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趙芳干過些什么,蕭老爺子未必也就完全不清楚。
但他選擇性無視了。
當(dāng)初蕭瑜霆同父異母的弟弟去世,趙芳意外流產(chǎn),這一切,真就是蕭瑜霆造成的?
弟弟和趙芳真就沒有什么齟齬的地方嗎?
趙芳“選擇”了那家心理所,而后心理所發(fā)生的一切,直至蕭瑜霆消失,真沒有她的手筆嗎?
再后來,顏家夫妻死亡,顏嬌嬌身上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也沒有趙芳的操縱嗎?
如果不是因?yàn)槭掕銐蛑?jǐn)慎,做足了各方準(zhǔn)備,再多給他幾條命,也不夠他死的……
這些這些,蕭老爺子都真的不知道嗎?
顏嬌嬌嫁過來之后,接二連三發(fā)生兩起事,第一次把趙芳的遮羞布掀開,擺在了老爺子的眼前,他才開始憤怒,顯示出自己公正的一面……
……
沒錯(cuò),蕭老爺子有自己的考量。
就像今天他聽說顏嬌嬌有可能假孕騙婚,但出于家庭維穩(wěn)的需要,出于自己一點(diǎn)私心喜好,再出于一點(diǎn)對于蕭瑜霆這個(gè)孫兒的愧疚,他還是愿意放過顏嬌嬌,不去深究這件事。
可是歸根結(jié)底,也是因?yàn)槭捓蠣斪庸亲永锏陌谅?p> 整個(gè)蕭家的傲慢,都是由他傳染給家人的。
不知道從哪里隱隱有微風(fēng)拂來。
吹到蕭瑜霆的頭發(fā)上,把涼意傳遍他的全身。
他感受不到痛苦,感覺不到悲傷,甚至都對溫度沒有太大的感知能力。
但每次分析起這些事來,他都能切實(shí)的明白蕭家人的無情冷漠。
驀地,有什么輕柔的東西,裹到了他的頭上。
蕭瑜霆反手一抓,入手是一只肌膚細(xì)膩光滑的手腕。
顏嬌嬌抱著一團(tuán)暖和的毛巾,把他的頭抬了起來,裹住輕輕揉著他濕冷的頭發(fā)。
“是我惹你生氣了嗎?”黑暗中,她聲音那么好聽,像抹了甜膩的奶油,又帶著一絲薄荷的清涼。
她低頭,呼出的氣息溫暖而輕盈,在他的鼻尖和臉頰拂過。
“和我生氣可以,但是別傷害自己?!彼f。
蕭瑜霆不信她完全猜不到什么,但她這樣,把所有的問題都?xì)w結(jié)到自己身上。
他突然也覺得,好像剛剛老爺子引起的那些思緒,一時(shí)半刻,都遠(yuǎn)離了他。
“沒有?!彼惺苤稚线m度的力道,沉沉出聲解釋,“和你無關(guān)?!?p> 顏嬌嬌輕聲笑了起來,“那我多難過啊?!?p> 蕭瑜霆不能理解。
顏嬌嬌就俯身,半跪到了他的身邊,換了個(gè)角度繼續(xù)給他擦拭頭發(fā),“因?yàn)槲易宰鞫嗲榱?,還以為是因?yàn)槲覀兂臣?,你才不愉快,還去洗涼水澡,折磨自己。我心軟了,心疼你了,結(jié)果你卻說,跟我沒關(guān)系。所以我難過啊。”
蕭瑜霆皺眉,“我們吵架?”
顏嬌嬌還沒回答,他就繼續(xù)問,“我折磨自己?”
顏嬌嬌的笑聲就更多了一些。
“這就是我的感受,我就是這樣認(rèn)為的,你的這些行為,在我的眼中,或者在其他人眼中,都會有這樣的解讀?!?p> 蕭瑜霆懂了,又沒完全懂。
不過有一句話,他也聽到了。
“你心疼我了,所以才過來?”他問,似乎是想確認(rèn)什么。
他是想確認(rèn),他察覺了自己的意圖,至于想確認(rèn)的是什么,他有些抓不住。
“嗯,我心疼你啊?!鳖亱蓩奢p輕地說,聲音像一陣帶著玫瑰花香的霧,飄散彌漫在他的身邊,將他整個(gè)人都包裹起來,
“我怕你生病,怕你不舒服,怕你難受。阿霆,我先前說過,不管我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我怎么對你失望對你生氣過,我對你的感情,并沒有完全消失。我喜歡一個(gè)人,就會把他放在心上。”
蕭瑜霆喉頭滾了一下。
但他依然解釋,“洗個(gè)涼水澡而已,我不會生病。頭發(fā)不擦也沒什么?!?p> 并不會不舒服。
他的耐受力一向很強(qiáng),當(dāng)初吃過副作用那么大的藥,也都能扛過來。
顏嬌嬌就緩緩的嘆氣。
她擦著他頭發(fā)的手停了下來,靜默片刻。
頭皮上類似于按摩一般的舒適感停止了,蕭瑜霆反常的覺得有些不適,心里也有些癢意。
就在他忍不住要開口的時(shí)候。
顏嬌嬌卻突然傾身,抱住了他的頭。
她的額頭,也隔著毛巾,觸到了他的頭發(fā)。
“我知道,你不覺得有什么,你對這世界上很多疼痛、很多痛苦、精神還是肉體上的傷害,都沒有感知,但是……這并不是他們對你施虐的借口?!?p> 蕭瑜霆渾身一震。
不可思議的目光,在黑暗中粼粼漾開,落在眼前的顏嬌嬌身上。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嗎?
也是,趙芳過來,盡管沒有拿到什么證據(jù),卻絕對不可能什么都不干。
顏嬌嬌應(yīng)該猜到了,趙芳給老爺子上了眼藥。
也應(yīng)該猜到了,老爺子會對他說些什么。
以她的聰明,要猜到這些并不難。
她甚至可以猜得到老爺子除了質(zhì)問,還說了些什么話。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她會不會說出口,會不會表現(xiàn)出來,是另一回事……
蕭瑜霆慢慢地側(cè)身,一邊用臉頰枕到她一只手心里,一邊,伸手撫到了她的臉上。
室內(nèi)黑暗,但他早就已經(jīng)練就了在毫無光線的環(huán)境上,辨別人的方向。
“我……”他突然開口,卻仿佛罕有的難以啟齒了。
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嚨,黑暗中有一股無形的手,拼命要捂住他的嘴,制止他說下去。
但蕭瑜霆還是艱難地繼續(xù),“其實(shí)我……”
顏嬌嬌偏過頭,把自己的臉頰遞到他掌心里。
她沒被壓住的那只手,也延伸過去,摟住他的肩膀,似乎鼓勵(lì),也似乎在告訴他,她有耐心等待。
“其實(shí),我有過恐懼的時(shí)候?!彼K于承認(rèn)了這一點(diǎn)。
“我記不清最初是什么感覺了,可是在服藥的那段時(shí)間,我恐懼過睡眠。”
“我知道,你告訴過我,”顏嬌嬌把頭都靠到了他心口上,聽著他的心跳,也聽著微微震動(dòng)的聲音,“你不記得了吧,我讓我千萬別在你身邊睡著,你遞給我一把刀,你讓我如果有意外,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