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坦誠
林榆見了劉琰的神色,心下不禁想起前世聽過的一句詩來: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fēng)的嬌羞
劉姑娘雖不像是那般羞澀內(nèi)斂的性子,也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自個兒對一個這般年紀(jì)的姑娘一見鐘情,想想還是挺難為情的。
林榆輕咳一聲,笑道:“咱們也別在這兒站著了,都坐下罷?!?p> “我都忘了,劉姐姐請坐?!摈煊褚皇掷?,向劉琰笑道。
眾人歸了坐,驚蟄重新上了茶,擺上幾碟點(diǎn)心。
黛玉與沫沫同坐一處,說些二人分開后的見聞,林榆與劉琰相對坐著,俱是有些拘束,不發(fā)一言。
黛玉瞥見哥哥和劉姐姐的模樣,眸光一閃,向沫沫道:
“前幾日我得了個稀罕玩意兒,沫沫要去瞧瞧么?”
小姑娘鬼精鬼精的,雖不太清楚發(fā)生何事,卻也是明白小姑姑和小叔叔之間,有些不同尋常。
難道小叔叔和我一樣,惹了小姑姑生氣,但是玉姑姑和自己在這兒,不好意思賠禮不成?
連忙道:“好??!”
黛玉這才歉意地對劉琰笑笑,道:“劉姐姐,你先坐著,我失陪一下?!?p> “妹妹請便就是?!?p> 黛玉又轉(zhuǎn)頭看向林榆,對他眨了眨眼,笑道:“哥哥可要代我好生招待劉姐姐?!?p> 林榆哪里不知道妹妹的意思,只這樣的“相親”卻是第一回遇上,有些不知該說什么罷了。
見妹妹給自己制造獨(dú)處的機(jī)會,林榆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答應(yīng)道:
“妹妹放心?!?p> 黛玉起身帶著沫沫離去,一時桌旁只剩了林榆劉琰二人。
當(dāng)然,屋內(nèi)肯定還有其他人在場的,不可能真的只留下兩人在一塊。
驚蟄在一旁招呼劉家姑侄的大丫鬟,幾個小丫鬟在角落里守著爐子,說說笑笑。
林榆只瞥了一眼,忖度一番,方才開口道:“劉姑娘該是知道家里的意思罷?”
林榆實(shí)在不會同姑娘家打交道,且自己瞧著,劉家姑娘也不是個扭捏的,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說開來。
何況若真的定下這劉姑娘,自個兒還要與她相處幾十年,倒是要了解清楚對方的性情才好。
一見鐘情不過是霎時的驚艷,只能說明她的長相合自個兒眼罷了,三觀、性情,才是關(guān)鍵。
而匆匆一見,也瞧不出什么來,還不如談?wù)劦暮茫矣畜@蟄等眾丫鬟們在場,也不算失禮。
而劉琰這邊,黛玉設(shè)法讓自己與林榆獨(dú)處,也算是合了自個兒的意的,順?biāo)浦垡簿痛饝?yīng)了。
本就打算親自見見這個“未婚夫”,若是能單獨(dú)談?wù)?,倒是不錯的,只少女的羞澀,讓她不好率先開口。
林榆這般直白地問出來,劉琰有些訝然,只矜持地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還是有些發(fā)熱。
林榆見對面的姑娘點(diǎn)頭,面上更加從容幾分,笑道:
“那不知劉姑娘對在下了解多少?或是有什么想知道的,盡可以相問?!?p> 了解大概是沒多少的,還不如問她想知道什么。自個兒也能從她的問題中,稍稍窺見劉姑娘的脾氣秉性。
劉琰見林榆問的直白,也不再扭捏,林家子的品行風(fēng)度,還是能相信的,便是親事不成,亦不會傳出什么不好的話來。
倒是可以放心交談一番。
如此想著,執(zhí)起身前的茶鐘,輕啄一口,潤了潤喉嚨,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我對林世兄算是有些了解的,永嘉六年的舉人,確實(shí)是少年俊彥,能在拐子手中救出五個小姑娘,也是有勇有謀,心腸亦好?!?p> 可不是心腸好么?那小丫頭一哭,就答應(yīng)帶著她去揚(yáng)州了,就是心腸太軟了些,換了自己,肯定不會被這丫頭騙了去的。
自然,沫沫這小姑娘哭鬧的手段,決不能承認(rèn)是自己教的,回去好好跟那丫頭“商量”一下。
林榆見劉姑娘停頓了片刻,也不催促,聽她繼續(xù)說道:
“祖父也看過了林世兄鄉(xiāng)試的卷子,我聽他說,若世兄再沉淀兩年,必定是能金榜題名的。將來平步青云,也不是難事。只……”
劉琰說到此處有些為難,畢竟二人不過初次見面,所謂交淺言深,這些話,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林榆也看出了劉琰的為難,只是說到這里,定是要說下去的,這也關(guān)乎二人未來的規(guī)劃。
不然人家閣老的嫡孫女,盡可以嫁一位仕途坦蕩,未來能夠平步青云之人,何必做一個教書先生的妻子?
是以林榆坦然自若,笑道:“劉姑娘是覺著在下放棄大好前程,卻是想去開辦書院,自誤了是么?”
可不是?簡直白瞎了這么好的身份!出身清貴,家世不俗,年紀(jì)輕輕就中了舉,還與當(dāng)今有師兄弟之誼,卻是想著去教書。
實(shí)在讓人無法理解!
劉琰卻是緩緩搖頭,林榆鄉(xiāng)試的卷子,其實(shí)自己也是看過的,所謂文如其人,也是穩(wěn)重的性子了。
想去開辦書院,估摸著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且林家世伯與伯母并不是很反對的模樣,說明這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自己卻還是有一事不解,忍不住抬眸看向林榆,問道:
“林世兄是想借開辦書院養(yǎng)望,以此身居高位,還是真心實(shí)意想要教書育人,甘做一位教書先生?”
說完歉意一笑,心下暗悔,自個兒還是孟浪了,怎么能問出這個話來?他還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呢!
又有些好奇,林榆到底是何想法,嘴上卻還是道:
“林世兄若是不……”
不待劉琰說完,林榆便打斷她的話,正色道:
“在下明白劉姑娘的顧慮,也愿意為劉姑娘解惑:我林榆,確實(shí)是熱愛教書,想要開辦一家書院,而非借此謀求顯達(dá)?!?p> 林榆也知道這事,在這個時代來說有些讓人費(fèi)解。放棄仕途,去教書?
腦子被驢踢了不成?
若是仕途不順,轉(zhuǎn)行教書也就罷了,畢竟歷史上這般的例子多不勝數(shù)。
而林榆卻不過是個十幾歲少年,還是出身大族的世家子弟。這樣的選擇,很難不讓人誤解。
便是在現(xiàn)代來說,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處級官職和小學(xué)教師,相信沒幾個會選后者。
何況若是一甲,官職還要再高些。
劉琰見林榆說的鄭重,便是心里還有些疑惑,也是不好再問了。
自個兒對林榆的了解,怕是比他以為的還多些,只林榆怕是才知曉這事的。
且林世兄也還坦誠,自己也沒什么要再詢問的了,便道:
“林世兄可有什么要問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