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接黛玉回家

　　因著寶玉被打得連地都下不來，自然也不能出門，黛玉總算是清凈了幾日。

　　每日只往賈母處請安，陪著用飯，或是與三春姐妹一處念書、做些針線。

　　寶玉那里，黛玉只隨著三春同去看望一回，也沒單獨去過。

　　這日黛玉從賈母處回來，看了半刻鐘的書，李紈便帶著三春姐妹過來了。

　　玉兒放下書，笑著迎上前道：“嫂子來了?！?p>　　李紈神色不變，倒是迎春羞紅了臉，眾人一起笑將起來。

　　原來這聲“嫂子”，喚的不是珠大嫂子李紈，而是未來的“晞二嫂子”迎春。

　　探春推了二姐姐一把，調(diào)笑道：“你小姑子叫你呢！還不應一聲？”

　　“林妹妹這是叫大嫂子，不是我！”迎春小聲爭辯道。

　　如今會說出來，倒是不錯的了，黛玉心下暗道。

　　二姐姐雖然溫和，卻是太過內(nèi)斂了些，只把她當姐姐，黛玉自是極喜歡的。

　　可若是嫂子，這樣的性子，怎么能幫晞二哥哥打理家事，處理好內(nèi)眷往來呢？

　　還好如今在慢慢改變了。黛玉輕出一口氣，也不抹迎春的面子，上前挽起迎春的手，笑道：

　　“剛才的“嫂子”，自是喚的珠大嫂子，二姐姐可是我“未來的二嫂”，妹妹現(xiàn)在，自然還是叫姐姐的?！?p>　　又看向迎春，打趣道：“你說對么，二姐姐？”

　　探春見二姐姐不出聲，遂開口解圍道：“林姐姐實在狹促！”

　　迎春弱弱道：“沒有?！?p>　　迎春聲音雖小，眾人卻是聽見了的，取笑道：“還不是你小姑子呢，這就護上了？”

　　黛玉見迎春手足無措，拉著她進里屋坐下，笑道：

　　“二姐姐別惱，她們這是嫉妒我們姐妹關系好呢！咱們不理她們！”

　　說完領著眾人坐下，小丫鬟們上了茶，小姐妹們說笑一回。不覺說到寶玉被打之事，惜春年紀小，不解道：

　　“二老爺為何要打二哥哥？”

　　說起來，這事眾人皆是不太清楚的，李紈雖知道幾分內(nèi)情，卻是不會說給幾個小姑子聽，只道：

　　“前個兒老爺去了學里，聽說他們大都沒有認真念書的，寶玉又許多日子沒過去了，方才動了怒氣?！?p>　　這個誰不知道？說得也太避重就輕了些。沒有認真念書便挨了打？

　　聽說學里大半都被罰了呢！寶玉卻是被打得最重的一個。

　　黛玉幾個小姐妹卻是不知，賈政瞧見的可不止這些個，只不好說出來，方才尋著這個由頭罰了一通罷了。

　　只賈蘭賈環(huán)這種，年歲小些的，或是沒參與其中，那些個年紀大些的，可都被重罰了的。

　　便是學里的太爺，聽說亦是遭了訓斥，實在是短時間內(nèi)，尋不著合適的先生，不然賈代儒說不定也要被換下來。

　　何況那些個事情，賈政若不是親眼瞧見，只怕也是不肯相信，家里居然還有這樣的情況……

　　李紈知道這些個，還是私下問了兒子賈蘭，說是見著族學里摟摟抱抱的，算是常態(tài)，還有直接上手、親在一塊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

　　這種話，怎么說給這些個姑娘家聽見？李紈從前也只是有所耳聞，只以為是謠言，也就這樣過去了。

　　卻是沒想到這么些個小學生，居然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當時聽了，忙不迭囑咐兒子，這話千萬不能傳將出去，不然賈家全族的臉面，都要丟盡了。

　　而寶玉這里，不止是沒去上學，還有些其他事情，聽說還有賈環(huán)的挑撥，自個兒卻是不敢，將這個說給王夫人聽的。

　　可李紈這話，卻也糊弄不了這幾個小姑娘。她不愿說，眾人也就不再問了，只心下難免在思量一回。

　　李紈不愿再說這個，轉(zhuǎn)移話題道：“林妹妹這里有什么好玩的，也不拿出來給咱們瞧瞧，可別偏心才是?！?p>　　三春姐妹不解其義，忙丟開寶玉之事，問道：“這話怎么說？”

　　黛玉心下猜測，該是鳳姐每日往這里來，惹了別人的眼了，笑道：

　　“哪有什么？只每天念兩卷書，做些子針線罷了。”

　　李紈追問道：“那你鳳姐姐，怎么天天往這里來呢？”

　　“怎么，你能來我卻是不能來么？”

　　鳳姐正好過來，聽見這話，不待黛玉回話，不軟不硬地頂了一句。

　　自從上回黛玉給鳳姐講解了一回大雍律，鳳姐便覺著，這實在是個好東西，這幾日每每得了閑，便往客院來看黛玉，央她再多教些。

　　二人雖年紀有差，這幾日相處下來，卻是極為投契。只要鳳姐過來，黛玉也是愿意幫她講解一回律法條文。

　　且鳳姐雖說不識幾個字，反應卻是極迅速，不說聞一知十，認真學起來東西來，也是極快的。

　　李紈見鳳姐這時又過來了，心下更是納罕，畢竟鳳姐不比自己清閑，只用每日領著小姑們念書，做些針線。

　　鳳姐可是管著榮國公府，上上下下的一攤子事的。日日忙得腳打跌，怎么這幾日天天往林姑娘處跑？

　　便是老太太疼愛的外孫女，也實在用不著這般殷勤的。因笑道：

　　“我來是要陪著她們念書，你大忙人一個，也不知哪里來的功夫，天天往這兒趕！”

　　鳳姐亦是知道，自個兒天天往這來，上上下下皆是觀望，心里還不知怎么猜呢。

　　反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說出來又不會怎樣，鳳姐打定主意，遂往炕上坐了，笑道：

　　“你們不知道，我可是拜了林妹妹做師父的，她有空便教我識字、念書。我這當徒弟的，可不得每日來拜見一番不是？”

　　李紈及三春姐妹皆是不信，一臉不以為然，你便是要扯謊，也得換一個說的過去的借口不是？

　　念書？

　　那是你鳳辣子愿意做的事？

　　鳳姐也是瞧見了她們臉上的神情，笑道：

　　“你們別不信，林妹妹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自然也會長進了！”

　　又吩咐紫鵑道：“紫鵑，你去取了我這幾日念的《大雍律》過來，給她們瞧瞧，也讓她們開開眼?！?p>　　紫鵑見黛玉點頭，方才答應，往屋里去取書。

　　瞧這模樣，居然還是真的？李紈姑嫂心下倒是有些信了，黛玉沒否認，鳳姐這里連書名都報了出來，該是真的了。

　　不過，《大雍律》？你這是認真的么？一個連字都不識幾個的初學者，上來就學律法刑名，倒是咱們見識少了。

　　一時紫鵑拿了書來，遞給鳳姐。

　　鳳姐接過，向眾人念了兩段，甚至講述了一番自己的理解，李紈姑嫂方知，鳳姐果真折節(jié)念書了。

　　李紈嘆道：“鳳辣子果真進益了！”

　　“可不是！”

　　幾人說笑一回，賈母身邊的一個丫鬟，帶了霜降過來，向眾人行了禮。

　　黛玉忙問道：“霜降姐姐怎么來了？是哥哥來了么？”

　　霜降笑道：“可不是，大爺來接姑娘家去了！姑娘快收拾東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