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世界上一天正常死亡人數(shù)有多少嗎？有大概172800!相當于每秒就有兩人死去，你看我們的生命多么脆弱，如果碰上戰(zhàn)爭和疾病，那么我們的生命可能就會更加短暫了?！?p> 一對夫婦從李應天身旁經(jīng)過時，看到了重癥病房里的病人們，女人感嘆道。
“所以我才要更好的來愛你，愛我身邊的人呀?！蹦腥嗣嗣拈L長的頭發(fā)。
他們依偎在一起，慢慢消失在廊道之中。
然而李應天還沒有從這條廊道之中離開，或者說，他還無法離開。他的母親還靜靜地躺在房間里面的病床上，中午的陽光照耀著她的面頰。
李應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了。
病床環(huán)繞式地排開，李應天繞過一個小彎，走到靠窗的那張床前。床上的女人微微睜開眼。
“媽?！崩顟熠s忙湊上前去。
“應天，你來了?！蹦赣H看到了李應天，虛弱地說。
“媽，好好休息，先別起來了。最近好點了嗎？”
“沒呢，唉，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應該已經(jīng)沒什么機會好了吧，應天，還是早點接我出院吧，別在這里浪費錢了?！蹦赣H嘆息。
“媽，可不能說這樣的話?！?，李應天著急了:“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而且家里的錢還可以用一段時間，你一定可以挺過去的!”他說著，嘴唇咬的緊緊的，身子不斷地顫抖。他不敢做什么承諾，他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到自己承諾以后的無能的悲傷。這個城市里，他沒有所謂的背景，沒有所謂的關系，他所有的僅僅是自己，從小到大都是，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到自己的無力，就像身處于迷宮之中時一樣，或許，夢里的有一句話是對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座迷宮?，F(xiàn)實就是如此。
而且，現(xiàn)實之中的迷霧更加難以撥散。
母親又交代了李應天幾句，但是他都沒有聽進去。直到最后她說完了，李應天才淡淡地說:“媽，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會放棄救治您的，您放心，我不偷不搶，憑自己的本事來賺錢?！?p> “唉?！蹦赣H嘆了口氣。
李應天把準備好的水果放在一旁，然后和母親道別。他知道時間寶貴，當他看見醫(yī)生那天下的診斷書的時候，就知道如果再不做手術的話，母親的確是沒有機會活下去了。他只能努力地去攢錢。
他決定直接先趕到工地上工，不吃午飯。
他匆匆下樓，突然感覺有點尿急。他找了就近的廁所，正準備進去，他突然看到了一個大媽拖著一大袋的垃圾從廁所出口走出。
里面裝著很多的紙和瓶子，顯然不是一個這一個樓層的垃圾。
李應天走過去:“大媽，這么多東西拿的動嗎？”
那個大媽抬起充滿了褶皺的臉:“拿的動，拿的動，大媽我就是靠這個體力活吃飯的，沒問題的。待會還可以打掃衛(wèi)生，力氣多著呢。年輕人，不用麻煩你了?！?p> “大媽你這么辛苦，還是讓我?guī)蛶湍惆??！崩顟熠s忙拿起那個袋子。有點臭，也有不少灰塵，但他還是幫忙拿起來，一直給大媽拿到了一樓才停下。
“謝謝你了，年輕人?！贝髬屒Ф魅f謝。
李應天擺擺手:“不用謝大媽，你平常一直干這個才辛苦?！?p> “是喲，明天都在中醫(yī)館和住院部兩棟樓里跑，確實有點累的?！保髬屝呛?“你這么好的年輕人不多了。誒呀，大媽先走了?！?p> 李應天答應一聲，但是有一點點的勉強。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夢里的那個血色衛(wèi)生間和惡靈清潔工，那個巨大的四臂身影似乎和這個大媽隱隱地重合起來。
他又回憶起那一段有點可怕的夢，有點憂郁地快步地走進一樓的廁所方便。出來之后正準備走，又有人叫住了他。
“哦，這不是應天嗎？”
李應天回過頭，竟然是李濟醫(yī)生。
“李濟爺爺。”李應天回道。
“應天那，怎么到醫(yī)院里來了？大中午的飯吃了嗎？一起去食堂吃一頓吧?！?p> “不用了，李濟爺爺。”，李應天說:“我就是來看看我媽，她在這住院?！?p> “這樣啊?！?，李濟也有點悲傷，“安安最近也在住院那?！?p> “也在？”
李應天疑惑。他突然有一種感覺，很難說出來，但似乎李濟后面的話一定和他的夢有關。
“是呀，癌癥，不過還可以治，早期的?！崩顫f。
沒錯。
李應天心中的懷疑繼續(xù)加深。但是他還沒有完全去相信另外一個可能的情況。
他和李濟告別。
這回他順利地走出住院部。
他走到公交車站停下，發(fā)現(xiàn)之前去取藥的同學王元祈剛好也在。他剛想上前去問個好，卻看到她手里提著的藥盒:上面寫著幾個字
利魯唑片。
他當然知道這種藥片的作用。他在學習相關的藥品知識的時候自己特地的學習和查詢過相關知識。
它治的那種病叫做漸凍癥。
他頓時停了下來。
不過王元祈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看到了他:“啊，又是你呀李應天同學，好巧?！?p> 李應天指了指她手上的藥:“王元祈，這就是你平時翹體育課的原因吧?！?p> “哎呀。竟然被你看到了?！保踉矸诺土寺曇?“可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我可不想最后坐到輪椅上然后大家都笑話我?！彼€做出了祈求的表情:“幫幫我啦?！?p> 李應天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他看著面前的女孩。他已經(jīng)越來越搞不懂他所處的世界了，不管這里是現(xiàn)實還是幻境都讓他腦袋一片的混亂。
為什么這么多的不幸都降臨到了我的身邊，為什么每個應該快樂的人都生活的這么疲憊呢？
他得不出答案。
所有人都在世界掙扎，卻又不斷地去經(jīng)歷生死。千次萬次，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了嗎？
李應天沉默，他看向城市的邊緣。那里似乎有什么虛幻的東西上浮，與現(xiàn)實微微重合。
他嘆了口氣:“唉，我答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