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畫一邊彈琴,一邊感覺到巨大的羞辱。
好歹也是將軍之女,現(xiàn)在眼睜睜看著未婚夫和太后在床上曖昧,自己則彈著琴,配著樂,詮釋這該死的浪漫。
而這正是太后想要的效果。
忽的琴聲戛然而止。
太后躺著問:“怎么停了,繼續(xù)啊?!闭f這話時眼睛繼續(xù)盯著徐重,仿佛躺著看徐重才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事。
知畫沉默,長時間的沉默,直到太后終于忍不住看向她,看到她眼中銳利的毫無遮攔的憤恨。
“剛才,齊王爺院中有個丫鬟要撞墻自盡。”知畫冷冷的說。
“她叫青桃。”太后毫不介意知畫看出什么。
“看來她真的是太后的人!”
“不然呢?宮里誰不是哀家的人?”太后依然躺著,慵懶地看向徐重,仿佛在說——連他也是哀家的人。
“敢問太后為何對齊王爺下毒?”知畫不知死活地繼續(xù)問。
“下毒?那算什么毒?不過有點兒刺激胃,尤其氣血旺盛的時候。但凡他對你動情,就會吐,一直吐到這輩子見到你都會想起那惡心的感覺。你也一樣,看見他就惡心?!毕氲竭@場景,太后臉上忍不住掛著微笑,眉毛不由自主挑了一下。
知畫此刻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你認為齊王爺也會覺得這不是毒嗎?”
“就你聰明,你當(dāng)這事兒重兒就不知道嗎?留著你就是聽曲兒的,趕緊彈曲兒吧啊。不然你那削蔥玉指,只能做道菜了?!碧髴械媒忉專]上眼睛。
知畫忽然覺得這女人,簡直可笑,這是多得不到愛,才瘋狂至此。
“太后,您真可憐?!?p> 太后臉上的笑凝固了,心里仿佛被蜜蜂蟄了一般劇痛。
“你如果想現(xiàn)在變成一盤菜,我成全你?!彼僖彩懿涣诉@個猖狂的毛丫頭跟她這么居高臨下地說話。
“您當(dāng)然有這個權(quán)利,然后呢?您依然很可憐。這可憐又不是我出現(xiàn)了才有的,您恨我什么呢?”
“哦?你不過是齊王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的眾多小妾中的一個,被消遣完了就消失在深宮大院里,殘度余生。你跟我這個坐擁天下的太后談可憐?”太后坐起來,終于想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懟一下這個小蹄子了。
“無所謂啊,我心里一直有一個人,他肯為我去死,我肯為他不再愛上任何人。就算孤獨終老,我卻沒有一天是可憐的,只因我遇到了這個人?!敝嬚鏇]想到,德恒走了這么久,卻能讓她在這關(guān)鍵時刻如此有安全感。
“那人是重兒嗎?”太后愣了,小心翼翼問。
“不是。”都撕這么開了,她也不介意讓太后知道她的準(zhǔn)兒媳婦心里有別人。
“咱倆還真是挺像啊,重兒為我舍生忘死多少回,我也為重兒不再愛上任何人,只不過重兒永遠在我眼前,你心里那個人呢?永遠在你心里是吧?哈哈哈哈。“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跟我這兒說愛不愛的,自討沒趣。
知畫被懟得啞口無言,不會吧,這倆是真愛?不,真愛不是這樣的。
“王爺把您當(dāng)母后,自然為您赴湯蹈火,這有什么奇怪嗎?”
太后騰地站起來:“云知畫!”太后下巴來回抽搐,“來人!”太后大聲喊。
“在!”候在殿外的李公公趕緊小跑進來。
“賜毒酒!”太后氣的抓狂:“哀家覺得你可以試試,是不是如你所說,下一秒死了都不覺得自己可憐!”
“是!”李公公得了令往出退。
徐重也不能繼續(xù)裝覺了,每一世都得處理這個歷史遺留問題,這輩子看來是提前了。
“這是怎么了?把太后氣成這樣?”徐重坐起來揉著太陽穴。
“齊王殿下,民女不能嫁給您了,王爺救命之恩,小女來生再報?!敝嬘X得這樣窩窩囊囊活著真不如死了干凈。
“不行,你就得嫁給我?!毙熘匾话褦堖^知畫的腰,當(dāng)著太后驚詫的眼神,把頭埋進知畫的懷中。
李公公端著毒酒在門口猶豫,這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啊。進去了,王爺不得恨死他,不進去又違了太后的命。
“李公公,進來吧?!毙熘芈朴频卣f。
李公公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看清形勢,毒酒就被徐重搶了過去。
“母后,如果我死了,這條命,就當(dāng)我還你;如果我沒死,您放過我,好不好?”說著端起毒酒一飲而盡,沒有一絲猶豫。
“不要??!”太后大喊著跌向徐重:“快快快去喊太醫(yī)!”李公公也嚇壞了,狂奔出去。
知畫也嚇傻了,睜大了疑惑的眼睛,這是為什么啊?
“知畫,我若不死,嫁我;我若死了,為我守一輩子寡,好嗎?”徐重一邊七竅流血,一邊問。
知畫不知道為什么滿臉都是眼淚,她只知道她不要他死?!昂?,但不要死,好嗎……”知畫的聲音顫抖,怎么就成了這樣?沒道理他為她死的。
太后推開知畫,抱住漸漸撐不住的徐重,緩緩坐下來:“沒事兒的重兒,你堅持一下,太醫(yī)馬上就到。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母后,也放了自己,好嗎?”徐重吐了一大口膿血,悠悠地說完最后一句,太后抱著徐重,使勁兒的點頭,又使勁兒的搖頭。
徐重緩緩閉上雙眼,太后使勁兒搖晃著徐重。
咆哮,失聲咆哮。
知畫只是震驚地渾身顫抖,淚流滿面。不可能的,不應(yīng)該的,她不要這樣,她剛準(zhǔn)備再重新接納一個人,怎么會這樣。
窒息,如命運扼住了喉嚨,世界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