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公主府。
鑼鼓喧天,爆竹齊鳴。
今天是個好日子,是大漢皇子劉榮和館陶公主的女兒陳阿嬌正式訂婚的日子。
堂邑侯陳午的心情大好。
遙想當年,他的祖先陳嬰也是楚漢之際的一大豪杰,手中實力不弱,別人想要尊陳嬰為王。
但陳嬰的母親極力反對,說咱家貧賤,如今陡然富貴,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去投靠別人,這樣可以穩(wěn)賺不虧。(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
陳嬰應允了母親,先投靠項羽,后投靠劉邦,一刀一槍的殺出了堂邑侯的封爵。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貧賤的陳家,如今已經(jīng)是天下最炙手可熱的家族了呢。
當代堂邑侯陳午娶了漢廷的長公主,陳午的女兒陳阿嬌又將嫁給大漢的大皇子,甚至有很大概率成為大漢的太子妃、皇后。
試想,天下能有幾個家族,可以和陳家分庭抗禮,沒有幾個啊!
陳午把胸脯挺得老高,他驕傲!
。。。。。。
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很開心,唯獨一個人除外。
這個人就是劉榮。
原來,昨日河間王劉德和臨江王劉閼被漢景帝申斥,勒令他們兩個今天回國。
雖然今天是劉榮定親的好日子,但他們二人也不敢違拗漢景帝的旨意,只能早早的出城去了。
劉榮囑咐兩個在城外等候,他本想提完了親就馬不停蹄的趕去郊外找他們。
畢竟是自己的親兄弟,總要象征性的送個別。
他還給二人準備了小禮物呢。
他沒有想到的是,人一到了館陶公主府,就好像來到了泥潭,陷進入了,出不去了。
他不懂,明明只是單純的提個親而已,為什么流程居然如此的復雜。
已經(jīng)過了大半天了,流程居然只進行了一小半兒。
劉榮怏怏不樂。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把儀式搞得這么復雜有什么用?
根本就沒用啊。
發(fā)明這個儀式的人絕對是有病,有大病!
。。。。。。
按照規(guī)制,大漢的婚禮一般分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個步驟。
到了皇室,流程就更加繁瑣了,遠遠不止這些。
劉榮現(xiàn)在進行的勉強算是第一步,離進洞房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可就是這第一步,就已經(jīng)繁瑣至極了。
負責主持儀式的那個官員,先是朗讀了一段極其拗口的“謁文”。
什么“惟情性之至好,歡莫偉乎夫婦”,什么“嘉賓僚黨,祈祈云聚”,什么“群祥既集,二族交歡”,什么“猗兮容兮,穆矣其言?!?p> 劉榮文化有限,聽不懂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一些吉祥話吧。
這一段狗屁文章就念了好久,念完的時候,劉榮很開心,暗道:終于結束了。
他還是太年輕了,這才到哪啊。
剛剛熱了個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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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繼續(xù)。
伴隨著喜慶的樂曲,一件又一件的禮物被抬了進來。
這些禮物很珍貴,數(shù)量很客觀,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每件禮物居然都有一篇專屬的贊文,專門講這件禮物是什么,有什么好處,具有這樣的象征意義。
比如羊,是象征吉祥的興瑞。“羊者,祥也。群而不黨,跪乳有敬,禮以為贄,吉事之宜。”
比如清酒,是祭祀之酒,象征著祖先的祝福,“清酒降福?!?p> 比如白酒,是禮儀之酒,象征著歡樂,“白酒歡由?!?p> 其他的禮物還有黃金、錢幣、服飾、錦緞、嘉禾、祿得香草、鹿、舍利獸、受福獸、膠、漆、鳳凰、鴛鴦、合歡鈴、五色絲、長命縷、陽燧等等等等。
每一件禮物,都配有一篇又臭又長的贊文,聽得劉榮直犯瞌睡。
他看了看外面堆積如山的各色禮物,這塔姆得念到猴年馬月啊。
誰知道念完禮物贊文之后,又會有什么幺蛾子呢。
劉榮頓時有些后悔了,結個婚也太麻煩了吧,不結了不結了。
要知道,這才第一步啊,后面還有不知道多少個步驟等著他呢。
一般情況下,皇子娶親從開始到入洞房怎么也得一年多吧。
這一年的禮儀得有多少這樣的禮儀啊,還不得麻煩的跟九九八十一難似的。
劉榮哭喪著臉嘆息道:蒼天吶,饒了我吧,我這是娶親不是取經(jīng)??!
。。。。。。
少女的房間內(nèi),香氣氤氳,華彩異常。
陳阿嬌身穿紅色禮服坐在房間之內(nèi),嬌嫩的小臉之上滿是焦急:怎么左等右等,榮哥哥還不進來啊!
她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些,沒有經(jīng)驗。
她哪里知道,她的榮哥哥正在外面經(jīng)歷重重考驗呢。
此刻的劉榮,已經(jīng)無聊透頂了,他甚至想要唱支歌:“剛擒住了幾個妖,又降住了幾個魔,魑魅魍魎怎么他就這么多!”
看著女兒猴急的樣子,館陶公主噗嗤一笑,“傻閨女啊,這事兒急不得,外面的儀式才進行到一半?!?p> 陳阿嬌頓時瞪大了眼睛:“什么?怎么才一半??!”
館陶公主點了點頭,認真的解釋道:
“這就是皇家威儀,皇室娶親不同于民間,儀式可馬虎不得,一項也少不得?!?p> “這些儀式只有你才能享受,因為你是他的第一個妻子,是他的正妻。”
“榮兒以后再娶別的女人,儀式就簡單多了。那些女人,只不過是你們夫妻的奴仆罷了。”
陳阿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很天真的問道:“娘,榮哥哥能只娶我一個人嗎?我不想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他。”
館陶公主搖了搖頭:“傻孩子,怎么可能呢?她是皇子啊,以后可能是太子,甚至皇帝,怎么可能只娶你一個人呢?”
陳阿嬌不解的問道:“那為什么爹只娶了娘一個女人呢?”
聞言,館陶公主一時語塞。
她總不能說“因為我是公主,你爹不敢娶別的女人”,總不能說“娘其實除了你爹還有好幾個面首呢”吧。
“你要是嫁給別人或許可以,但是嫁給榮兒是絕對不可能的?!别^陶公主也懶得解釋了,道:“不信你問問你的外祖母,看看她答應不答應。”
聞言,陳阿嬌略顯失望。
隨即,她一臉憧憬的望著門外:他怎么還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