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煜很快來了。
他進門的時候,蕭瑾正坐在雕花梨花木椅上,雙眉緊緊蹙著,手中翻來覆去的玩著一個白色玉瓶,一言不發(fā)。
他多看了眼,頓時蹙緊眉頭,輕聲問道:“阿瑾,你手里拿的,可是那變聲所用的丹藥?”
“正是。”
蕭瑾又拿出人皮面具,展現(xiàn)在夜景煜面前。
“如若我所料不差,夜皇必然再次召我進宮,青州兵變,他該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但我擔心他會對你動手?!?p> 說到這里,她抬起眼,櫻唇吐出一個字:“毒?!?p> 夜景煜臉色大變!
當年他進京后,就被皇后和夜景辰下毒,廢了一雙腿,從此對毒藥愈發(fā)敏感,如今再次從蕭瑾口中聽到這個字眼,只覺得恐怖。
“你的意思是,父皇會用毒來要我的命?”
“不,會用來控制你?!?p> 蕭瑾淡笑了聲,眸底透著說不出的嘲諷冰涼:“夜景辰廢了,他只剩下你這一個能威脅到皇位的皇子,怎能不對你有所防范?”
話音落地,夜景煜垂下眼眸。
他知道,她說的對。
夜皇共有五個皇子,四個公主,大皇子也就是太子夜景辰,二皇子夜景玉早年沒留得住,在襁褓里夭折了。
接著便是長公主玉華,四皇子夜景煜,五皇子夜景涼,六公主玉音,七皇子夜景風,八公主玉蝶,九公主玉妤。
出去沒留住的二皇子和他之外,五皇子夜景涼生母是個丫鬟,生下來就養(yǎng)在外面行宮,從不曾被夜皇喜愛過。
沒有母族,又沒有夜皇寵愛,五皇子這輩子對皇位無緣,只能成為一個富貴王爺,做個閑散之人罷了。
至于七皇子夜景風,他生母乃是和妃,論位份比夜景煜生母素嬪還高一些,但他剛不過十二歲,太過稚嫩,心性未定。
這么一圈算下來,可不就是只有他這一個有威脅的皇子了么?
夜景煜苦笑了聲。
“身為人父,竟然對自己的孩子如此防備,這就是天家皇室,也不怪民間都說,皇室無親情,只有冰冷的皇權。”
說到這里,他緊緊地握住蕭瑾的手,眸光熾熱的凝視著她。
“阿瑾,若我能登基,我不要那偌大的三宮六院,只要你一個,你再給我生三個孩子,兩個皇子,一個公主?!?p> “到時候皇子們一個做太子,以文定天下,一個做將軍,以武守邊境,再給我們的小公主招一個她愛的駙馬,寵溺一生?!?p> 他說的懇切,蕭瑾眸底不由得露出幾分向往。
這樣的生活,似是只有在夢中出現(xiàn)過。
再看看夜景煜火熱的眸子,她回過神來,嗔怪的掙脫他的手。
“就知道用好話哄我,知道了,你先跟我一起應付過眼前這關再說?!?p> 蕭瑾的臉頰透著微微的紅潤,夜景煜一時間看的有些癡了。
“啪!”
她干脆利落的拿起筆洗給他來了一下,冷然道:“回神了,再不回神,我這就自個兒去喝花酒,不帶你?!?p> 夜景煜:……
他默默地揉揉腦袋,對蕭瑾露出討好的笑。
“阿瑾,你又要去暗城?”
“嗯。”
蕭瑾將人皮面具戴好,又吃了個丹藥,感受到那陣火辣灼熱過去后,才沙啞道:“夜皇要找我,必然還是去找司無涯的?!?p> 說來也是她連累了司無涯。
夜皇這個老不死的,拿捏不住她,就干脆從司無涯下手,連帶著還從暗城抽了兩成稅,影響了暗城經(jīng)濟。
誰樂意生意做的好好兒的,轉眼就得將真金白銀拱手送人?
夜景煜想了想,站起身來,“我陪你?!?p> “別,我既然是浪跡天涯的神醫(yī),就不能和你有任何聯(lián)系,讓那小心眼的老不死知道了,不得懷疑我?!?p> 蕭瑾說完,笑瞇瞇道:“放心吧,辦完了正事,我就帶你去春香樓喝真正的花酒?!?p> 夜景煜無奈扶額。
春紅樓是京城中最大的青樓,被她一頓花酒給砸了后,元氣大傷,原本排名第二的春香樓就迅速成了青樓的中流砥柱。
蕭瑾若是再去喝一頓花酒,豈不是再將這青樓給砸掉?
想到這里,夜景煜狐疑的看向蕭瑾,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阿瑾,你是不是看青樓不順眼,怕我去,才要砸遍天下樓?”
“呸呸呸,本郡主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嗎?”
蕭瑾擺擺手,吸氣提身,九凰神功瞬間運轉,腳尖在琉璃瓦上輕點,如同雨中飛燕般輕飄飄的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夜景煜悠然一笑,負手回去。
“南風,讓鬼蜮修羅的四大護法出動,若那位敢對她動手,哪怕是從皇宮中搶,也要務必保證她安然無恙,帶離皇宮。”
“是?!?p> 南風拱拱手,身形如鬼魅般消失。
沒過多久,谷雨和小杏端著午膳回來,看到空蕩蕩的廂房,她面無表情的將托盤放下,來到院中。
“白狼,郡主出去多久了?”
某只躲在樹蔭下瑟瑟發(fā)抖的白狼:“……沒多久,大抵一盞茶的功夫吧?!?p> “好,知道了。”
谷雨回到廂房里,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郡主,你又不帶著婢子!”
她的聲音太過尖銳高昂,驚起了房檐上的一群飛鳥。
至于縮在樹蔭里的白狼,默默地又往陰影里多挪動了幾步,努力的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無他,河東有獅吼,招惹不起!
暗城。
蕭瑾頂著人皮面具,剛來到大門外,就被兩個管事給攔住,面容懇切道:“神醫(yī),我們城主在內(nèi)廳等您多時了?!?p> 她微微挑了挑眉,淡然跟著兩個管事來到內(nèi)廳,一眼就看到正急切來回踱步的司無涯,忍不住輕笑一聲。
“城主,怎的如此焦灼?”
“呀,神醫(yī)!”
司無涯激動的走來,長長的舒了口氣,接著道:“方才宮里來了旨意,點明了讓我找到你,我正愁呢?!?p> “別急,我這不是來了。”
蕭瑾淡笑了聲,朝兩邊看了看,司無涯心領神會,讓兩個管事離開后,才凝重的看向她。
“阿瑾,你還是走吧,這次進宮,怕是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