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嵐]
如果說十年前的我只身一人,是為了沈怡,那么如今的我,是為了看著小九慢慢長大。這些年,小九長大了,不再是初見時只知道刨地喝酒的小人,長成了能將白家酒坊一點點做大的坊主了,而歲月也在我的鬢角染上了霜華。
“云叔,你快嘗嘗我釀的怎么樣了?”我接過小九遞來的酒盞,輕啜一口,嗯,這九醞春酒的味道是越來越正了。一口酒氣上來,忍不住又咳了起來,打翻了她制的酒,一抬頭就看到她一臉驚慌,趕緊為我擦拭,我剛想安慰她一下,就看到了她手里的手帕,那些話就那么地卡在了喉間。我一眼便看出,那手帕上還殘留著當(dāng)年洗不凈的泥痕。
“小九,云叔老了,你也是該離開我尋覓良人的時候了?!蔽彝崎_她,淡淡地道。
“你真的想讓我離開嗎?”我聽著她嘶啞的聲音,不敢抬頭,死死地盯著破碎的酒杯。
“我從不說假話?!?p> 回應(yīng)我的是一片沉默,直到她默默地離開,那柔柔的長發(fā)拂過我的指尖,我動了動,卻終是沒有抓住的理由了。
那個陪我釀酒,聽我說話的女孩。
終于離我而去了。
每日每夜我都會想起她,擔(dān)心她離開了我的照顧,有沒有人給她盤她喜歡的長發(fā),有沒有人想起去買她最愛的香酥蟹黃。
那天,看到她站在少年身旁嬌笑的模樣,原來,我不在,她安好的。
那么,已是到了收網(wǎng)的時候了嗎?
痛,徹骨的痛,仿佛被烈火灼燒,吞噬一切的痛。
十年籌劃,只待不日揭其罪證于堂上,卻終是掉入興王的陷阱,被囚于暗無天日的密室之中。
皮鞭劃過空氣的凜冽,皮肉分離的血腥,老鼠吱吱的嘈雜。
我以為這便是我人生的終點了。
直到,我再次睜眼,那已是在通往酒莊的馬車上了。
接過車夫遞來的信箋,原來是沈怡救了我,唯求我保九兒平安為代價。
可是,沈怡,如此這般,你豈不……
“車夫,快,回興王府!”
上天,我向你祈愿:快,只要再快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