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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夏之信

章三十 夢隙撫筆·啟

致夏之信 瑪格枸子 4288 2024-04-19 08:40:41

  雨霖霖風挽浮櫻,

  花輕輕零落成影。

  我冥冥,卿靜靜,

  佳期焉復明?

  悵然回首,憶固繁花似錦。

  世塵穢染,不再昔日清靈。

  但慕于心,惟卿!

  朱顏不改,駐而遂停。

  前路何時平,誰人能明?

  且觀徑旁幽蘭,賞畢返以從命!

  當那夏花盛綻時,余志遠忽地知道一個消息——汪詩羽因為家事,留級了。

  他正常考入高中,一個位于金陵市中心的普通學校。因為路途遙遠,他不得不選擇留宿學校,僅周六晚上才可回家去。

  曾幾何時,他們一起看著黑板上的倒計時,“汪詩羽,我們只剩下五天時間可以在同一個班級了……”

  余志遠默默注視著前方,突然開口道。

  汪詩羽身子一怔,不禁地更加注意那句話:“距離考試還有5天,距離畢業(yè)還有7天。”

  她一言不發(fā)。

  “也對,你不在乎這個?!?p>  余志遠心想,便沒再說些什么。

  ……

  “當我將要走入考場,你為我寫下一句‘考試加油!’”

  “如今我看著那四個字不斷回憶?!?p>  待到集體拍攝畢業(yè)照時,她并未出現(xiàn)。

  “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莫過于畢業(yè)照里缺了你的身影?!?p>  “我有時捏著照片不斷尋找著你的臉龐,而你下一秒是否會出現(xiàn)在我的眼中呢……”

  那日夕陽溫熱,唯獨少了你的光,只可歸途再度回望那架鋼琴、那株薔薇、那間教室……我仰望月亮,回味著過往喜樂交雜的清輝。

  當余志遠走進全新的校園,看著迎面走來一張張陌生的臉龐,他心中默想:

  “那個夢我永遠記得,只是……何時才能與你同看一場盛大的煙火?我們不順路了,我們不順路了嗎?也許,在下一個路口我們又會相遇……”

  好在后來他們矛盾暫時化解,接下來的時間里,余志遠便心無旁騖了。他想著何事?若是分進實驗班,未來就能向你展現(xiàn)更好的自己了。他拼了命地學,擠破了腦袋才終于進入那個他朝思暮想的班級。

  “汪詩羽,我進了最好的文科班……”

  他周末給她發(fā)去消息。

  “恭喜……”

  ……

  “八月一日是她的生日,我該送什么生日禮物呢……”

  余志遠操心著遠遠未及的事。他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雙臂枕于腦后,靜靜地望著上方的床板。夜靜得出奇,就算是呼吸心跳聲此時也清晰可聞。

  窗外漸漸下起了雪,在金陵少有年前下雪的,但今夜卻引得一片白茫。

  “待我完成那《三載情書》,便將它作為禮物送予你吧……”

  他猛地一翻身,動靜頗大,上鋪傳來叫罵:

  “我靠,你睡覺是驢打滾嗎?”

  “抱歉抱歉……”

  而到時他將書送至她手時又會發(fā)生何事,且待繼敘罷。

  心事紛雜使得他毫無睡意,輾轉(zhuǎn)反側(cè)許久才淺淺入眠,夜來一夢,竟是今年她生日所發(fā)生。

  畢業(yè)季的暑假最是滿心情緒,或是欣喜若狂于半季清閑與安逸的行旅,亦或是念念不忘于過往珍貴的日子與美好的回憶。但一月過后,這些情緒便淡然下來,有的只是對未來的期盼。

  “今天是7月……31日?!?p>  余志遠打開手機,看到日期,不禁感嘆起時間的飛逝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間暑假便消失大半,他從電腦桌前站起,關(guān)閉了已成些規(guī)模的《三載情書》的文稿,伸了個懶腰。

  “明天就是八月份了啊……”

  他看著窗外。

  窗外烈日炎炎,三伏天的熱浪猛烈得仿佛將要穿過窗戶撲面而來。但是路上行人不減,來來往往,有老有少。一陣陣孩童的嬉戲打鬧聲從遠處傳來,愈發(fā)接近。他望去,只見那些孩子個個汗水晶瑩于面頰、額頭,但是內(nèi)心的喜悅一樣涌上面龐,綻放著可愛的笑容。鳴蟬吟唱于窗戶一旁的常青樹的枝梢,咿咿呀呀,日夜不歇。而眼前這一幅盛夏的光景,倒成了叫他放松下來的風景畫了。

  “八月……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啊?!?p>  余志遠轉(zhuǎn)念一想,隨即便拿起手機打開軟件,選購了些生日禮物寄送至她的家里。他重新坐于電腦桌前,在電腦桌面新建了一個文檔,名為“給汪詩羽的生日祝?!?。

  “親愛的汪詩羽:

  祝你生日快樂!恭喜你又老了一歲。屬于我們共在的中學生活已經(jīng)結(jié)束,但隨即而來的是新的日子。你會遇到新的朋友,亦或是能夠寄心之人,擁有更加美好的回憶。

  武漢之行快樂嗎?同家人一齊旅游的時光定讓你收獲了許多幸福吧,也感謝你能將這份快樂分享與我。

  忽然記起,這是我向你說的第二次生日祝福了?;貞涍@間隔的一年時光,我們有過矛盾,有過尷尬,但好在上天惜良誼,我們依舊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將離你遠去,未來我們大都只能通過這狹窄的對話框聯(lián)系,當你再有樂事時,還會想起同我分享嗎?

  未來不可測,但是我想說,心心相通勝過形影不離,友誼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愿今后你的每一個生日,我都可以對你送上最真摯的生日祝福……”

  約莫四十分鐘后,他再度站起,長舒一氣。窗外依舊陽光耀眼。而待到夜晚時,余志遠外出夜跑,而這次不知怎么地,竟經(jīng)過了她家樓旁。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夢中緣由若水中清月,迷蒙成影卻不可晰。

  就算是夜晚氣溫也不算低,到那時余志遠已是滿身淋漓大汗。他抬頭望去,她正與明月同輝。

  “10點32分,該回去了……”

  余志遠看了看表,最后望去片刻便原路返回了。

  沿路夜市開始辦起,各類小吃攤位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香氣四溢,這對出門夜跑的人來說,絕對稱得上為最大的阻礙。奈何時間已經(jīng)不多,他咬咬牙穿過街道,加緊向家跑去。

  剛到家他便洗澡,待一切安定已經(jīng)是11點31分,余志遠開了罐冰鎮(zhèn)無糖可樂來到電腦桌前,他點開與汪詩羽的對話框,播放起周杰倫的《星晴》,隨后帶起耳機,靜靜等待。

  “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望著天

  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

  背對背默默許下心愿

  看遠方的星是否聽得見

  ……”

  夏夜入深也不靜謐,外有繁蟲長吟,內(nèi)有純心輕鳴。遠方的星目睹一個個心懷難言情感的人兒,寄心與明月,千絲萬縷匯作不絕的錦帶,飄乎漫漫長夜。你打開窗,輕輕嗅一口氣,滿是心的悸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平日里察覺不及而深感飛速流逝,但此時卻顯得格外漫長。為了那一刻,多少清寂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而就是如此眾多的一個個瞬間構(gòu)成了夏季難以忘卻的回憶。

  歌曲首首切換,直到11點58分,余志遠坐直了身子,提前將文稿復制進對話框中,只需點擊發(fā)送,這半天的等待便可落下帷幕。

  他望著窗外路燈,光線散成芒角透過鏡片映入他的雙眼,一時竟出了神,再回過神來時……

  “我做的這些,都值得嗎……”

  汪詩羽同父母外出吃飯回來沒過兩個小時。喜吃辣食的她從方才的辣味中緩過勁來,洗漱完畢便坐到床上把玩起手機??粗S久沒再發(fā)來消息的余志遠的對話框,她思慮了片刻,也未發(fā)消息提醒著什么。

  “唉……”

  她靜靜等著那零點的到來,兩分鐘,一分鐘……數(shù)字頃刻間跳動化作四個“0”字,余志遠點擊了發(fā)送鍵。構(gòu)想良久的話語此時正被無聲傾訴著,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笑容,靜謐地宛若林中靈鹿?;蚴求@喜,或是感動,誰人可知……

  盛夏夜風帶著白日的余溫,透過床隙進入她的房間,輕輕攬她入懷,那絲絲涼意是否沁人心脾。也許,是值得的。

  夢醒天未明,起床鈴6點準時響起,“鈴鈴”不絕地將余志遠叫醒。漸起的躁動帶著困意溫和了冬天的早晨。

  “昨晚,我做了個美夢……”

  ……

  他寫了一首小詩:

  夏日的盛風越過春澗

  霞光似地撲散在你的面頰,

  冬雪霰花驀然生于曠地的罅縫

  填補了秋雨未及的遺憾。

  時光剎那流轉(zhuǎn)是我挽不回的心,

  惟靜闔上雙眸才得于腦海

  重逢那往日點點。

  我立于梧桐落葉若雨紛紛繁繁,

  到黃昏

  邊穹紅霞漫掩我的身影,

  回首望去

  此不及你半點側(cè)顏,

  待我回首

  豈能再見你的身影?

  ……

  “今晚定要將這消息告訴你。”

  余志遠望著眼前純白的世界,心中暗暗決定。

  “不知你那里是否也下雪了……”

  剛剛從食堂吃完早餐的他走出門來,前往教室。剛一推開食堂大門,一股寒氣便撲面而來,使得他只好更加縮緊身子,將半邊腦袋都埋在領子里。

  天空中仍在稀稀落落飄著雪花??礃幼优c昨夜未注意到的那場大雪差遠了。點點雪花在額上、臉頰上,頃刻間化作一珠珠晶粒,消失不見。余志遠輕呼一口氣,霧便蒙上了鏡片,遮擋了幾乎全部的視線。雖無心之舉,此時只能停駐腳步,將眼鏡摘下擦去上面的水霧。

  “喂!”

  一張手掌搭在了余志遠的右肩,他先將眼鏡重新戴上,隨后轉(zhuǎn)過頭去,是劉宇銘。剛剛進入這個學校,他們便是同宿的同學。晚自習的某個契機,使得他們很快成為了要好的兄弟,幾個月過去,感情愈發(fā)濃厚起來。

  只是后來文理分科,選擇物理的他自然不可能再與余志遠同班以至于同宿了,好在友誼不減,他們感情依舊。

  “吃完早飯了?”

  余志遠下意識問道。

  “吃過了,剛剛坐在你后面看你吃個飯都能發(fā)起呆來啊,回過神來還傻笑兩聲,就沒叫你?!?p>  劉宇銘笑了笑。

  “怎么了?想什么開心事呢?昨天做美夢了?”

  余志遠意識到剛才的樣子都被人看在了眼里,于是尷尬地笑起來,回答道:

  “嗨!還真是做美夢了,夢到你跟你的白月光告白失敗了?!?p>  劉宇銘沒好氣地給了他一手錘,笑罵道:

  “二五???不能夢點好的嗎?”

  兩人就這樣談了一路,臨教學樓下告別后分路而行。

  “拜拜!”

  “再會!”

  ……

  待走到班級門口,余志遠提了提衣領,深吸一口氣后吁出,于是擰轉(zhuǎn)把手開了門。空調(diào)被打開了,一股暖意撲面而來,以至于那眼鏡片上又覆上了一層水霧。他摘下眼鏡,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喲,來啦!”

  一名身形修長,高瘦俊朗的男生在自己的位子上問候道。

  那男生名叫杜宇涵,坐在余志遠的斜后方,論身高,他們幾乎不相上下。

  “來這么早?比住宿生都早到?!?p>  余志遠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的表,顯示六點二十五分,不禁對他今天這般反常的早到感到奇怪。

  “作業(yè)還沒寫完,過來補一補。”說著他捏起桌面上平躺著的作業(yè)本舉在余志遠面前晃了晃。

  “杜宇涵!你快抓緊補作業(yè)吧!”

  同是寄宿生的一名女生在教室前方突然朝他們說道。

  或是摘去眼鏡的緣故,剛進教室的余志遠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那一個存在。

  “知道了,課代表小姐。”

  杜宇涵應和,隨后又埋下頭去奮筆疾書起來。

  余志遠坐上座位,將書本爾等都收拾完備,便起身出門去,帶著作業(yè)順手放于長柜之上。他之后也沒再進門,而是伏在欄桿處,向樓下望去。雪地還未被保潔清掃出一條道路來,那潔白的畫幕上就已經(jīng)點染上串串腳印的筆墨。

  他伸出手至欄桿外側(cè),片片雪花飄落在他的手心,頃刻間卻又消失不見。

  “吁——”一陣水霧從他的口中呼出,與雪花相互交映起來。

  校園里成排的梧桐樹已經(jīng)沒有了往季茂密的葉子,秋風一過如畫扇,引得星星稀稀殘蝶零落。不出十幾個日夜,便不再剩下什么。那時候,地面上滿是爪狀的枯葉,每走一步都可聽到“刺啦”的脆響。一堆堆掃集而成的葉垛子,也成了學生課間消遣的場地。

  只可說是童心未泯了,當你所見那枯葉宛若身著綾羅綢緞的仙子般降臨人間,就能夠感受到這一刻的幸運與美麗。

  一句句“下雪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一時間又出了神,倒不是因為心事所困,僅僅是看著眼前雪景,便足以令人沉醉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的雪道已經(jīng)愈發(fā)清晰了,來人也更加頻繁。

  “看什么呢?”

  杜宇涵走出門來,興許是補完了作業(yè),見到余志遠這般模樣,以為是被情所困呢。

  他站在身側(cè),同余志遠一齊遠望去。

  余志遠見是杜宇涵的到來,也收回了心,回答道:

  “沒看什么,比較喜歡看下雪罷了?!?p>  “嗯,冬天確實是個很美的季節(jié),也值得令人向往?!?p>  “我有個朋友,他叫潘城。他也會在我看雪的時候觀察我。我和他在冬季成為了摯友,接下來的時間里我收獲了許多的難忘的回憶,有喜有悲?!?p>  他有時很慶幸自己遇到了那兩人,梅枝伴走、傘下伊人……

  “回班吧,要早讀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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