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擁有一頭金色的頭發(fā),打理得整潔有型,深藍(lán)色的眼睛目光深邃而溫和,五官精致而立體,高個子,即便穿著最常見的醫(yī)用白服,也掩飾不住整個人從上到下的矜貴氣質(zhì)。
總的來說自從第一次見,呂西安就覺得這是一個贏在起跑線上的人。
但是就在剛剛,呂西安卻意外得知,原來這個人的心里竟然有著這么深的痛苦,只是不知道此時他還記不記得那痛苦。
呂西安和對方握手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襲上心頭,與之而來還有一些陌生而悲慘的畫面,但這些畫面對他來說并不陌生,因為他也經(jīng)歷過,海嘯,應(yīng)該就是那場海嘯。
畫面中他似乎是進入到了另一個人的身體……今天是全家人一起海灘度假的日子,跟愛他的爸爸媽媽,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一起,他回到車上去幫姐姐取防曬霜的空檔,發(fā)生了海嘯,他爬上旅行車的車頂,遠(yuǎn)遠(yuǎn)的,大聲呼喊,眼看著家人被海水吞噬……
呂西安在感覺到最深的絕望時,艾瑞克意識到他的異樣,松開了手,那種感覺也逐漸消退。
但即便是完全從那個場景中出來,他也無法一下子把剛才所見迅速遺忘。
此時他額頭和鬢角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大口喘息著。
“呂西安先生,你還好吧!能聽到我說話嗎?”
呂西安其實一直能聽到對方在說話,只是意識在場景中時,眼前人的說話聲音就很小,不仔細(xì)聽根本聽不出說的什么。
“別擔(dān)心,我很好,我好像知道我的第三種能力是什么了!”
呂西安逐漸平息好自己的心情,還是決定跟他說實話,一部分原因是他實在不擅長說謊,另外他此時認(rèn)為這件事似乎也沒什么隱瞞的必要,于是有些安慰意味地對面前的年輕醫(yī)生說道。
艾瑞克從前一刻的緊張出離到驚喜,中間幾乎沒有過度。
“真的嗎?快說說看!”說著將呂西安拉進房間里。
這間屋子分里外三層房間,看得見的是外間的辦公室和里面的資料室,再往里還有一間屋子,不過門關(guān)著,呂西安猜想是實驗室,但此時顯然不適合探究這些。
外間的辦公室只有一個位置,旁邊不遠(yuǎn)處是一個小型的沙發(fā)和茶幾。艾瑞克引他來到沙發(fā)邊,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第三種能力到底是什么。
呂西安坐下之后,組織下語言,開始慢慢說起自己剛剛“看到的”場景。
說的過程中,他一直觀察著艾瑞克的表情,他不愿意揭人的傷疤,如果那記憶是人家永遠(yuǎn)不愿想到和提起的,他卻那樣做了無異于是對那人施暴。
他是一個善良的城市透明人,雖然不喜歡社交,但也絕沒有傷害別人的偏好,相反,如果可能,他愿意永遠(yuǎn)與世無爭,過好屬于自己的小日子。
可令呂西安意外的是,原本他預(yù)想中的悲痛、失神等情緒和神情,竟然一絲一毫都沒在這位幸存者身上體現(xiàn)出來。
相反,他看到的是一位專注、專業(yè)而興奮的科研工作者,甚至直到他全部講完,對方一直表現(xiàn)出來的都是一種對于新的科學(xué)發(fā)現(xiàn)的激動和狂熱。
“太好了!太神奇了!我要把這一重大發(fā)現(xiàn)馬上整理出報告,接下來……”
后面的話呂西安聽得都有些不真實,對于艾瑞克的反應(yīng)他有些細(xì)思極恐。
“一定不是,就算沒有系統(tǒng)提示,也可以確定,他絕不可能是偽裝者!”呂西安在心里默默道。
等呂西安回過神來的時候,艾瑞克已經(jīng)在興致勃勃地給勞倫通視頻電話了,看樣子勞倫此時并沒有在研究所里。
師生倆的通話內(nèi)容沒有屏蔽他這個外人,相反,艾瑞克在講述現(xiàn)象的過程中還偶爾轉(zhuǎn)身看向他,并投來友好的表情,或者問他一句,用以補充他的講述內(nèi)容。
呂西安壓下心底的震驚和不適,努力表現(xiàn)出波瀾不驚的樣子,身體靠向沙發(fā)靠背,隨手拿起一本書,隨便翻看著。盡管上面密密麻麻的專業(yè)詞匯令他感到頭皮發(fā)麻,但還是做出認(rèn)真看的樣子。
同時心里也在思考和總結(jié),這第三種能力究竟應(yīng)該解釋為一種什么能力呢?
“嗨!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剛才看你整個過程好像很耗費體力的樣子!”艾瑞克講完電話,滿面紅光地來到呂西安對面坐下,順便給他拿過來一杯飲料。
“喝點東西,補充一下能量吧!”
呂西安將手上的書合上放回原位,“現(xiàn)在好多了!謝謝!”
他并沒有伸手去拿面前的杯子,因為就在剛剛,他已經(jīng)得到了系統(tǒng)提示:
【請注意,餐食有異樣,不建議食用!】
沒等他問出心里的疑問,艾瑞克身體稍向前傾,深深地看著他說道:“你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驚喜,為了進一步確定這種能力的性質(zhì),我們再來一次怎么樣?”
這種眼神和語氣,呂西安上一次還是三年前,前女友向他求歡時才見過,而此時在一個漂亮男人這里見到,他一時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同時他又有點慶幸,記得前女友對他惡語相向時曾經(jīng)說過他不像個男人,可依據(jù)自己此時的反應(yīng)看,他確信自己是直的無疑,否則但凡彎一點兒都不會感覺這么抵觸和別扭。
面對呂西安的反應(yīng),艾瑞克可沒想那么多,他此時完全沉浸在新的科學(xué)發(fā)現(xiàn)的喜悅中,對方的抗拒情緒,他理解的是因為累。于是禮貌道:
“不過也不急,你可以先休息一下,另外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嗎?”
呂西安輕咳一下,以掩飾自己心里胡思亂想,隨后抬眼道:“嗯……我覺得這很可能是一種感同身受的能力,我不介意我們再來一次,雖然這個過程確實有些耗費精力!”
話音剛落,艾瑞克“噌”地一下起身坐到呂西安同側(cè)的沙發(fā)上,拍著他的肩膀道:“太好了!我真是太愛你了!”
呂西安倉促間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生硬地回了句:“好吧!”
艾瑞克已經(jīng)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向剛才那樣握住它,呂西安想了想還是說道:
“我想先試試其他的動作是否有一樣的效果,可以嗎?”
艾瑞克幽藍(lán)色的眼睛肉眼可見地閃過一抹亮光:“好??!來吧!”說完扭過身子正面對著呂西安。
不知道為什么,面對一個男人對他這樣大開方便之門,呂西安還是感到有些不適,但他不想表現(xiàn)得沒見過世面,只是身體微不可查地向后撤了一點兒,調(diào)整下坐姿,伸出手,先從肩膀開始,之后一點點移動到其他部位,但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艾瑞克想了想道:“是不是因為隔著衣服?”
呂西安手一哆嗦,就見對方把袖子擼起來,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露出皮膚的胳膊上。
“你好像有點緊張?心率已經(jīng)快到100了!”艾瑞克笑著說道。
呂西安沒有回答。
握住艾瑞克的胳膊,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好像只有握手可以!”
艾瑞克再次把伸出手:“那就握手!”
呂西安點了下頭,也將手伸過去,兩人做正常的握手姿勢。
眼前的景物再次回到那個熟悉的場景,和上次一樣,呂西安的意識還是變身為當(dāng)時的艾瑞克,再次體會那種巨大的悲愴,從頭到尾都和上次沒有任何變化。
突然,眼前的場景變了,再不見滔天的巨浪,而且“自己”似乎也變小了,眼前是燈紅酒綠的街道和穿著暴露的站街女,他站在兩個房子的夾空中,看著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被幾個壯漢帶走,他聲嘶力竭的哭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