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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自然法則

第四章 流亞斯的故事

萬物自然法則 千葉洋狗魚 10733 2022-03-31 20:43:03

  萬物城這座位于萬物大陸東北部的內(nèi)陸城市原本叫云州,是大災難前亞國的首都。曾經(jīng)的云州城可以稱得上是這顆星球上最大最豪華的游樂園,凡是你能想到的或是你想不到的最為華麗最為迷人的事物都能在這兒找到,在這里每天都上演著一擲千金,上演著瘋狂造夢、追夢,直到大災難曲目在星球上空奏響,包括云州在內(nèi)的整個大陸經(jīng)歷了徹底的毀,完成了一次脫胎換骨般的巨變。

  為大災難后能夠快速恢復安定的秩序,實現(xiàn)快速發(fā)展,原先萬物大陸上的主要國家和城邦達成協(xié)議,組建成了星球上最大的聯(lián)盟——萬物聯(lián)盟,聯(lián)盟把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自然委員會設(shè)立在原本亞國的首都云州。新政權(quán)按照星球上最高標準改建云州,命名為萬物城,整座城市從一座夢幻的游樂園變成一座自然生態(tài)博物館,花鳥散落在市中心的高層建筑群上,布滿綠色植物的管廊連接著市中心所有重要建筑,高達數(shù)百米的亞樹環(huán)繞全城,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綠色“城墻”。

  隨著萬物城的再次崛起,萬物大陸各地居民不斷涌入,以尋求更好的生活和發(fā)展,從十年前開始萬物城的版圖便不斷擴大,城市的承載能力數(shù)次達到極限,但當局并不阻攔各地居民遷入,他們認為這都是自然選擇的結(jié)果,按照聯(lián)盟發(fā)展理念,應順其自然。但由于發(fā)展實在太過迅猛,萬物城除原本聯(lián)盟規(guī)劃建設(shè)好的中心城區(qū)外,很多區(qū)域無法實現(xiàn)同水平的發(fā)展,好比飛鳥月的花,即便開的再好,你也無法要求朵朵都是最鮮艷的,不然就沒有主次之分,有嬌艷欲滴的花朵,就有含苞待放的花菇,也有不起眼的花莖。如果說萬物城中心區(qū)月季區(qū)是一朵鮮花的話,那南葉區(qū)可能就介于含苞待放與枯萎花莖之間,或者說南葉區(qū)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葉子,沒有成為花的可能。

  南葉區(qū)位于萬物城最南端,由此再往南就是城市郊區(qū)了,這里距離市中心自然委員會所在的萬物宮直線距離不過三十公里,但屬于發(fā)展相對落后的地區(qū),在這里看不到布滿植物的管廊貫通著的高樓群,也見不到各種花鳥在建筑群上安家、游弋、生長,整個區(qū)域以創(chuàng)新大廈為核心,圍繞在周圍的是一些中小型公司和連成片的制造工廠。

  白天創(chuàng)新大廈四通八達的軌道交通運轉(zhuǎn)繁忙,一些新興公司在此辦公,也可算做是整個萬物城最熱鬧的地點之一,但隨著夜幕降臨,公司下班,工廠收工,南葉區(qū)就展露出一幅不為外人所知的面孔,由于缺少休閑娛樂設(shè)施和供市民消遣的場所,加上通往市區(qū)的臨近的青峰區(qū)擁有全聯(lián)盟乃至星球最大的車站,一到晚上九點之后便采取限流進入的措施,導致南葉區(qū)大多數(shù)居民夜晚活動范圍只得在本區(qū)內(nèi),在家中收看無聊的信號節(jié)目,渡過慢慢長夜。

  夜晚的南葉區(qū)在外閑逛的行人比較少,大多數(shù)低矮的房屋頂上亮起微弱的燈光,像是打著瞌睡的守夜人的眼睛。這些低矮的房屋圍繞著遠處在濃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光芒絢麗的創(chuàng)新大廈,大廈外殼按照萬物聯(lián)盟旗幟配色閃爍著五彩光芒。大廈南邊不遠處還有一大片尚未開發(fā)的荒地,幾組臨時搭建的板房和大災難前留下的破敗的公寓,荒地旁堆放著報廢的老舊款陸行器和工業(yè)廢料,不時有干瘦的萬物鼠成群結(jié)隊鉆出,顯得更加破敗蕭條。

  孔濟風和王蔚的臉上寫滿疲憊,這種疲憊感像是剛剛從被連續(xù)轟炸的戰(zhàn)壕里鉆出來一樣。盡管雙腿不停地向前交替行進,但完全是由疲憊的大腦控制著沉重的身體努力拖行,沒人知道他們昨天去了何處,又從哪里進城,只知道他們換下軍裝,身著不起眼的黑色便裝在小巷里急匆匆地行走,走進并融入無盡的黑夜。除了強壯的身材以外,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軍人的特征。

  小巷行人越稀少越是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走進裝有太陽能路燈的小巷,孔濟風和王蔚的身影被燈光投射在地上,顯得無比狹長,飛鳥月的微風中仍夾雜著一絲寒意,冷風拂過狹長的身影,寒冷便與不安交織在一起。好在目的地就快到了,二人堅定腳步,提起速度拐入旁邊一條不起眼的黑暗小道。

  孔濟風與迎面走來的男子撞了個滿懷,下意識后撤兩步快速抬起左手,右手摸向腰間,王蔚也急忙做出同樣動作,但比孔濟風慢了一拍,這些異于常人的舉動被對面?zhèn)€頭不高其貌不揚的男子看在眼里,他緊了緊卡其色風衣領(lǐng)子,雙手揣在懷中。根據(jù)孔濟風的判斷此人應該不是軍人或者探員,但穿著又不像是南葉區(qū)常見的技術(shù)工人的打扮。

  “對不起?!蹦凶有÷曕洁炝艘痪?,充滿警惕地從孔濟風身邊快速走過,盡管充滿懷疑,但顯然當務之急是抵達預想中的目的地,孔濟風放下內(nèi)心的疑問和好奇,和王蔚稍作停留便再次出發(fā),因為他知道他馬上就可以到無人得知的世外桃源稍作休整了。

  穿著卡其色風衣的男子沿著小路快步走著,在冷空氣的作用下,任何細微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喘氣聲在空氣中飄浮激蕩,變得異常銳利。燈光打起了瞌睡,與男子的呼吸同頻呼應,忽強忽弱,忽明忽暗,影子時而與黑夜融為一體,時而清晰地浮現(xiàn)在地上。

  男子看了眼旁邊小巷的名稱—犀牛灣,走進了這條尚未安裝路燈的“港灣”,兩側(cè)是合成材料與廢舊鐵皮搭建出的破敗的人造食品加工廠和一眼望不到頭的廢料廢墟,廢墟的盡頭是閃爍著五顏六色燈光的南葉區(qū)創(chuàng)新大廈,在燈光的映襯下空氣中的灰塵開始踏著腳步聲肆意舞動,時而迅捷時而輕柔,像是災難來臨前古老的巫師在篝火旁起舞。

  男子嘗試放慢腳步與呼吸,想要完全融入黑暗之中,巷子另一頭殘破的矮墻后閃動著一個黑影,仿佛在黑暗之上增添了一道“疤痕?!?p>  男子緊了緊風衣領(lǐng)口,在路中間停下,點燃一支香煙,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呼吸閃爍,完整的黑夜的黑色皮膚被燙出一道血印,像是嗜血的信號,在黑暗之上“黑色疤痕”開始慢慢飄動,渴求嗜血的血印。

  男子扔掉香煙,用腳踩滅,快步迎上去,正要開口詢問來者的身份,卻被巨大的轟鳴聲捂住了嘴巴。兩側(cè)廢料廢墟后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萬物萬事局,放棄抵抗!”

  左右兩側(cè)共計四臺萬事局陸行器同時打開頭部的照明設(shè)備,霎時宛如白晝。陸行器從前后兩個方向沖著男子和“疤痕”加速駛來。男子見狀急忙甩下身后的背包,從中掏出一塊微型空氣動力滑行板,跳上滑行板半蹲下來,朝著巷子北口飛速駛?cè)?,兩臺相向而來的陸行器急忙加速,企圖從兩側(cè)夾擊撞倒男子,但滑行板以一個出人意料的甩動,繞開兩臺萬事局陸行器,飛速離開現(xiàn)場。

  兩副印有萬事局標識的滑行板從萬事局藍黑色的陸行器尾部分離出來,像是離弦的箭飛馳而出,兩名萬事局雇員助跑跳上滑行板,追擊逃離的男子,現(xiàn)場的四臺陸行器則把留下的“疤痕”團團圍住。

  在陸行器的強光照射下,別說疤痕,就是再精妙的偽裝也變得毫無用處?!鞍毯邸笔且粋€身著黑色大衣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四方腦袋上扣著一頂黑色帽子,寬厚的下巴上飄著幾根胡須。他緩緩舉起雙手,沒有絲毫慌張,大聲嘲笑著四周的陸行器和萬事局雇員。四名身穿萬物萬事局黑色制服的雇員和四名身著休閑裝的便衣雇員急忙打開陸行器的防彈門,紛紛以門為掩體掏出震懾槍,齊刷刷地指向高大魁梧的男子,如臨大敵,這種震懾槍只有近距離使用時才有擊斃目標的威力,一般情況下只起到警告作用。

  “舉起雙手,蹲下!”擴聲設(shè)備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看你們干的好事!”

  高大魁梧的男子舉著雙手咆哮道:“我是自然調(diào)查局首席探員全昌勇!”

  “少廢話,抱頭!”兩名雇員謹慎地慢慢靠近全昌勇,突然閃身從背后將其控制住,熟練地搜身,掏出一本暗綠色的證件翻看起來。

  “證件沒問題?!?p>  一名雇員把證件遞給他們年輕的組長。

  年輕的組長披著萬事局制服外衣,斜著眼睛,快速掃了一眼證件,臉上的喜悅與興奮瞬間被熨燙平整,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緊張不安,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自我介紹下,廖方洪,萬物萬事局行動組組長。根據(jù)情報顯示,我現(xiàn)在懷疑你涉嫌非法交易罪,涉嫌叛國罪?!?p>  廖方洪年紀不大,身材較為瘦弱,不像平時出現(xiàn)在信號節(jié)目里的萬事局新聞發(fā)言人。

  “哦!原來是廖組長,年輕有為嘛!我盯了半年的目標,今天就要上鉤,結(jié)果被你們給嚇跑了,你們?nèi)f事局還真是什么事都管!”

  全昌勇從廖方洪手里粗暴地奪過證件,沒好氣地說:“說吧,今天這事怎么算?!?p>  “被我們嚇跑了?難道你還想反咬一口?”廖方洪似乎被惹惱了,語氣異常兇狠,也可能是想通過提高嗓門來掩飾自己的緊張與不安??傊?,在下屬們看來,他們年輕的組長全然沒有被調(diào)查局首席探員的身份嚇倒,他們心里覺得無論組長是否害怕緊張,第一次帶下屬出來執(zhí)行任務,他可能不想遇到麻煩就認慫。

  “不然呢?證件你也看了,廖組長是剛上任不久吧?之前干了五年的高級雇員?”

  廖方洪沒想到第一次帶隊執(zhí)行任務就碰見這樣一個難纏的家伙,難道對方掌握自己的信息?也許只是調(diào)查局對萬事局系統(tǒng)很了解而已,很多組長上任前都是高級雇員,但像廖方洪一樣干了五年高級雇員才得以升遷的組長幾乎沒有,僅此一家。面對全昌勇的調(diào)侃廖方洪選擇隱忍。

  “我告訴你,這小子長期販賣各類情報,是個極其危險的分子,我要把今天發(fā)生的事記錄下來?!比绿统霭驼拼蟮暮谏娮悠潦謱戄斎?,輕佻地說:“我的記錄可是會進入特殊匯報序列的哈?!?p>  所謂特殊匯報序列是自然調(diào)查局、萬物軍團、保衛(wèi)局、衛(wèi)戍軍、自然委員會高級別人員獨有的向上匯報制度,可以在兩小時內(nèi)把情報和信息直接匯報給自然委員會最高會議,而不用經(jīng)過各自隸屬部門的批準,最高級別的探員不僅負責反間諜,搜集情報的工作,還負責對內(nèi)監(jiān)察,也就是對所在轄區(qū)內(nèi)各級官員進行監(jiān)督,擁有此權(quán)利的人成為了在萬物城各級官員畏懼的對象。

  作為剛剛上任的行動組組長,廖方洪對特殊匯報有所耳聞,卻沒想到第一次親自帶隊辦案就碰到自己頭上,難道今天要抓捕的雙方不應該都是穿梭于各個非法交易場所的情報販子嗎?或許情報有誤?不管真相如何,這讓他在下屬面前有些丟面子,但面對眼前這位首席探員他沒有權(quán)力進行審問,因為對方只屬于自然調(diào)查局管理。

  “慢,長官,看來今天都是誤會,您可以走了,不過可否留張名片給我。”廖方洪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

  “難道我們廖大組長也想吃調(diào)查局這碗飯?好說,我記錄但不匯報。正好,如果找到那小子記得通知我,我可盯了很久了?!比鲁錆M戲謔的語氣說道,隨手劃掉廖方洪的名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zhí)厥獠牧现瞥傻拿恿诉^去。

  大災難后由于原有材料緊缺和技術(shù)的發(fā)展需求所限,大家早已拋棄了傳統(tǒng)的名片信件的使用,但聯(lián)盟管理部門和一些特殊行業(yè)還保留著交換名片的習慣,這些名片是自然委員會用不為外人所知的特殊材料統(tǒng)一制作而成,看似有些像金屬材料,泛著輕微的藍色的光澤,具有防偽功能。

  全昌勇頭也不回地向位于創(chuàng)新大廈的車站走去,背身說道:“廖組長,晚安!下次我抓犯人再碰見你可就不是這么簡單了,對了,記得通知我?!?p>  全昌勇背身揮揮手。

  廖方洪怒視遠去的全昌勇,不知不覺中雙手攥成了拳,他本想把憤怒懊惱的情緒發(fā)泄到屬下身上,進行一番嚴厲地訓斥,可旁邊載具內(nèi)的通訊設(shè)備打斷了他的情緒。

  “組長,我們遇到點麻煩?!?p>  兩名雇員駕駛高速滑行板緊跟男子,男子熟練地穿梭在南葉區(qū)小巷里,甩尾加速,最終進入一座外觀十分破舊的四層公寓樓,盡管男子的動作很迅速,但兩名雇員沒有跟丟目標,收起滑行板,邊請求支援邊上樓查看。

  好在這棟破舊的公寓幾乎沒有住戶,只有三層的窗戶閃爍著微弱的燈光,亮度和南葉區(qū)常見的住宅燈光別無二致。兩名萬事局雇員掏出震懾槍,謹慎地貼著墻壁緩慢向上移動偵查,一切比他們想象的更為順利,門開了,肌肉壯實的王蔚站在門口,孔濟風和剛剛遇到的身穿卡其色風衣的男子站在身后,看著來訪的萬事局雇員。

  “有什么事嗎?”王蔚主動發(fā)問。

  兩位雇員注意到站在后邊的男子,似乎心神不定,身體不住抖動,推測可能是剛進屋不久,氣息不穩(wěn)。二人一左一右極盡所能觀察著房間內(nèi)的一切,房屋裝飾風格似乎不同于一般的民宅,房間中央里有一張寬大的會議桌,兩側(cè)墻上堆放的似乎是書籍資料,由于視線受到遮擋,而且剛剛沒有看清嫌疑人的相貌,二人不敢妄下結(jié)論,只能按照常規(guī)手段開始詢問。

  “萬物萬事局。我們在追捕一名犯罪嫌疑人,剛剛使用滑行板潛入這里,我們要搜查?!惫蛦T的語氣不容置疑,掏出黑色證件在王蔚面前晃了晃,證件上印有雙重圓形圖案,包含著五種自然元素符號。

  “對不起,恐怕不行,這里沒有你們說的滑行板,也沒有你們要找的人?!?p>  “我們要進去看一下?!惫蛦T邊說邊嘗試往里走,王蔚抬起胳膊攔在門口,仿佛一道無法跨越的門欄。

  “我說了,這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我們是聯(lián)盟衛(wèi)戍軍,如果你有問題請你們上級過來。”孔濟風走過來對著兩名雇員說道。

  二人對視一眼,一個疑惑一個驚訝,怎么會這么巧碰到衛(wèi)戍軍的人,為了不必要的麻煩,避免承擔不必要的責任,還是讓組長親自來處理比較好。

  巨大的轟鳴聲從遠方飄來,越來越近,四臺萬事局陸行器停在樓下,廖方洪帶著四名雇員快步來到三樓,先前到達的兩名雇員守在門口,王蔚仍然靠在門上。

  “我是萬物萬事局行動組組長廖方洪,現(xiàn)在懷疑這里有人涉嫌非法交易,請你們協(xié)助調(diào)查?!绷畏胶楸持p手,輕輕踮起腳尖,神情十分嚴肅,他心想總不至于當著下屬面再栽一次。

  孔濟風擠出身來,冷冰冰地說道:“哦,原來是廖組長,幸會,我是衛(wèi)戍軍方劍?!?p>  “衛(wèi)戍軍?你的證件呢?”廖方洪突然覺得今天應該是出門忘記看萬物歷,倒大霉了。

  孔濟風掏出綠色封皮軍官證,上邊是樹葉和利劍組成的標志,他用手指遮擋住服役單位名稱,晃動一下,廖方洪剛想拿來查看,孔濟風瞬間收回。

  “不好意思,你沒有權(quán)力查看我的證件?!?p>  廖方洪見過萬物聯(lián)盟的軍官證,據(jù)他所知市面上還不存在偽造的軍官證,也沒有出現(xiàn)過假冒聯(lián)盟軍人的事件,眼前這個男人,身材模樣都和常見的軍人形象一致,右手幾根手指有明顯的訓練痕跡,看來對方身份應該屬實,他揮手示意手下的雇員們撤到樓梯下邊去。

  “即便是衛(wèi)戍軍,但我依然有權(quán)力懷疑你們?nèi)豢赡苌嫦舆`法行為。”廖方洪的目光繞過孔濟風注意到身后的男子。

  身后的男子挪動著小碎步,起身往前湊了湊,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于特殊。

  “你盡管懷疑,萬事局辦案不都講證據(jù)嗎?如果是交易,那交易對象是誰呢?交易物品又是什么?”孔濟風嚴肅發(fā)問。

  廖方洪再次陷入沉默,難道今晚交易的雙方都是有備而來,故意耍自己?如此看來,只能懷疑是情報有問題。

  “沒有證據(jù)證明這里有你要找的人,那就請便吧?!蓖跷祽B(tài)度十分堅決。

  “不搜查我哪來的證據(jù)?”廖方洪知道說出這話毫無用處,但對于剛上任不久的氣盛的行動組長來說,不對嫌疑人發(fā)發(fā)牢騷似乎說不過去。

  “搜查可就不方便了,你有權(quán)力懷疑,但沒權(quán)力搜查?!笨诐L地十分生硬地說:“而且我們自然協(xié)會在開討論會?!?p>  “既然如此,那不打擾了。你們?nèi)荒鼙WC屋里沒有不法分子就行?!绷畏胶椴挥勺灾鞯仵谄鹉_尖,想要觀察房屋內(nèi)情況。

  孔濟風身后的男子聽聞廖方洪要離開,瞬間放松下來,自然而然地掏出一支香煙故作輕松。王蔚準備關(guān)門,“砰”的一聲,男子受到驚嚇沒拿穩(wěn)手里的香煙,煙掉在地上滾向門口。原來剛剛的聲音是廖方洪踢出右腳擋住即將要關(guān)上的門,他表示要一支煙抽,盡管男子有些猶豫,但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正在男子遲疑時廖方洪撿起地上的香煙,假笑離開,門隨即關(guān)上。

  廖方洪帶領(lǐng)雇員下樓。

  “組長,要不要通知剛才那個全什么?”

  廖方洪低頭擦拭著泛著金屬光澤的名片,臉上的肉抽搐著說道:“今晚的事嚴格保密,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誰說出去就給我滾蛋!”

  眾雇員原地立正敬禮,目送自己的組長鉆進陸行器。

  廖方洪的隊伍消失在無邊的黑夜中,南葉區(qū)又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送走了廖方洪,孔濟風心里很清楚,眼前的矮個子就是剛剛在巷子里撞見的男人,此人絕不是遵紀守法的萬物城好市民,如果不是對方也鉆進自然協(xié)會在南葉區(qū)的聯(lián)絡點,自己絕不會冒風險出手相救。

  “說吧?!蓖跷档碾p手仿佛鋼鐵鑄成的枷鎖緊緊把男子扣在椅子上,力度剛好讓其動彈不得。

  孔濟風坐在小會議桌對面死死地盯著男子,突然想起對方隨身攜帶的黑色背包,拖拽過來打開查看。

  男子看到孔濟風準備翻看自己的東西,本想起身阻止,但在王蔚的控制下只得乖乖聽話,不然即便選擇出門也是死路一條。

  “我說,我說!我是自然協(xié)會成員,但也是個商人。”男子一副生意人和氣生財?shù)男θ?,笑呵呵地說道:“我叫流亞斯?!?p>  自然協(xié)會由樸志龍協(xié)助聯(lián)盟上任委員長亞源創(chuàng)立而成,第一批成員基本為經(jīng)歷過大災難的社會各界精英,他們將大災難前的資料進行搜集整理,認真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認為引發(fā)大災難的根本原因就是自然改造主義的泛濫,協(xié)會主旨是維護自然發(fā)展主義,合理開發(fā)萬物大陸資源,同時防止自然發(fā)展主義在萬物聯(lián)盟被顛覆。

  流亞斯老實交代,今晚之所以被萬物萬事局盯上,被誤認為是間諜,確實是因為自己涉及一樁非法交易,不過交易方的身份流亞斯并不知情。

  聽完流亞斯的陳述,孔濟風本想秉著自然協(xié)會的準則當場鏟除這個組織中的“敗類”,但流亞斯表示并沒有把有關(guān)自然協(xié)會的任何信息對外泄露,而且有非常重要的情報要向協(xié)會匯報。他交代自己多日來混跡萬物城地下交易場所,聽聞聯(lián)盟或者說萬物城高層已經(jīng)被自然改造主義分子滲透,一些部門和有關(guān)人士在暗地里推行自然改造主義,然而目前還沒有完整的證據(jù)鏈條形成最終報告,無法正式上報協(xié)會。

  “改造主義?”孔濟風聽到這個詞不由得警覺起來,頓感一股寒流沿著脊背向上竄騰,涌入大腦,全身上下每條神經(jīng)都不住起伏跳動,隱隱作痛。

  樸志龍不止一次提起過改造主義在聯(lián)盟中有抬頭跡象,對于年輕人來說這個詞有些陌生,但對大災難前的人們來說,改造主義再熟悉不過了,所謂改造主義就是依靠技術(shù)手段無限制地對自然和人進行干預改造,目的就是為了滿足人類日益增長的幾乎無休止的欲望。當然,改造主義有積極的一面,那就是探求技術(shù)上的不斷突破,使科技水平飛速提升,人們的欲望最大程度得到滿足。但在欲望滿足的同時,倫理道德、社會規(guī)則、自然環(huán)境都可能被踐踏,被破壞,從而導致了萬年一遇的大災難。

  大災難發(fā)生后,各聯(lián)盟各國都明令禁止改造主義。當時萬物聯(lián)盟剛成立不久,聯(lián)盟高層決定審判一批信奉自然改造主義的科學家和技術(shù)人員,以警示眾人。然而在審判前夜,要被審判的科學家、技術(shù)人員和改造主義狂熱分子全都離奇消失了,這被當局視為最不安定的因素之一,使得各聯(lián)盟都不敢掉以輕心。當然,到底是不是自然改造主義引發(fā)了大災難,目前并沒有定論,孔濟風這些印象和認知源自學習成長過程中被不斷灌輸?shù)闹R。

  孔濟風充滿警惕地打量著流亞斯,在后者的操作下認真查看其隨身攜帶的電子記錄屏,這塊記錄屏比普通民用版略微厚實一些,選用了軍用級別的材質(zhì),提升了安全性。

  孔濟風從口袋里掏出暗綠色邊框的電子鏡片嵌在右眼上,同時讓王蔚前往窗邊觀察樓下的情況。他通過觀察鏡片開始對記錄屏解碼,里邊的資料令人眼花繚亂,有關(guān)于自然教、改造主義、水下堡壘等信息的目錄,看起來異常豐富。流亞斯主動交代原本今晚他要提供一些情報信息和緊缺資源,而對方應該是攜帶等價的有關(guān)自然改造技術(shù)的文件。

  流亞斯憑借多年來在各組織間混跡游走的經(jīng)驗看出孔濟風的遲疑,此刻他正在相信自己與否定自己的邊緣徘徊,流亞斯急忙表示自己絕非改造主義份子,只是將情報、技術(shù)進行買賣,哪里有錢哪里有資源就去哪里做生意,正如電子屏目錄里所顯示的那樣,在自然教和水下堡壘之間傳遞情報和資源。

  “自然教?水下堡壘?”孔濟風認為流亞斯在講天方夜譚,各種名詞張口就來,信口開河。

  “別緊張,不過是我們這些商人相互之間貼的標簽而已,說白了就是瞎編,如果你出售各類緊俏的自然資源就說自己信奉自然教,手里資源多的人會被大家稱作教主。如果手里掌握自然改造技術(shù),就說自己是潛水員。潛水員的組織就叫水下堡壘,明白嗎?”流亞斯慢慢放松下來,滔滔不絕地講起交易規(guī)則。

  “那么,你怎么和其他人搭上線,怎么取得聯(lián)系?”孔濟風問道。

  “嗨!只要你去那些交易場所,緊缺資源不好找,想要資源的人和出售情報的人有的是,都是他們聯(lián)系我,攔都攔不住?!绷鱽喫挂娍诐L態(tài)度有所緩和,主動湊過去,繼續(xù)講述:“比如今晚的交易,就是前兩天我在地下場所得到的消息,說是有重磅交易,但我不知道對方是誰,只是讓我?guī)鲜诸^有關(guān)自然改造主義和其他方面的情報,對方則會提供一些自然改造技術(shù),我可說清楚?。〗^不是自己使用,我是為了去市場上換大錢,再想辦法搜集改造主義滲透的消息。”流亞斯激動地解釋起來,完后舒暢地笑了笑。

  孔濟風顯然沒被對方的口才和笑容打動,依舊嚴肅,反問道:“這么說,你也算為改造主義的滲透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了?”

  流亞斯連忙搖頭擺手。

  “可千萬不能這么說,我可是堅定的自然主義者,不過我也是個生意人,為了賺點金木塊擔著生命風險,我容易嗎?”

  眼前的矮個子其貌不揚的男人—流亞斯,他比孔濟風遇到過的人都要復雜,或許是自己的生活和思維過于簡單直接,成年后幾乎生活在軍營里,身邊都是有著同一信仰的可以把后背交給對方的同袍,似乎不能怪流亞斯太復雜,只能怪自己太過單純了。他心里明白自己沒有權(quán)力以協(xié)會的名義懲處流亞斯,更何況流亞斯是否應該被懲處也不是自己就能決定的。

  “那第一次呢?最早是怎么聯(lián)系的?”孔濟風追問道。

  “就是為了賺錢嘛!為了做生意去萬物城的地下交易場所,一開始是物資,后來發(fā)現(xiàn)還有情報。”流亞斯突然興奮地說道:“對了,如果你感興趣,我的意思是或許你想看一看,我可以帶你去?!?p>  至于孔濟風為什么深夜到南葉區(qū)自然協(xié)會的聯(lián)絡點來,流亞斯不敢問也猜不出,但他肯定知道不是參加自然協(xié)會的常規(guī)會議。通過晚上的遭遇,他分析眼前這倆人應該是衛(wèi)戍軍的軍官,任務肯定不是抓捕自己,但這二人要執(zhí)行的任務或者說身上所藏的事情似乎也不便公開,眼下自己離開了孔濟風的保護即使亮明自然協(xié)會的身份恐怕依然會被廖方洪逮捕扣押,相比之下跟衛(wèi)戍軍的人在一起應該更安全。

  孔濟風詢問了流亞斯有無自己的陸行器,流亞斯爽快地表示自己在萬物城有好幾處房產(chǎn)和陸行器,可以隨時使用,孔濟風當即決定轉(zhuǎn)移到流亞斯的陸行器上。

  萬物城月季區(qū)萬物萬事局。

  四臺萬事局陸行器停靠在用石料修筑而成的外形方正的建筑門前。廖方洪走下來,抬起頭看了眼大門上方的萬物萬事局徽章,輕聲嘆氣。

  天空飄起細雨,一眾雇員推開大門。

  “解散!”

  廖方洪頭也不回,徑直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在樓梯拐角的陰暗處有一個閃動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廖方洪的一舉一動。

  廖方洪直接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下屬們紛紛脫掉制服下班回家。廖方洪自然是沒有走,他毫無困意,心煩意亂,今晚的經(jīng)歷像是一針帶來刺痛的興奮劑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臟最深處,既痛苦又刺激。在萬事局服役的八年時間里,經(jīng)歷大大小小上百起案件的偵破,但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離奇與無奈,之前只是高級雇員的他一直認為萬物城的案件基本都是治安案件,例如盜竊一些萬物幣,公共場合的糾紛斗毆,最嚴重的不過是為了幾塊金木兩個地下幫派進行火拼,再或者偶爾冒出個疑似間諜的家伙。他未曾想剛剛上任就碰到涉及聯(lián)盟利益的秘密交易,還在同一晚連續(xù)碰到調(diào)查局首席探員和衛(wèi)戍軍??磥砣f物城的人和事并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之前自己認為萬物城太平無事,只需應付來自上級的工作就萬事大吉,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自己不夠級別,接觸不到罷了。不過作為萬事局的一員,他告訴自己,面對這樣復雜離奇的案件,絕對不能感到煩惱和頭疼,而是應該感到無比興奮,因為這樣的案件就是功勞簿,就是軍功章,就是他通向高處的云梯,一生或許僅此一次。

  他雙手晃動轉(zhuǎn)椅,看著辦公室記事屏上顯示的萬物萬事局口號:“聯(lián)盟、忠誠、使命?!庇帜闷鸢赴l(fā)現(xiàn)場撿起的香煙,思索著案件的突破口。如果情報無誤,那只有兩種可能,今晚碰到的三人中有人身份可能作假,肯定不會是全昌勇,有可能是自稱衛(wèi)戍軍的人,但也有可能雙方本就各自服務于權(quán)力機構(gòu)。無論哪種情況,聯(lián)系全昌勇只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或者白白辛苦一場為他人做嫁衣,自己卻得不到任何好處,廖方洪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全憑他成為萬事局雇員后在工作中總結(jié)得出的經(jīng)驗。在聯(lián)盟系統(tǒng)中大家嚴格遵守自然主義按部就班地辦事、發(fā)展,按照既定的程序運轉(zhuǎn),替上峰背鍋以及被上峰搶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之前就是因為自己過于單純才干了五年高級雇員不得晉升,這次他已下定決心,要憑借自己的雙手查出真相,再憑此大步前進,在萬事局長官乃至更高級別的長官面前站穩(wěn)腳跟。

  可如果情報壓根就是假的呢?那會是誰故意布下的局來引誘自己上鉤呢?難道目標是自己?把自己打回高級雇員?甚至普通雇員?難道會是……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進!”廖方洪擺正轉(zhuǎn)椅角度。

  “廖組長,這么晚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來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利索的黑色短發(fā),戴著金屬掐絲工藝裝飾的電子鏡片,穿著一身黑色麻布外衣,手腕上戴著一串大災難后成為尊貴身份象征的純天然木制手串,氣質(zhì)頗為儒雅,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兇狠的殺氣。此人是萬物城最大的地下幫派黑水組的二號人物也是黑水組的軍師—龐鐘,對外身份是黑水資源公司的總經(jīng)理。

  年初時,萬物萬事局長官,也就是廖方洪的上峰,突發(fā)肝病,黑水組龍頭范老大年輕時學過醫(yī)術(shù),他為表忠心,為討歡心,主動嘗試使用生物改造技術(shù),將自身進行改造,變成了一粒膠囊的大小,再被萬事局長官吞下,進入身體內(nèi)為其治療肝病。自此,龐鐘便接管了黑水組的大小事務。

  “少廢話,去,幫我查查這個?!绷畏胶榘熏F(xiàn)場撿到的香煙彈過去,龐鐘伸手接住香煙,湊近到電子鏡片前仔細觀察,驚奇地說:“這,這可不一般啊!這是純天然煙絲,幾乎找不到了?!?p>  “哦?我問你,你的情報準確嗎?”廖方洪瞬間來了精神,起身走到窗前看著萬物城迷人的夜色。

  “肯定準確??!”

  龐鐘見廖方洪不說話,不大的黑眼珠溜溜一轉(zhuǎn),急忙問道:“難道遇到了什么問題?我手下盯了好幾天,那小子可是地下交易場所的??停贿^這人油的很,要多注意啊?!?p>  廖方?jīng)]有搭話,他讓龐鐘盡快查明香煙的源頭,如果再發(fā)現(xiàn)那人立刻通知自己,還順便詢問起萬物萬事局長官的身體情況。

  “那您還能不知道嗎?我們老大估計年底就能出來了,聽說這改造技術(shù)治療效果不錯,但需要點時間。”龐鐘諂媚地笑道。

  “我是最近忙案子,沒時間去看他老人家,你多費心吧?!绷畏胶閿[了擺手,龐鐘連忙彎腰往外退。

  “對了,出去的時候小心點。”廖方洪面對夜色頭也不回。

  盡管龐鐘的公開身份是商人,但與廖方洪來往還是要小心不能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

  今晚廖方洪收到的情報由黑水組提供,最近一名男子經(jīng)常出入地下交易場所且出手闊綽,引起了龐鐘手下的注意,昨天龐鐘的手下告訴他,這人前兩天在交易場所多喝了幾杯,忍不住炫耀自己聯(lián)系到最先進的改造技術(shù),龐鐘派人盯梢加套話,便獲知了交易的時間和地點,立馬通知廖方洪,一來可以為廖方洪晉升創(chuàng)造條件,二來可以借機繳獲最先進的改造技術(shù),可謂一箭雙雕,可以說龐鐘是廖方洪破案信息的重要來源,廖方洪也是龐鐘地下產(chǎn)業(yè)的保護人之一,二人對彼此提供的服務都很滿意,當然,這次除外。

  廖方洪站在窗前,萬物城夜晚迷人的光影照在他的臉上,五彩斑斕。加入萬事局以來他第一次感到困惑和興奮交織涌來,面對萬物城迷人的夜色他也第一次感到一絲疲憊和不安。

  龐鐘推開厚重的大門,沿著小路快步離開。

  樓梯拐角處的黑色身影又一次閃動。

  “老柳!”

  “閔忠!”

  “柳組長!”

  “噓!”

  “我說你怎么在這??!”

  “噓!”

  我們獲得的一切都來源于自然,自然賜予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包括災難?!蹲匀环▌t》第二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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