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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玖

還有愛能做到的事嗎

心玖 森特. 4009 2022-04-01 17:14:21

  徐慕容在二十五歲那年嫁給了江翊心,兩個人工作都很忙,婚禮全由兩家長輩主持。

  長輩喜好的風格多少有些“潮流”,多少也有些隆重。

  婚禮當天的流程繁瑣冗長,徐慕容踩著不常穿的高跟鞋,在臺上強裝鎮(zhèn)定走向江翊心的那幾步,她恍若看見過去的那個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直至跌入江翊心這座深山之中。

  司儀是江翊心的大學室友,號稱師從岳云鵬,把氛圍弄得很歡樂。

  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江翊心大約也有些緊張,差點將戒指弄掉,司儀打趣道:“新郎你緊張嘛啊,這才哪到哪啊,怎么都拿不穩(wěn)啦。”

  周圍哄笑一片,徐慕容隔著頭紗瞧見男人泛紅的耳朵,很小聲的提醒道:“戴右手無名指?!?p>  鑲鉆的戒指在燈光下泛著耀眼的光,像這世間的愛情一樣,浮華又無用,只可惜人人都見得浮華,卻從不想它的無用。

  戴完戒指戒指,江翊心松了口氣,掀開徐慕容的頭紗,俯身在她唇角落下輕輕地一吻,用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感慨道:“剛剛真的好險?!?p>  徐慕容失笑:“辛苦了嗷。”

  江翊心直起身,微微的笑了,握住她的手:“不辛苦不辛苦?!?p>  婚禮最重要的儀式結束,徐慕容回樓上房間換敬酒服,伴娘李夢星塞給她一個紅包:“王浩讓我轉(zhuǎn)交的,他在我朋友圈看到了你的結婚照。”

  徐慕容稍稍的楞住了。

  紅包的分量不輕,她向李夢星問及王浩的近況。閑聊間,江翊心敲門走了進來。

  徐慕容將紅包塞進隨身的小包里,問:“怎么了?”

  “剛剛看你走路不對勁,腳是不是磨破了?”江翊心走到她跟前蹲下。

  徐慕容先前換衣服,腳上還穿著酒店的拖鞋,他很輕易的將她腳握起,后面果然紅腫一片。

  在一起這大半年,兩個人沒有多少很親密的時刻,徐慕容臉有些紅:“誒喂...我自己來就好了?!?p>  江翊心抬頭看她:“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一起生活了,你難道還要跟我這么客氣嗎?”

  徐慕容不再多說。

  他動作熟練地將創(chuàng)可貼貼在磨破的地方,站起身時將她裙擺捋好:“我先下去了,你多休息會,沒事的昂?!?p>  “好?!?p>  他朝李夢星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李夢星感慨:“你老公對你真夠好的誒。”

  徐慕容笑笑沒說話。

  江翊心確實對她挺好的。

  戀愛的時候,徐慕容的工作比江翊心還沒定性,經(jīng)常出差,上下班時間不固定,有時周末遇上突發(fā)情況還要回去加班。

  相較之下,江翊心的時間就富余很多,基本上每次約會都是他配合著徐慕容的時間。

  有時甚至約會地點就在徐慕容單位的食堂,她陪江翊心吃完飯,在小公園里逛一個下午,就算結束了。

  這樣的生活方式,一直持續(xù)到兩人婚后。

  徐慕容的工作步調(diào)沒那么緊張,偶爾的周末,碰上兩個人都在家,江翊心會親自下廚給徐慕容做飯。

  他的廚藝很好。

  徐慕容以前聽江母提過,是在大學的時候?qū)W會的。

  過去的事情,徐慕容總是自欺欺人的不去問,更何況,已經(jīng)是過去,她一直認為人生重要的是以后。

  每回江翊心下廚,她都會主動包攬飯后的刷洗程序。

  徐慕容有胃病,江翊心煮過幾次藥膳,可是那味道實在難以下咽,她總是找借口不喝。

  江翊心也不說什么,但那天他不會再煮別的東西,也不允許徐慕容點外賣。

  僵持之下,不會下廚的徐慕容只能妥協(xié),皺著眉頭吃下那些稀奇古怪的藥膳:“江翊心,你比我媽媽還可怕?!?p>  他也不辯解,等她吃完,遞來一盤切好的蘋果。

  徐慕容又覺得自己剛剛說得有些過分,重新找補回來:“哎,你比我媽媽對我還好?!?p>  江翊心輕笑說道:“行昂我記著了,下回跟媽媽說?!?p>  徐慕容:“……”

  不知道是補得太好,還是補得不對,一五年年初的時候,徐慕容犯了腸胃炎,在家里養(yǎng)了幾天。

  恰好那陣子江翊心不在南城,江母主動住過來照顧她。

  婚后,徐慕容和江翊心沒有和江母住在一起,平時接觸的少,名義上很親,但感情上并不是特別親厚。

  在江母住在家里的那段時間,徐慕容幾次和她的對話,都會被牽到孩子的話題上。

  徐慕容暫時沒有要孩子的計劃,她不知道江翊心有沒有,但起碼在這個時候,孩子并不在她的計劃里。

  她進單位的事情一直被人詬病,這兩年是她的上升期,徐慕容不可能把這個時間用在這里。

  “媽,我近期工作很忙,孩子的事情我想再等等?!毙炷饺菡f:“而且我和翊心都還年輕,也不急于這一時?!?p>  江母笑:“我也是想著你們早點生個孩子,我還能給你們帶一帶。”

  沒幾天,江翊心出差回來。

  徐慕容抽空和他提到孩子的事情。

  他反應很快:“咱媽和你說這事了?”

  “沒有,我就是問問你的想法?!?p>  江翊心在床邊坐下,很認真的思考了會:“我覺得這是個順其自然的事情,但一切的前提,我都以你的意愿為先,畢竟懷胎十月的是你,吃苦受苦的也都是你?!?p>  從戀愛到結婚,江翊心都對徐慕容很好,有時說是縱容也不為過。

  人總說,婚姻不止?jié)M天星光,還有一地雞毛。

  江翊心對徐慕容的好,讓她總是忽略了那些零碎的雞毛,只看得見熠熠生輝在天上的星光。

  以至于后來離婚,徐慕容思索了很久才找到答案。

  大約是越喜歡的東西越碰不得,你不碰,它仍舊高高在上,永遠是你心里最美好的模樣。

  可你偏要沾染,隨著時間的推移、柴米油鹽的磨合,反而會侵蝕掉它原來的美好。

  婚后的第二年秋天,江母舊病復發(fā),出院后住到了江翊心這邊,徐慕容和她的摩擦越來越多。

  先是孩子,后是工作。

  徐慕容體恤她是病人又是長輩,不愿多爭吵,江翊心不在家的時候,她大多都是住回娘家。

  周日傍晚,徐慕容忽然接到江翊心二姨的電話。

  她和江母約好晚上來家里吃飯,到了門口,敲門卻沒人應,打電話也沒人接,擔心出了什么情況。

  徐慕容眼皮一跳:“二姨別急,我給物業(yè)打電話。”

  她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走:“媽媽,我回家一趟,晚上別等我吃飯了?!?p>  母親從廚房出來:“出什么事了?”

  徐慕容彎腰換鞋:“江翊心的媽媽聯(lián)系不上,我擔心在家里出了什么事?!?p>  “那你趕快回去,路上注意安全?!?p>  徐慕容剛走到小區(qū)門口,又接到二姨的電話,她讓徐慕容直接來市醫(yī)院,江母出事了。

  家里的廚房鋪的是地磚,江母不小心滑倒了,頭磕到柜子上,人不知道昏了多久。

  到醫(yī)院就進了急救室。

  二姨不好多說徐慕容什么,只語重心長道:“她是個老人,有什么話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年輕,多少讓著她一些?!?p>  徐慕容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江翊心是連夜回的平城。

  江母那時還沒轉(zhuǎn)入普通病房,不能探望。

  徐慕容跟在二姨身后,神情和動作都有些局促,二姨是個明白人,沒說什么:“你回來就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和小徐在這兒守著,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p>  江翊心看了徐慕容一眼,說:“我送您去坐車?!?p>  “哎呀,不用不用,我讓你哥來接我了?!倍涛樟宋招炷饺莸氖郑骸坝惺裁丛捄煤谜f,千萬別著急。”

  徐慕容眼睛有些酸:“我知道,謝謝二姨?!?p>  二姨走后,江翊心走到徐慕容跟前,她有些不敢看他,小聲說:“對不起,都怪我。”

  江翊心好像嘆了聲氣,伸手將她攬進懷里:“二姨都和我說了,不怪你,別擔心,我在呢?!?p>  徐慕容有些悶悶的難受,有些微微的頭疼。

  江翊心松開她:“我媽她一輩子都在為我操勞,用我們的話來說,她算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我爸去世之后,我就成了她所有的寄托和希望,她可能說話會過分了些,我替她向你道歉?!?p>  徐慕容垂眸低頭說道:“其實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p>  “我并不是要來追究這件事是誰的責任。”江翊心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想和你說,不管怎么樣,她始終都是我母親,我不能不管她,但你是我的妻子,在我這里,你和我母親一樣重要?!?p>  徐慕容鼻尖一酸,眼淚跟著往下掉。

  在這段婚姻里,她總是怕錯得太多,愛得太滿,怕她的愛都是自作多情。

  他一句算不上情話的示好,徐慕容便自欺欺人的認為,他也許和她想象中一樣愛自己。

  自古以來,先說愛的永遠都是輸家。

  遇上江翊心,徐慕容心甘情愿。

  可自欺欺人,終歸是自我滿足的假象,終有一天,這個假象會被戳破。

  江母出院那天,徐慕容和江翊心一同去醫(yī)院接她,在一樓等電梯時,江翊心接到電話,怕在電梯里影響電梯的信號,于是他讓徐慕容先上樓。

  這幾天徐慕容來醫(yī)院來得很勤,加上有二姨在其中調(diào)節(jié),她和江母的關系緩和許多。

  單人病房都在頂層。

  徐慕容走到門口,病房門半掩著,透過上邊的玻璃能看到江母和二姨正在收拾行李。

  “……這話就別說了,小徐是一個挺好的孩子,這幾天跑前跑后,不比翊心少費心?!?p>  江母嘆了聲氣:“我知道她是個好孩子,我想著他們結婚,有個孩子不是更好些?!?p>  二姨寬慰道:“孩子的事情也急不得,小徐和翊心都還年輕呢,你急什么?!?p>  “我這不是生著病,擔心哪天就走了?!苯刚f:“要不是我生病,翊心也不會跟之前那個斷了,說不定早就結婚了,他這幾年過得不容易,我也知道他辛苦,前年我住院,他怕我挺不過來,答應我去相親結婚。哎,說到底,都是我拖累他了?!?p>  “母子兩個還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倍痰溃骸靶⌒旌婉葱奈椰F(xiàn)在看著也挺好的,你這話說給我聽聽就算了,別當人孩子面說昂?!?p>  “我又不是老糊涂了,放心吧?!?p>  兩人又聊起別的,徐慕容停在門口,忽然沒了推門進去的勇氣。

  假象被戳破的現(xiàn)實來得如此倉促。

  她強裝鎮(zhèn)定,敲門進去時甚至還能笑著和兩位長輩打招呼:“媽,小姨?!?p>  二姨笑問:“翊心呢,怎么就你一個人?”

  “他在樓下接電話,等會就上來,你們東西收拾好了嗎?”

  江母接了句:“差不多了?!?p>  徐慕容抿了抿唇:“那你們先坐會,我去辦出院手續(xù)?!?p>  她近乎逃離似地從病房里出去,說不清到底是冬日房間過高的暖氣讓她窒息,還是先前聽到的那番話更讓她難堪。

  那天回去后,晚上徐慕容和江翊心關了燈并肩躺在床上,這幾天他們錯開去醫(yī)院陪床,很少有這樣靜靜待在一起的時候,就讓他們好好享受這閑暇吧。

  徐慕容翻來覆去睡不著。

  江翊心翻過來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不是很困。徐慕容側(cè)身面朝著他,不著痕跡地將手收回來,沉默幾秒,忽然道:“江翊心?!?p>  “嗯?”

  “你當初為什么會想和我結婚?”

  江翊心還在思考。

  徐慕容又道:“是因為那場雪嗎?”

  “有吧?!彼焓置嗣念^發(fā),聲音帶了些笑意:“我當時就在想,這姑娘怎么這么傻啊。”

  徐慕容也在笑但也好像不是笑,屏息片刻,她道:“江翊心?!?p>  “怎么了?”

  徐慕容卻問不出那個問題。

  她低聲說:“我困了。”

  “那睡吧。”江翊心替她掖了掖被子:“晚安?!?p>  “晚安。”

  徐慕容轉(zhuǎn)身閉上眼睛,眼淚一瞬間就落了下來。

  愛能讓人一往無前,也能讓人心生膽怯。

  就讓她在這段愛里做一個膽小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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