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倏然睜大了眸子,凝神看向谷雨。
“慌什么,宮里是怎么傳旨的,一五一十都給我說清楚,別怕,天塌不下來?!?p> 聽她這般鎮(zhèn)定,谷雨也回過神來,輕輕舒了口氣,將慌亂的情緒壓一壓后,才再次抬眼看向蕭瑾和夜景煜。
“回郡主的話,方才宮里公公過來傳信,說是皇后感念陛下身體勞頓憔悴,擔(dān)心陛下在地下無人服侍,所以……歿了?!?p> “陛下怎么說?”
谷雨低聲道:“傳信的公公說,陛下悲痛欲絕,只讓人將皇后鳳體存在坤寧宮,秘不發(fā)喪,說是這樣做,就能當(dāng)皇后還活著,留個念想?!?p> 什么?
蕭瑾聽完后,和夜景煜默默對視了眼。
這里明顯有貓膩!
她蹙眉想了想,讓谷雨先去打發(fā)傳信太監(jiān)離開:“多給他塞點銀兩,能用銀子讓人開口,就別心疼,讓他多說點?!?p> 這是要套話了。
谷雨心領(lǐng)神會,在定神后,她的腦子又變得活絡(luò)起來,深深的看了眼蕭瑾,恭敬的福了福:“郡主,婢子知道了,這就去?!?p> 蕭瑾頷首,看著谷雨帶著人離開,將房門謹(jǐn)慎的關(guān)好。
房間里只剩下她和夜景煜兩人,蕭瑾揉揉眉心,抬起眼睛看向他。
“阿煜,這件事你怎么看?”
“有鬼?!?p> 夜景煜冷聲道:“父皇不可能對皇后情根深種,皇后更不可能感念父皇地下無人照顧而自戕,要知道,后宮中人沒有父皇下旨,自戕可是連累母族的大罪,她不敢,也不會?!?p> 聽到這話,蕭瑾冷笑了聲,有些疲累的揉揉額頭,身形往后靠在椅子上。
“阿煜,你說的對,且不說皇后自戕有罪無罪,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是最不可能自戕之人,但凡有一點活路,都會掙扎著走下去?!?p> 夜景煜微微瞇起了眼睛。
說這話的時候,蕭瑾的眉眼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瑟孤寂。
仿若在他面前的,不是不到雙十年華的她,而是一個走過了數(shù)年落寞孤寂的日子,才最終沉淀下來的靈魂。
可為什么會讓他有這種錯覺?
不等夜景煜多想,蕭瑾就再次開口:“阿煜,夜皇不發(fā)喪,該是顧及著青州那邊吧,太子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
“正是?!?p> 提到正事,夜景煜收回心思,無奈道:“我的鬼蜮修羅全部派遣出去,還是沒能將他攔截在青州外?!?p> 進(jìn)了青州,那就是劉家的地盤,哪怕是他的鬼蜮修羅,也無法在那個地界上橫行無阻,任務(wù)自然失敗了。
只可惜,沒要了夜景辰的命。
“留下他,倒是后患無窮,不過他身邊有蕭嫣在,雖然她腦子不好使,但關(guān)鍵時刻還是能擾亂大局的?!?p> 蕭瑾低低的說了句,思索片刻認(rèn)真道:“阿煜,如若我猜的不錯,有夜景辰在,夜皇不會下旨讓你當(dāng)太子的,我們得給他個廢太子的理由?!?p> “你的意思是?”
“傳信?!?p> 蕭瑾手指在椅子把手上輕輕點了點,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沉悶的聲響。
“這樣吧,夜皇不是不想讓夜景辰知道皇后歿了么?我們就偏要讓他知道,并且告訴他,皇后是被夜皇逼死的!”
“生母被逼死,且夜皇秘不發(fā)喪,就是等著用皇后的名義讓他回到京城,將他和皇后一起處置?!?p> 說到這里,她冷冽一笑。
“沒了皇位可繼承,太子之位不保,母后又死在夜皇手里——阿煜,你說,他會不會公然反叛?”
“會?!?p> 夜景煜淡然點點頭,對蕭瑾笑了笑。
“哪怕皇后真的沒死,單單是父皇要廢太子,他都不能忍受,再加上青州劉家的攛掇,反叛是必然的。”
話音落地,蕭瑾垂下眼眸,輕輕握住他的手。
“你……會覺得我狠毒么?”
這是她心里迫切想問的一句話。
為了太子之位,將夜景辰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讓他反叛,蕭瑾都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但唯獨對不起的,是青州的百姓。
上面勾心斗角,下面就要跟著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這樣工于算計的她,會不會讓夜景煜感到可怕,面目可憎?
但讓蕭瑾沒想到的是,夜景煜微微用力,將她一下子拉到了他的懷里,手掌輕輕的在她的后背上拍打著。
“阿瑾,夫妻一體,你做的,就是我所想的,況且做的人是你?!?p> 他將蕭瑾扶起來,認(rèn)真的盯著她的眸子。
“只要是你,不管狠毒也好,冷酷也罷,都是你,我愛的始終是蕭瑾,不是蕭郡主,也不是靖北公孫女,只是你。”
說到最后,夜景煜猛然低下頭,深深的吻住了她。
兩人的唇齒在瞬間交融,他火熱的氣息像是山洪般,迅速淹沒了蕭瑾的山谷,她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直到她有些窒息,夜景煜才松開她,手指輕輕蹭過她的嘴唇。
“阿瑾,等到這些平定后,不管我是不是太子,我都迎娶你進(jìn)門,若我是太子,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太子妃;若不是,你就是王妃。”
蕭瑾挑挑眉。
“想好了?若是娶了我,就不能再碰別的女人?!?p> “好?!?p> 夜景煜敲敲她的額頭:“當(dāng)日我在宮宴上發(fā)過誓,不會再抬任何女人進(jìn)門,就算日后登基,也只要你一個?!?p> 蕭瑾默然。
是,他曾在夜皇和皇后面前說過,他不要六宮。
那把軟刀子,到底是沒能讓皇后捅入她的心里。
這樣的男人啊,怎么能不讓她為之癡迷癲狂?只可恨她上一世死后才知道他的好,枉費了那一世時光!
蕭瑾的眼淚滾滾而落,不由自主的將夜景煜抱住,將臉?biāo)浪赖芈裨谒膽阎小?p> “阿煜,我連一顆心都給了你,不要負(fù)我。”
回應(yīng)她的,是夜景煜堅定的聲音:“絕不負(fù)?!?p> 蕭瑾一笑,將眼淚抹去——
她信他,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還是朝云師傅口里的生生世世,他都沒有一世辜負(fù)過她!
直到蕭瑾睡熟后,夜景煜才走出房間,輕輕招招手。
南風(fēng)如鬼魅般出現(xiàn),接過他手里的信。
“給你三日,傳到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