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淵噩兆(下)
隨著異種攻勢的落敗,深淵的跡象在古樹周圍逐漸消散。那些奇形怪狀的黑色巨巖很快便變得支離破碎,并在微風中崩解成了無數碎屑,消失在了空中。
“所以...我們這是打敗深淵了?”懷雅特伸出手試圖抓住一片正在急速消逝的碎片,說道。
“哼,不過是殺了幾個走卒而已,沒什么好驕傲的...”
話音未落,菲雅的肩膀突然一陣顫抖,而她的面色也再度變得煞白。懷雅特見狀急忙上前,而菲雅則雙腿一軟,筆直地倒向了地面。懷雅特飛撲出去把她攬入懷中,發(fā)現(xiàn)菲雅的額頭掛滿了冷汗,可她的身體卻像火爐一般熾熱。
“好燙,菲雅!菲雅!”懷雅特焦急地呼喊著菲雅的名字,可后者已經徹底失去意識,像之前那樣昏厥過去?!坝姓l在嗎?來救救她?。 ?p> “不必驚恐,她只是耗盡了自己的力量而已,稍事休息即可?!?p> 一個溫柔但又飽含著威嚴的女聲,在懷雅特的身前響起。與此同時,之前盤繞在懷雅特身旁的那陣狂風開始漸漸消退,重新化為一陣若隱若現(xiàn)的風卷。古樹的落葉被風卷起,在懷雅特面前化為了一座若隱若現(xiàn)的屏障,而在這道屏障后,似乎有一位女士正端坐在一處涼亭中,一邊品著茶一邊端詳著懷雅特的臉龐。
這人是那些傳說中的女巫術士?懷雅特根本不敢去揣測。他朝女士恭敬地行了禮,說道:“謝謝您的出手相助,女士。若不是您,恐怕深淵的爪牙們會把這里夷為平地?!?p> “不必多禮,凡人。終歸是你們自我拯救,我只不過是予以些許助力而已?!迸颗踔中闹械牟璞?,說道:“你現(xiàn)在是在我的祭壇上,使它免于遭受污穢的玷污,感謝之詞應出自我口。”
“您的祭壇?這可是古樹下方!莫非...您是?”
“如你所想,我即為此風起村的監(jiān)管人,世間風動的掌控者?!?p> 女士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稍稍抬起手腕,懷雅特面前的這道落葉屏障便隨著破碎的風浪而四散,而女士的真容也顯露在懷雅特面前。女士身著一條淡色長裙,她的樣貌同菲雅這種精靈類似,然而她的身體卻是由某種奇異的植物所構成,就連她的頭發(fā)也是一朵閃爍著淡藍色光暈的花苞。她的肌膚看起來光潔如玉,可在那層精致得半透明皮膚下,便是如同大樹樹干一般蜿蜒盤轉的紋路。一對藍綠色的眼眸正盤踞在這張絕美的容顏上,散發(fā)著無可置疑的莊嚴感。女士張開雙臂,在微風的環(huán)繞中說道:
“吾有千萬之名,而汝等常聞之名,即為晨風女士-阿瓦娜奇?!?p> 不同于只崇拜神皇一人的帝國,這個世界上有著諸多形形色色的宗教,也有著各式各樣的神明。晨風女士阿瓦娜奇,便是其中最著名的“十二神祇”之一,風元素的統(tǒng)御者。即便是身為帝國士兵,懷雅特也被晨風女士所散發(fā)出的神圣感所震懾,甚至不由自主地單膝跪地,根本不敢直視她的臉龐。
“晨風女士,為什么深淵會進攻您的祭壇?”懷雅特指著地上那些漆黑的痕跡,問道:“它們到底在謀求什么...”
“深淵,乃貪求世間萬物之邪惡。爾等凡子之靈魂,皆為其食糧。至于此祭壇,只是深淵渴求之物其一?!背匡L女士盯著懷雅特臂彎下昏迷的菲雅,似乎是想說些什么,但她還是搖搖頭,說道:“帝國青年,汝之英勇事跡皆入我眼,作為保護我等祭壇之獎賞,此事汝當知。”
說罷,晨風女士抬起手腕,一陣有力的風便出現(xiàn)在了懷雅特身旁。而隨著風勢的增大,菲雅身后背著的一個破爛皮囊被吹開,一本漆黑的法典掉落在地。懷雅特大吃一驚,急忙把這本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法典撿起來,喊道:“這是深淵秘典!那個叫浮士德的惡魔在找這本書!”
“此書乃深淵造物之一,出自那無上黑暗之手?!?p> 晨風女士打了一個響指,一陣微風便將懷雅特手中的秘典翻開。如同之前,深淵秘典的書頁仍舊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字樣可見。但不知何種原因,懷雅特在盯著這些比黑夜更加深邃的黑色頁面時,腦海里卻始終像是有一個人在低語著些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把秘典合攏,問道:“我不明白...深淵秘典里到底有些什么?”
“深淵的秘密。至于其中奧妙,只得由汝等自行探索,我亦愛莫能助。”
說罷,懷雅特周圍的微風重新卷起落葉,在晨風女士面前匯聚成屏障。她回到了自己的領域,臨走前她把指尖對準菲雅,對懷雅特說道:“汝雖英勇,但毫無戰(zhàn)斗技巧。菲雅可做汝之師匠,切莫離她而去。”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晨風女士不再回應懷雅特的呼喚,同落葉屏風一起消散在了懷雅特面前。雖然自己剛剛同一名貨真價實的神明交談,但此時的懷雅特不僅沒有覺得興奮,反而被一股莫名的重壓折磨得喘不過氣。他一邊不安地盯著手中的深淵秘典,一邊又注視著還處于昏迷中的菲雅,不安的內心始終無法平靜。
“菲雅,你到底是...”
保衛(wèi)風起村古樹的戰(zhàn)斗告一段落,村中的大火則隨著異種們的潰敗而奇跡般熄滅。直到黃昏,才有村子里的人們冒著生命危險沖進崩毀的廢墟,看到了正背著菲雅走來的懷雅特。他們紛紛目瞪口呆,一邊叫喊著一邊沖過來。
“帝國人!你還活著!”
“啊,差點就死在那幫雜碎的手上了?!?p> 在村子西南方的農田里,人們臨時搭建起了一個破爛不堪的棚戶避難所,村子里受傷的人們都在這兒接受治療。懷雅特和菲雅被獵人們護送到避難所,而米倫威爾也在這里接受治療。身受重傷的他躺在一張床板上,佐伊正在一旁替他熬制著草藥。在看到懷雅特后,佐伊立馬蹦了起來,大喊道:
“懷雅特!你還平安!”
“嗯,真是千鈞一發(fā)啊?!?p> 懷雅特把還在昏睡的菲雅放到了一旁的床板上,這才得到機會休息。他來到米倫威爾的床前,朝這位英勇的老者點點頭,說道:“答應您的事,我和菲雅做到了,米倫威爾大人?!?p> “風起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懷雅特?!泵讉愅柛屑さ爻瘧蜒盘攸c點頭,說道:“我之前看錯你了,你稱得上英雄二字!”
米倫威爾的稱贊之詞,并沒有讓懷雅特緊縮的眉毛有所放松。米倫威爾察覺到了懷雅特的心事,他朝佐伊擺擺手,說道:“佐伊,去叫人準備準備,雖然現(xiàn)在正處于危難時刻,但慶功宴還是應該有的?!?p> 佐伊點點頭,離開了米倫威爾的棚屋,現(xiàn)在這里只有他和懷雅特二人。米倫威爾朝懷雅特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有些念頭,現(xiàn)在就我們在這里,請盡管說出來。”
“...我見到晨風女士了?!?p>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懷雅特說出這句話時,米倫威爾仍然張大了眼睛,說道:“晨風女士?可她已經好幾百年沒有在世人面前現(xiàn)身了...她都說了些什么?”
“關于這個東西,她說里面藏著深淵的秘密。”
懷雅特拿出了深淵秘典,米倫威爾皺著眉頭端詳了好一陣,最后還是搖搖頭,說道:“如此不祥的書籍,到底是何方造物...”
“這么說,您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嗎?”
“我恐怕沒辦法替你解讀這本...堪稱異端的書?!泵讉愅査紤]了一陣,說道:“但也許,那些研究黑魔法的異端魔法師們或許對它有所了解?!?p> 說罷,米倫威爾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紙片,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后在上面寫下一處地名,交到了懷雅特手里。
“柯...柯比昂?”
“沒錯,柯比昂城,在那里你就能找到這些研究禁忌的家伙?!泵讉愅栭L嘆一口氣,說道:“這座城就是個垃圾堆,你能在這里找到各種各樣的混蛋敗類。我支持你去尋找答案,但萬事小心?!?p> 懷雅特盯著手里的紙片,心里開始有些悸動起來。名為深淵的黑暗已經襲來,而自己居然會活躍在同其對抗的第一線。
“可惡,我到底行不行呢...”
...
今夜,風起村的幸存者們在避難所前升起了篝火。雖然村子近乎半毀,但人們還是找到了足夠的食材來舉辦一場慶功宴。作為主角的懷雅特自然被推到了前臺,同米倫還有佐伊一起暢飲著村民們私釀的好酒,載歌載舞。等到晚宴結束后,已經醉得微醺的懷雅特踉踉蹌蹌地回到棚屋,卻發(fā)現(xiàn)之前還在昏迷的菲雅已經蘇醒,正在整理著自己的行裝。
“菲雅!原來你早就醒了!”懷雅特興奮地跑到菲雅面前,說道:“你沒來參加晚宴真的太可惜了!沒想到這幫混血種釀出來的酒是這么的美味...”
然而,此時的菲雅并沒有理會懷雅特。她披上了斗篷,把深淵秘典塞進皮囊里后頭也不回地便要往門外走去。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不悅的懷雅特壯著膽子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問道:“你是要走嗎?菲雅?”
“把手放開,你這個蠢貨?!狈蒲乓话淹崎_懷雅特,說道:“我沒工夫陪你在這里過家家?!?p> “但我們擊退了深淵!我們救了這個村子!”懷雅特站起來,朝菲雅大喊道:“現(xiàn)在這個村子的人都把我們當英雄看,而且我們還要去揭開深淵秘典的秘密呢!”
一聽這話,菲雅便開始冷笑起來。她嗤之以鼻地朝懷雅特搖搖頭,說道:“英雄?呵呵。你就繼續(xù)在這里做夢,我要走了,別來給我添麻煩?!?p> “你可以笑話我幼稚,但深淵的入侵怎么辦?!”懷雅特憤怒地往墻上砸了一拳,喊道:“以后又會有風起村這樣的地方被深淵摧毀,難道你要坐視不管嗎?”
“你這混蛋!”同樣暴怒起來的菲雅突然揪住了懷雅特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墻上,喊道:“深淵是不可能被擊敗的!你憑什么認為自己能做到?!”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但至少我愿意死前嘗試嘗試!”懷雅特漲紅著臉,仍然咬牙堅持著,說道:“我絕不會讓深淵肆意妄為,絕不!”
在懷雅特憤怒的吶喊聲中,菲雅的眼神逐漸變化。她把自己的視線從懷雅特灼熱的目光中移開,手臂上的力道也松懈下來。此時的她仿佛被自己過去的記憶所折磨,她伸出顫抖著的手推開房門,低聲說道:“既然那么想死,那就隨你便。我不會再管你,不會再管你們了,絕不會...”
“菲雅!菲雅!”望著離去的菲雅,懷雅特雖然還想阻止她,可很明顯一切都于事無補了。他瞪著菲雅漸行漸遠的身影,喊道:
“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但我絕不會讓你獨自一人面對深淵!我懷雅特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