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小院里,夜宸正在一棵槐樹下泡茶。
“沒睡好嗎?”
看到醉月渾渾噩噩地走了出來,夜宸問了一句。
“沒有。”醉月坐到了石桌對面,猶豫了許久才說道,“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噩夢……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你不已經(jīng)猜到了嗎?”夜宸笑了笑,將燒開的熱水沏進茶碗里。
“為什么?我哪里做錯了嗎?”
“應該是因為你最近太過頻繁地使用青木之力吧,虔誠的信仰和恭敬的侍奉才能得到大自在天魔的恩賜?!?p> “因為我不夠虔誠?”醉月盯著夜宸的眼睛。
尊上吩咐的哪件事她沒有完成?哪怕是拼了命,哪怕是受了傷,哪件事她辦砸了?
所以,我還不夠虔誠?!
“和你的所得相比呢?”
所得?醉月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低頭說道:“那么尊上,我應該做些什么?”
夜宸微微皺眉,看著醉月,問道:“你對現(xiàn)在的生活不滿意嗎?”
醉月剛想抬頭說話,突然發(fā)現(xiàn)院子不見了,整個客棧都沒了,她出現(xiàn)在了一片無盡的血海中,無數(shù)冤魂厲鬼和殘肢血肉在血海中沉浮。
血海正中,一尊魔神矗立,祂有著淡紫色皮膚,深紫色的眼睛邪氣盈溢,身穿簡單的黑色裹胸和短褲,赤著腳,左手持天魔鈴,右手端著一顆骷髏頭。
大自在天魔!
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醉月的精神世界回蕩:“你對現(xiàn)在的生活不滿意嗎?”
她被恐懼和絕望扼住了心臟,巨大的危機感讓她渾身顫抖,癱軟在地上。
醉月分明感受到,在魔尊面前,一句話,一個字,乃至一個表情的錯誤,自己都將萬劫不復。
不是死亡那么簡單,她將永世沉淪于這無盡的血海之中。
醉月努力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俯身跪拜在地,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沒……沒有……”
一陣恍惚,血海不見,魔尊不現(xiàn),她又回到了黑山鎮(zhèn)的小小客棧里。
夏季溫熱的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夜宸將泡好的茶分在兩個杯子里,將其中一杯放在醉月面前:“不要讓天魔不高興,好嗎?”
否則的話,一個所謂的青木使而已,又不是不能換掉。
“是,是?!弊碓卢F(xiàn)在的手抖的厲害,一個茶杯怎么也拿不起來。
“好好想想吧?!?p> ……
醉月不知道夜宸是什么時候離開的,等她的意識再次醒來,西方的天際已經(jīng)布滿了滿天紅霞。
她端起面前這杯早已冷掉的茶,呆愣了好一會兒,才一口喝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醉月感覺很餓。不是身體的饑餓,而是靈魂的空虛。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讓她恨不得將自己吞噬。
這是……醉月扶著石桌站了起來。
這是大自在天魔對自己的懲罰?
自己需要……取悅天魔?
應該怎么做呢?
醉月努力收束心神,思考著……取悅天魔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殺戮!
她抓起從不離身的木月刀,直接翻墻出去。
一個挑著擔子的小販在巷口的石頭上休息,醉月飛身上前,紅光一閃,將他的頭顱斬下。
不行!沒用!普通人的靈魂太弱小,無法取悅到天魔。
醉月被靈魂的饑餓折磨的快要瘋了,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
她沖進鎮(zhèn)上的衙門,一把抓住正在辦公的汪師爺,厲聲問道:“這里哪兒有武者?”
“啊?什么……”眼看著這個魔女眼中的殺意迸現(xiàn),汪師爺腦筋急轉(zhuǎn),“有,有!讓我想想……對了!此去向西三十里,有一處黑風寨,里面有武者……”
一句話沒說完,那魔女就如風一般,消失不見了。
汪師爺癱坐在椅子上,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他也是沒辦法了,黑山鎮(zhèn)窮鄉(xiāng)僻壤,哪有什么武者?。课ㄒ荒芄B(yǎng)武者的黃家還被滅門了。
至于那黑風寨……就這么說吧,黑風寨是靠打劫黑山營向外運輸?shù)蔫F礦石而生。
敢打劫西南邊軍的軍需,想想吧,那個寨子的水有多深。
汪師爺實在不想與那群匪徒扯上關系,但不是被逼急了嗎?
希望沒事吧。
……
醉月施展天魔舞,身體縹緲迅捷,點草踏葉而飛。
那黑風寨倒也好找,建在一處山坳里,夯土的圍墻有兩丈高,圍墻上,大門口都有匪徒站崗值哨,一板一眼很是規(guī)矩,完全不像是落草的賊寇。
不過已經(jīng)被內(nèi)心饑餓空虛折磨瘋了的醉月壓根沒注意到這些,她飛身上前,抽刀劈砍,直接將一個崗哨的腦袋砍下。
好,好,好!
這是個武者。
殺戮和死亡取悅了大自在天魔,醉月感到一陣舒爽的清涼涌入心頭。
舒服,太舒服了!
突然,她感覺胸口一痛,一支做工規(guī)整的箭射穿了她的左肺。
醉月冷笑一聲,伸手將箭拔除,揮刀沖了進去。當她飛越到夯土墻頭的時候,在青木之力的滋潤下,肺部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大半。
大自在天魔在愉悅之下,不會吝于恩賜。
連殺了十幾個武者,內(nèi)心的空虛緩解,清醒過來的醉月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兒。
這個寨子不大,估摸著只有小一百號,但這些家伙身上的功法可不簡單,充滿了煞氣,而且相互之間配合流暢,如同行伍一般。
這是西南邊軍的逃兵?醉月猜測著,手里可沒有停歇。不管是匪徒還是逃兵,哪怕這就是邊軍的駐地,她也不在乎。
她現(xiàn)在需要以殺戮來供奉大自在天魔,而這里的武者就是最好的祭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將刺向自己的長槍劈斷,醉月施展出十八天魔舞,在唯美舞姿中將一個武者的頸動脈切斷,噴涌的血足有一丈高,紅色的血珠點滴落下,如同拋灑的花瓣。
在血色“花瓣”中,醉月的動作愈發(fā)舒展,再加上不懼受傷,她竟可以壓著幾十個武者打。
黑風寨聚義樓上,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大漢手持板斧,一臉的嚴肅:“這人什么來歷?”
旁邊一個黃白臉色的中年儒士回答道:“招式飄逸,不懼傷痛,這應該是最近竄起的天魔宗青木使?!?p> “天魔宗……”絡腮胡大漢的眉頭緊鎖,“把東西帶上,我們走?!?p> 這人的心思顯然不像外表那么粗獷,不管遇到什么事,以完成渠將大人的命令優(yōu)先。
天魔宗如此招搖,以后總有機會給兄弟報仇。絡腮胡大漢最后看了醉月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