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季璃師姐啊,快來坐下。掌柜的,加菜!”淚痣男子一氣呵成,先是喊出了魏璃的名字,又將魏璃引到桌邊坐下,然后是吩咐掌柜加菜,一切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眼前的季玄面容清秀,長著柳葉一樣的眉毛,眼角還有一顆淚痣,若不是下巴棱角分明,很容易誤會他的性別。
陳倫看著眼前的季玄,他現(xiàn)在有一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這人很虛偽。又看向魏璃,他發(fā)現(xiàn)魏璃現(xiàn)在正在混亂中。
“師姐,嘗嘗這個?!奔拘钢郎系牟?。
“嗯,好吃?!蔽毫С粤艘豢?,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沒有太多食欲。
“其他同門在哪?”魏璃開始問詢。
“他...”季玄說話,卻被季萱打斷了。
“他們都過得很好,師姐你安心吃飯就行,不用擔(dān)心他們?!奔据鎺缀跏菗屩f出的這句話。
三人無話,直到離開酒樓,季萱和魏璃是一起出去的,長著淚痣的季玄卻留了下來。
兩人在路上走著,陳倫始終在警惕著季萱。
“季璃師姐,我可以叫你璃姐姐嗎?”
“萱兒師妹你喜歡怎么叫都行。”魏璃笑著對她說。
“季凡師兄已經(jīng)走了,是和他的長輩一起走的?!奔拘蝗徽f出這樣一句話,把陳倫的思緒都搞亂了。
“璃姐姐你別擔(dān)心,我這里有季凡師兄和他的長輩給我們準(zhǔn)備的幾個飛行法器,我手上就有一個,我們兩個人一起,換著催動,也能回去。”季萱補充道,看起來是在安慰魏璃。
“就我們兩人一起回去?不等其他人了?”魏璃有些驚訝。
“季玄師兄留在這里,就是在等其他人,你放心吧,大家肯定都沒事?!?p> “這樣啊?!蔽毫лp聲說著,也不知道季萱聽沒聽到。
“而且?guī)熃隳悴幌肟禳c回去看看二長老嗎?”
魏璃轉(zhuǎn)頭看向季萱。
“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現(xiàn)在就走?”
“現(xiàn)在就走吧。”
說著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城郊,季萱祭出了一艘不大的船。
“師姐,你先請?!?p> 魏璃向著船走去,季萱緊隨其后。
兩人共同操作下,船很輕松的飛了起來,陳倫的緊張感卻絲毫沒有減弱。
“我們很快就能回宗門了?!奔据嬲f著。
魏璃點頭。
不一會兒,魏璃閉上了眼,陳倫也感覺自己的眼皮很沉很沉,漸漸失去了意識。
陳倫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季萱的懷里,他試著動彈,卻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小狐妖,你醒了啊。”
季萱一只手放在陳倫的脖子上,梳理著毛發(fā)。
“沒想到悲秋宗這樣的地方竟然會收留狐妖,哈哈!”
季萱發(fā)出邪魅的笑聲,讓陳倫感覺不寒而栗。
“你在看什么?是在找我的好‘師姐’嗎?”季萱說著四處張望,似乎在幫陳倫看。
陳倫看著周圍,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很奇怪的屋子,像是大殿,又像是女子閨閣,仔細一看,又有點像山洞。
“我倒是忘了,你這狐妖還不會傳音?!?p> 說罷‘季萱’一指點向陳倫,他感覺體內(nèi)多了些什么,但是他也說不清,季萱的手卻始終沒有拿開。
“試試在心里面跟我聊天?!奔据鏇]有動嘴,但是陳倫確確實實的聽到了聲音。
【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你很快就會知道,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能夠和我對話了,沒什么想問的嗎?”季萱笑著,開始用嘴巴說話。
“先說好,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否則我不介意先殺了我那位‘璃姐姐’?!闭f這句話時季萱沒有動嘴,但是陳倫明白,說話的人確實是她。
【魏璃在哪?】
“魏璃?那丫頭原來姓魏啊,她現(xiàn)在就在宗門內(nèi)哦。下面到我來提問了,準(zhǔn)備好了嗎?”
季萱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裝什么裝,有問題快問,少廢話?!筷悅惛杏X他實在應(yīng)付不了面前的女子。
“你這狐妖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哈哈哈。”季萱仰天大笑。
季萱:“你的術(shù)法,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我?guī)煾附痰??!?p> 季萱:“這可不算回答哦,不過也算了,我就當(dāng)你回答了吧。你可以提下一個問題了?!?p> 【你是誰?】
季萱:“我是萱兒師妹啊?!?p> 【你想毀約?】
季萱笑而不語。
季萱:“到我了,那丫頭是什么身份?”
【普通人?!?p> “小狐貍,你耍這種小滑頭就不對了啊?!?p> 季萱的眼中露出兇戾之色,陳倫下意識的將視線從她的眼中挪了開來。
【她真是普通人。】
季萱:“她若是普通人,怎么會能夠被悲秋宗二長老親自接待?”
【我不知道。】
季萱:“我覺得狐貍?cè)鈶?yīng)該挺好吃的。”
【我真不知道。】
季萱看著陳倫,盯了他半晌,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表情。
季萱:“季康去哪了?死了嗎?”
【我不知道,應(yīng)該還活著?!?p> 季萱:“很好,禁制已經(jīng)打完了。”
【什么禁制?】
季萱:“有意思有意思,太有趣了?!?p> 【回答我!】
季萱:“既然禁制已經(jīng)打完,那現(xiàn)在說什么都行了,反正你已經(jīng)騙不了我了?!?p> 季萱:“你的術(shù)法是誰教的?”
【是一個神秘女子?!?p> 陳倫現(xiàn)在的感覺很奇怪,這句話像是他想到的,又不像是他想說的,可是他就是想出了這句話。
季萱:“你有沒有聽說過,寒月宗?”
【沒有?!?p> “無趣?!奔据鎿u了搖頭。
季萱說罷已經(jīng)化指為掌,抓住了陳倫的腦袋。
陳倫感到一陣頭疼欲裂,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應(yīng)仙訣》的書冊。
一陣耀眼的光芒在陳倫腦海中閃過,季萱的手當(dāng)即縮了回去,她將那只手放在了后背,陳倫現(xiàn)在已經(jīng)暈厥。
陳倫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老家,見到了父母、祖父、趙四,回到了當(dāng)初那個地方。
那時候他并沒有見過天雷滾滾,更沒有聽說過移山填海之能。
陳倫就在那里,靜靜的生活著,過著簡單而又安逸的人生。
這個夢很長很長,長到他懷疑自己變成了妖精。
終于有一天,一名老叫花來到了這座村子。
陳倫很奇怪,為什么這樣的村子會有人過來,為什么這人會是個老叫花??傊灰敢庀?,問題怎么都數(shù)不完。
老叫花沒有同陳倫說話,陳倫也沒去找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老叫花竟然在他家屋旁建了一座茅草屋。
陳倫看到這屋子,他只覺得這完全不像是屋子,整個屋子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根高處的稻草,只要有風(fēng)吹過,便會飛走。
陳倫看著,他期待著那屋子被風(fēng)吹走的時候,可不管風(fēng)怎么吹,雨怎么打,這屋子都紋絲不動,仿佛扎了根。
一晃眼,陳倫已經(jīng)滿臉皺紋,滿頭白發(fā)。
老叫花還是那個老叫花,老叫花的屋子還是那個屋子,始終不曾改變。
終于,陳倫再也站不起來,他已經(jīng)不再期望看到茅屋被風(fēng)吹走的樣子,因為他自己現(xiàn)在就像是一根即將飄落的葉,只要風(fēng)吹來,他便會飄落,飄落,沉入泥土中。
春去秋來,陳倫卻始終沒有離開人世,他漸漸發(fā)現(xiàn),他有個問題,一定要問清楚。
他的孫子攙扶著他,帶著他走到了老叫花面前。
“為什么你那么多年都沒變化,而我老了?”他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問,仿佛一個正在賭氣地小男孩,可他明明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
老叫花笑了,笑得如陽光一般,能夠照亮世間的陰霾。
老叫花笑了很久,陳倫剛開始只是看著他笑,看著看著,陳倫也笑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回到了曾經(jīng),回到了那十多歲地年紀(jì)。
他走了出去,離開了家鄉(xiāng)。
外面很苦,很累,可是他沒有抱怨過一句,他的旅途很長,很遠,他又一次看到了老叫花。
他嘲笑老叫花被人拒絕,可是他一看到老叫花的臉,就再也沒法嘲笑出來。
他還是太年輕,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