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沉默的跟著夜景煜離開皇宮,心情與來時已然大不相同。
她該好好地考慮一下今后何去何從了。
前世夜景煜之所以慘死,皆是因為受了自己拖累。如今,他身體痊愈,又即將回到西北,正是可以大展拳腳,實現(xiàn)抱負的時候。
自己留在他身邊,已毫無意義。
這一世,只要自己離夜家兩兄弟遠遠的,便可得太平生活。而他們兩個,自可以去廝殺,去爭奪。以夜景煜的實力,想要取代夜景辰,是遲早之事。
蕭瑾泄氣的想,原來,自己竟是夜景煜的累贅,沒了自己,他會過得更好。
馬車上,兩個人彼此呼吸可聞。夜景煜看著消沉的蕭瑾,看著她輕蹙的眉頭,黯淡的眼神,不知為何,竟有種奇怪的愉悅感。
蕭瑾,若是你早這么在乎我,我今日便不會捉弄你。
這個念頭一出,他自己也著實驚訝了。今日種種冷落,竟是因為自己這些促狹的小心思?這可不像自己。
又想到剛才在宮中,她一時焦急,一時失落,一時擔憂,一時驚慌,每一種情緒,都是對自己的牽掛。
夜景煜心中生出一種難言的情愫。
馬車外面喧囂漸遠,王府門前戒備森嚴,夜景煜下車后,伸手扶蕭瑾,蕭瑾卻沒有回應他。
她拎著裙子,自己跳下車。
蕭瑾半垂著眼睛,沒有看夜景煜,沉默著徑直回到自己院子。夜景煜在她身后跟了幾步,便停了下來。
她的身影漸行漸遠,轉(zhuǎn)彎便不見了。夜景煜的心一下子空了起來,他想要抓住那一閃而過的情思,可又怕抓住,自己承擔不起。
男歡女愛,不僅是快樂,亦是責任?,F(xiàn)在的他,還承擔不起。
他轉(zhuǎn)身,回自己的院子。
蕭瑾隱在拐角,看著他靜然佇立,然后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心里又感動又酸澀,可是到了最后,所有的感情都化成了委屈。這委屈不是別人給她的,是她自找的。
蕭瑾蹲在地上,抱著膝蓋,難過的哭了。
不知道何時,霜降和谷雨找了過來??粗÷暱奁氖掕敌奶鄣恼f不出話來。蕭家家門不幸,蕭侯愚蠢無能,柳氏嫉妒不賢,蕭嫣和蕭涵又做出敗壞門風的事情,蕭瑾即便貴為郡主,如今也不過是寄人籬下,死乞白賴。
更何況,闔府盡知,王爺不喜歡蕭郡主。
“郡主,咱們走罷,”霜降哽咽的抱住蕭瑾,“咱們有錢,天涯海角哪里不能落腳,何必耗死在這王府?”
“你和王爺,既無情債,又無牽掛。如今他身體大好,用不著咱們了,咱們便走罷?!?p> 蕭瑾抱著霜降低聲飲泣,直哭的渾身無力。霜降是明白人,經(jīng)歷種種變故,她已能看透這些紛繁復雜背后的道理,幫蕭瑾指出最清晰的道路。
今后,她便和霜降一起,帶上朝云師父,天涯海角,尋歡作樂,這京都里的事情,都當做過眼云煙,全忘記罷。
她哭累了,也想明白了,扶著霜降,慢慢的站起來。
回去,收拾包袱,走人。
谷雨眼看她們二人走遠,心急如焚,轉(zhuǎn)身去找南風商議。
“什么,她們終于肯走了?”南風大喜,“王爺終于解脫了?!?p> 谷雨無言的看著南風,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這般大事,或者直接告訴王爺比較合適。
“這件事,不跟王爺說?”谷雨試探道,“上次蕭郡主被太子抓走,王爺可是發(fā)了好大的火。南風將軍,你還記得的罷?”
南風臉色一滯,他自然不會忘。
都是因為這個蕭瑾,害的王爺沒有痊愈就耗費大量內(nèi)力去救她,如今休養(yǎng)多日,仍舊虛弱。
見南風一臉憤憤,還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谷雨忍不住提醒他。
“我覺得,王爺很在意蕭郡主。”
南風皺皺眉:“當然在意了,畢竟是救命恩人?!?p> 真慶幸朝云散人對自己多番提點,谷雨默默腹誹,南風將軍真是一個毫無情趣眼色之人。自始至終,王爺待蕭郡主,都不是因為恩情。
那不過是欲蓋彌彰,掩飾真心的托詞而已。
“我會跟王爺說的,”南風大咧咧的說道,“蕭郡主走后,你便回營里聽差,王爺不日出巡西北,還要順道去北氓一趟,接下來有的忙了。”
谷雨尷尬的笑了笑,再次提醒南風:“南風將軍別忘了,要盡快告訴王爺。”
從南風那里出來,谷雨急沖沖趕回蕭瑾的院子,生怕晚回去一步,便見不到人。她匆匆闖進院子,果然,只看到廊下擺著十幾個包袱。
霜降正指揮著小丫頭們收拾。
“仔細點別落下東西,以后咱們可不回來了?!?p> “那個花瓶便算了,拿回去也沒有地方擺,留在這里罷?!?p> “噯噯,那些書可是要緊,你多包兩層,省的弄壞了?!?p> 院子里熱火朝天,霜降站在院子中央指揮,頗有副管家娘子的范兒。谷雨心中暗叫不妙,難道她們甚至不等過夜,今日便走么?
“霜降妹妹,”谷雨繞過堆放在地上的花架,躲過旁邊突然滾過來的小狗,小心翼翼的走到霜降身邊,“你和郡主真要走嗎?”
“那我怎么辦???”
谷雨可憐兮兮的看著霜降,眼睛里擠出點點淚花。
霜降雖是個姑娘,卻是個憐香惜玉的姑娘。
谷雨一個如花似玉腰細腿長的大姑娘,對著她梨花帶雨,霜降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抿了抿嘴唇,竟生出了自己是個薄情寡義負心漢的愧疚。
當初夜景煜把谷雨派到蕭瑾身邊,本是為了她在蕭府上的安全。后來回到王府,谷雨也沒有離開,就勢留下服侍蕭瑾。
姐妹幾個一起吃酒逛樓,騎馬打球,感情日漸好起來。如今自己攛掇著郡主離開王府,那谷雨怎么辦?
她倒是想把谷雨帶走,可是王府能否放人,谷雨自己是否情愿。雖然都是奴婢,卻也是關(guān)乎前程的大事。
霜降抓了抓頭發(fā)。
“谷雨,你可愿意跟我們一起走?若是愿意,以后咱們游山玩水,吃喝玩樂,只要有我和郡主的一份,便有你的一份?!?p> “至于王爺那里,可以讓郡主去說??ぶ饔谕鯛斢芯让?,他不會舍不得一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