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國之卷：第四十二節(jié) 安娜的身世
“你還留著他們做什么？現(xiàn)在阻礙我們生意的人已經(jīng)消失了，我們可以無所顧及地販賣土人給那個英國佬。我們可以把黃家人交給大王，怎么處置是他的事情?！?p> “呵呵，我親愛的兄弟。您別給大王出難題了?！卑退闺α?，“他只是默許我們的行動，可沒說黃家罪有應得……您明白了嗎？”
“這么說，我們應該把他們?nèi)傻簦俊?p> “不，得先留著他們。畢竟我們才剛剛占領(lǐng)山八港，還有許多的變數(shù)?！卑退闺钗艘豢跉?，“您別忘了，黃家的長子黃世北還在哥達巴魯。在大王沒有把他下獄之前，我們也不要著急弄臟了自己的手?！?p> “我明白了。你真是一位政治家！”
巴斯滕哈哈大笑，這些年來如果生活給了他什么經(jīng)驗的話，那就是大人物的諾言往往不可靠。
大王給他們的只是“默許”，黃家作為王室百年來的“政治伙伴”，在本地華人和整個宮廷中擁有強大的影響力。大王對他們的處置勢必會謹慎小心，在沒有徹底的控制住局面之前是不會表態(tài)的。
所以，現(xiàn)在沒必要急著臟了自己的手－－得等大王原意為此付出足夠的代價之后。
“走……去看下我們的戰(zhàn)利品！”阿爾曼德興奮地說道。
“下去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巴斯滕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塔樓。
阿爾曼德此刻心情愉悅，多少有些八卦：“我現(xiàn)在倒是很好奇安娜的母親到底是怎么來的了，我以前想問一直都沒有問你，你說過她母親就是這里的人，是嗎？”
巴斯滕頓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望著表弟，好半天才從嘴里蹦出一句話來：“你說得沒錯。她就是黃家的人－－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p> 十六年前，丹巴斯滕還是個加入東印度公司，來到東印度沒幾年的有為青年。當時公司逐漸掌握了馬魯古海香料貿(mào)易的主導權(quán)，年輕的巴斯滕斷定北香料群島是公司未來發(fā)展的藍海。于是他乘著“滿月”號商船來到了位于東西方商道要地的渤泥國，在這里開始了自己的事業(yè)。
大航海時代在新世界闖蕩的歐洲商人，一手抓經(jīng)商，一手搞掠奪，他們也常常扮演起海盜的角色，這樣才能最快時間積累起巨大的財富?！皾M月”號就時常出沒在婆羅洲沿岸地區(qū)侵掠沿海的村鎮(zhèn)和船只。
在這些村鎮(zhèn)和船只里，他最熱衷的就是劫掠華人。婆羅洲的華人善于經(jīng)商，又比其他的族群勤勞和慣于儲蓄，一旦被俘愿意交出大筆的財富來換取安全，是各路海盜們最喜愛的劫掠對象，巴斯滕也把他們叫做“肥美的羔羊”。
劫掠果然快活，但是漂泊在海上的生活也異常的艱辛。作為船上的低級商務員，巴斯滕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在整個香料群島之間來回穿梭，運送著各種貨物，經(jīng)營著公司和自己的生意。
在這樣緊張和繁重的生活中，若是能劫掠到個女人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嘉獎。“滿月”號劫掠北面那座高山下的華人城鎮(zhèn)時，巴斯滕從碼頭搶走了一個美麗的中國女子。
“……她就是安娜的母親?！卑退闺萑肓嘶貞浿?，“我不是第一次劫掠女子，可是她打動了我的心－－我沒有把她賣掉，一直帶在身邊。后來，我把她帶到了麻拉。在那里她生下了安娜。多年以后，我才從她口中偶然得知，她就是黃家的小女兒。這真是一個糟糕的錯誤！”
劫掠一個華人女子不算什么，劫掠了黃家的女兒，在婆羅洲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如果黃家的家主知道此事，利用他們在宮廷里的影響力，足以強迫VOC逮捕巴斯滕交來治罪。
“幸虧她沒有去告發(fā)，是嗎？”
“是的?！卑退闺f，“我曾經(jīng)向她表示過同意她回家鄉(xiāng)的意思，但她說她是什么神的化身，因為被我玷污了，回到家鄉(xiāng)就會給家鄉(xiāng)帶去災禍，所以她自己也不愿回去了……”他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她本可以選擇回去然后毀了我的一切。但是她并沒有?！?p> 巴斯滕沉默許久，接著說道：“我想，也許是安娜救了我?！?p> “您的確是一位好父親。安娜的母親真是一位善良的人。她提到她是神的化身，這應該就是本地流行的異端信仰吧？”
“確實如此，應該就是山八港中國人最流行的女巫信仰……”
兩條劃艇經(jīng)過兩天的海上顛簸，終于有驚無險的來到了山九港。這里還是黃家的地盤，黃世東登岸之后，立刻命令當?shù)亻L官準備一艘船，送元老們和安娜返回詩里亞。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么辦？”吳廷偉十分關(guān)心此事。
“山八港雖然失陷，但是我們還有山陸和山九兩個市鎮(zhèn)和幾十個村子。我這就派人去找大城找大哥商量對策，奪回山八港，解救全家！”黃世東說道。
吳、崔二人知道黃家實力雄厚，雖然丟失了“首都”，但是基本盤還在，尚有反攻的余力。海盜也不可能久在山八港盤踞，當下道：“若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只管開口。不論是船炮，還是火槍，都可以幫你們安排?！?p> “多謝幾位首長行俠仗義?！秉S世東道，“我和大姑這就召集各處的首領(lǐng)會議，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再來拜求?！?p>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我這里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首長們恩準?！?p> “你說！”
“能否將燊弟帶去詩里亞，待得局勢平靖，我再派人接他回去?！?p> “這個容易。他的安全就由我們負責了?！?p> “多謝首長！”黃世東作揖。
當下雙方分道揚鑣。崔云紅等人搭乘黃家的船只很快便回到了詩里亞的營地。
安頓好朱順燊，幾人便在營帳內(nèi)會議。崔云紅和吳廷偉向留守的黃璐和陳鵬宇講起了這次山八港之行。
“……真是如夢似幻的一次旅行?！眳峭フf完整個行程，“不但千古之謎破解，還親眼看到了許多遺物。穿越真是來對了！”
“哎哎，你被光顧著抒情?！秉S璐不滿道，“我這本家的寨子都給人占去了，總得有個什么說法吧?！?p> “不礙事，你本家的本錢雄厚的很。他們還有城鎮(zhèn)和許多人口、船只，估計很快就會集結(jié)起幾千人去反攻。海盜應該也不會在港口一直待著，搶劫完了肯定會逃走。無非是白白吃了一個大虧。還有就是，”吳廷偉說到這里有些沉重了，“黃家不少人都失陷在海盜手里，只怕死傷不少。黃老爺子和老祖母只怕也是兇多吉少?！?p> “不會，不會，海盜懂他們的價值。只要不是混亂中被殺或者自盡了，海盜肯定會留下他們的性命－－還能勒索一大筆贖金呢！”崔云紅寬慰道。
“但愿如此吧?！眳峭瀽灢粯?，他在這趟旅行中充分感受到了黃家的深情厚意，對黃家蒙難十分難過，也很焦急。
“真要是他們自己干不了，我們幫一點小忙就是了。”黃璐不以為意，“把船開過去提供下火力支援什么的，我就不相信這里有能和海藍和野風對抗的船只?！?p> 崔云紅卻一直沒有說話，半響才道：“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p> “有什么蹊蹺？”
“你記得海盜在山上追殺黃家姑侄的時候的槍聲嗎？”
“當然，那是南洋步槍的槍聲?！眳峭フf，“不過這沒什么奇怪的，這槍現(xiàn)在是給錢就賣，東南亞流入的數(shù)量相當可觀……”
“給錢就賣倒是不假，但是他們運用的時候居然能保持連續(xù)的齊射。這可就不同尋常了?！?p> 射擊只要受過簡單的訓練就能做到，但是多人齊射這種戰(zhàn)術(shù)，一般只有軍隊才會使用，烏合之眾的海盜很少會采用。而且根據(jù)黃祺燕的說法，來犯的海盜不但人數(shù)眾多，而且在戰(zhàn)斗中的種種表現(xiàn)都說明，他們并不是普通的海盜臨時湊集起來。
“……從全場突襲的展現(xiàn)的過程看，很有可能是一支軍隊所為。”
“你的意思是說，來得是有可能是兩個東印度公司之一？”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這里的某個國家的軍隊。”
“本地土人的國家？”黃璐嗤之以鼻，“他們只會玩弓箭！”
“弓箭也是很厲害的武器。而且東南亞諸國在17世紀的戰(zhàn)爭規(guī)模很大，廣泛引入了歐洲火器和雇傭兵。戰(zhàn)斗力不容小覷?！贝拊萍t說，“我覺得這事恐怕不是海盜劫掠這么簡單?！?p> “這件事對我們開采石油有什么影響嗎？”陳鵬宇最關(guān)心的就是石油開采的進度，擔心卷入本地的爭斗中會影響石油開采。
“應該沒什么影響。實事求是的說，這也不管我們的事。”崔云紅沉吟道，“如果黃家真得自己無法解決來求援，我們也可以適當?shù)闹г麄円幌拢吘刮覀兌际侨A夏一脈。黃家本身掌控的資源也很多，是個潛在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