔬菜用小蘇打水浸泡起來,看了眼時間,再過半個小時,她就要去校車站接齊一迪。
她看了下,家務都做好了,就坐在沙發(fā)上,戴著防噪耳機看手機。
孫玉蘭在臥室里躺床上看電視劇,聲音放得很大。
兩人井水不犯河水。
徐慧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給安雅發(fā)了信息:“今天你婆婆去了派出所,我看她是被一個女警察送回來的,不知道是不是齊文旭的案子有進展了。我問她,她不肯說。她出門也沒跟我說,特意趁我出去辦事的時候出去的。我很奇怪,我也沒限制過她出門啊。”
正在處理郵件的安雅看到消息,心臟咯噔一跳。
案子有進展?有什么進展?
她旋即用童欣中午吃飯的時候說的話來安慰自己:如果查到她們倆身上最多就是交通肇事,沒事沒事。
她忐忑不安地處理好郵件,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雖然是周五下午,但大家依然在聚精會神地工作,沒人有心思注意別人在干嘛,除了她之外。
她特意跑到應急通道去,給孫玉蘭去了個電話,強壓著心里的緊張,問道:“媽,你今天去喻江分局了?”
孫玉蘭陰陽怪氣地說道:“喲,你還在家里放了兩只眼睛呢,我去哪兒你都要過問?!?p> “不是,我是想問問你,你干嘛突然去喻江分局???是他們讓你去的嗎?案子有進展了?”
雖然孫玉蘭一直沒把安雅這個兒媳婦兒當自己人,但是人都是有親疏遠近的關系的,和徐慧這樣純粹的外人比起來,安雅就是自己人,更何況,現(xiàn)在她兒子死了,她就只能依賴安雅了。
孫玉蘭雖然是抱著看安雅有沒有騙她的心思去的喻江分局,這會兒也沒打算瞞著她:“好像沒什么進展。我就是去問問,我兒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安雅的心又是咯噔一跳,“已經(jīng)查清楚是怎么死的了?”
“嗯?!?p> 安雅覺得口干舌燥,心虛和懼怕在她的身體里無限放大,就連童欣中午說的那番話也不好使了。
她的手開始顫抖。她慶幸,現(xiàn)在沒有人看見她。
她強忍著內(nèi)心的懼怕,咬了咬嘴唇,讓自己清醒一些,免得說話顫抖露怯,被婆婆覺察出不對勁兒來。
“怎么死的?”她緊張地問。
“警察說,他是被車撞死的?!睂O玉蘭省略地說完賀喻州告訴她的話,再一次毫無征兆地哭起來。
安雅頭皮一緊,后背起了一層冷汗。
齊文旭當真是被車撞死的,也就是說,她和童欣那天的行動,其實已經(jīng)成功了,齊文旭,就是她和童欣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