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燕復學。
孤零零一個人上學，小小年紀像是背負了千斤重擔，背影沉重又蕭瑟。
莊臻跟在她后面，默默看著她走進學校，走進教室。
當她走進教室，吵鬧的二年級二班瞬間被按下暫停鍵，安靜得令人心頭一陣陣發(fā)顫。
莊臻分明看到王曉燕的雙腿都在打顫，最終在老師的鼓勵下才鼓起勇氣走進教室。
同學們的目光卻避之不及，看待她，像是在看一件臟東西一樣。
難熬的第一節(jié)課結(jié)束了，挨著王曉燕的前后幾排學生，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出教室。甚至夸張得拍打著身上，好像挨著王曉燕，就會一起變臟。
隔壁班的學生跑到教室門口觀望，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王曉燕坐在位置上，將頭埋著，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全校，每一個人，無論老師還是學生，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怪物。
若說目光能將人殺死，莊臻以前不相信，現(xiàn)在，面對那些目光，他都快要致郁了。
沒有人理會王曉燕，沒有人和她說話，甚至都不愿意靠近她。
老師沒辦法，只能將王曉燕單獨安置在最后一排。
可惜，依舊擋不住同學們時不時回頭打量的目光。
那排斥的眼神，故作惡心的表情，最純真的一群孩子，卻像魔鬼一般，在用眼神屠殺他們的同學。
兩天后，王曉燕再也不去學校了。
劉春花在家里罵人，卻又像是在笑。
不讀書好啊，不讀書就少了一個負擔，家里多了半個勞動力。
莊臻趴在屋頂上，整只貓都提不起勁來。
隔壁家的小母貓也上了房頂，試探著朝他靠近，再靠近一點……
離著一尺的距離，小母貓也跟著趴下來，還沖莊臻喵喵喵的叫，叫聲又軟又萌。
換做過去，莊臻早就一爪子過去，將小母貓趕走，獨霸房頂。
今天，實在是沒心情。
想挨著就挨著吧。
喂，別得寸進尺。
身上的跳蚤別傳染到他身上。
他可是八里鄉(xiāng)最最干凈的貓。
“喵~”
他微微豎起渾身的毛，小母貓一哆嗦，趕緊跑開了，離著他足有三米遠。
惹不起！
明明是一只英俊的貓，就是不懂溫柔。
消息走漏了。
王家不知道是朋朋報案，但知道沈家去縣城領了一千元的獎賞。
完蛋了！
劉春花第一時間跑了過來，就在沈家院門口，干嚎??！
那嗓門大的，離著兩里地都能聽見。
“我們家曉燕可憐啊，那么小的年紀就被人糟蹋了，將來可怎么辦啊。你們一家子吃香喝辣，我家燕子可就倒霉了。喪天良的人啊，欺負我家燕子，不得好死啊……”
啪！
正在吃飯的時候，劉春花跑上門來鬧，絕對是故意的。
肖淑芬將筷子一扔，袖子一挽，“欺人太甚！真當我肖淑芬好欺負??！”
飯也顧不上吃了，風風火火沖了出去，很快兩個女人就撕扯在一起。
以肖淑芬的體格，面對干瘦的劉春花，直接進行了一場碾壓式的毆打。將劉春花按在地上使勁摩擦。
“我叫你嚎喪，我叫你嚎喪。老娘忍你很長時間了，不打你一頓你TM不知道好歹，還以為整個生產(chǎn)隊的人都怕你。你嚎啊，你繼續(xù)嚎，老娘見你一回打一回。”
“別打了，趕緊住手！”
趕巧了，生產(chǎn)隊許隊長竟然“路過?！?p> “沈新建管管你婆娘。王建明，你狗日的躲在屋里頭當縮頭烏龜啊，趕緊把你婆娘拉回去。跑到人家門口鬧，像什么話?！?p> 沈新建慢悠悠地出來了，遞給許隊長一根煙，“哎，女人鬧架，男人不好插手?！?p> 許隊長接了煙，夾在耳根，語氣和緩了一點，“趕緊把人拉開?！?p> 沈新建答應了一聲，勉為其難去拉肖淑芬，“少打兩拳頭，人家的臉都快被你打變形了?！?p> 好歹將肖淑芬拉了起來。
劉春花遭遇了人生至暗時刻，被肖淑芬一頓暴揍，竟然毫無還手之力，里子面子都丟盡了。
哪里還有臉繼續(xù)賴著，從地上爬起來，趕忙回家躲起，免得繼續(xù)丟臉。。
肖淑芬就是個潑婦，打人專打臉。她心頭大罵，以后一定要找回場子。
“好了，好了，以后王建明兩口子肯定不敢來鬧?！?p> 許隊長自來熟，踏進沈家院門。
“正在吃飯?。≌?，老沈啊，你家去年的提留稅今天交了吧?！?p> 許隊長直接在飯桌邊坐下，就差添一副碗筷跟著一起吃。
沈新建偷偷道了一聲晦氣，就知道隊長上門沒好事。
“我家就這條件，沒錢。再等等。”
“老沈，你這就不對了?，F(xiàn)在全生產(chǎn)隊的人都知道你家去縣里領了一千塊的獎金，來來來，趕緊把去年欠的提留稅交了，四百塊。上面催得急，我也沒辦法?！?p> “真沒錢，都花了！”
“誒，你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痹S隊長常年和隊上的村民斗智斗勇，早就養(yǎng)出堪比城墻厚的臉皮。
臉皮不厚，在鄉(xiāng)下什么事情都辦不成。就比如這提留稅，全靠他臉皮厚，才能收上來50%。剩下的50%就只能慢慢磨。
沈新建咬死了沒錢，還要繼續(xù)拖欠。
許隊長嘿了一聲，“你老沈有錢沒錢別人不清楚，我還能不清楚。你是我們隊上的能人，你都沒錢，全隊的人都要去喝西北風?！?p> 這叫戴高帽子。
果然，這話讓沈新建很受用。全隊的能人，他是當仁不讓。就算窮，也要窮得體面，正所謂窮講究。
他咬咬牙，“就兩百塊。”
“兩百塊也行。”許隊長心頭一喜。他原本的想法是，能收到一百塊就算沒白來一趟，竟然超出了預期，嘿嘿……
沈新建還是好說話的，肖淑芬就沒那么好對付了。
“隊長，只有一百塊。”她拿出一把票子，全是一塊五塊的面額，就放在許隊長面前，一副愛要不要，不要拉倒的態(tài)度。
“你這……”許隊長有點尬，“肖淑芬，這就是你不對了，我要嚴肅批評你。老沈都答應給兩百塊，你要配合老沈的工作。提留稅是躲不了的，遲早都要交。
拖延下去能有什么好處，無非就是我多來你家?guī)滋?。你肯定嫌我煩，但我也沒有辦法啊。鄉(xiāng)里面，區(qū)里面，縣里面都在催，我就只能催你們。”
“就給兩百?！鄙蛐陆孀由蠏觳蛔?，一錘定音。
之前才發(fā)了威風的肖淑芬，恨不得一拳頭砸在沈新建頭上，敗家爺們，手里就存不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