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把別墅賣了，有什么打算？”
賣別墅是云若華交待的，云憶只是按遺愿辦理，自己的意愿是將父母兩上葬在風景獨好的山巔，之后該怎么生活完全沒有頭緒。
他茫然了，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給不了任何提示。
“我不知道，不知道何去何往?！?p> “要不……”李家豪小心翼翼地說道：“跟我走？”
云憶：“不，我只能一個人?！?p> “為什么??？”
“媽媽說的?！痹茟浥e起手看，媽媽說我是機器生命，是另一種人類，獨處才是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
“人是群居動物……”李家豪勸說。
“人是人，不是動物，人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層次降低，種類劃分應(yīng)該是人和動物兩大類，而不是一大類?！痹茟浟⒓创驍?，邏輯思維又讓他補了一句：“那些想降低生命層次當畜生的家伙除外。”這點很重要，是支撐行為符合核心序列的重要基礎(chǔ)，是他邏輯思維的基石，沒有這一點，邏輯程序很可能崩潰。
“好吧，人不是動物，人是群居種類……”李家豪立即換個說辭，有點驚訝對方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是一般人?！痹茟浻至⒓创驍?，“我應(yīng)該成為水里的一塊石頭，而不是和水一樣的水。”
石頭可以存在于水，但是不會成為水。
李家豪瞬懂，沉默下來，心想這是一個機器人能說出來的話嗎？我該怎么說呢？
正在思索間，云憶走到了石頭邊緣，李家豪本能地說道：“小心，別掉下去了?！?p> 然后就看到云憶縱身跳了下去。
“我去！”李家豪大驚，沖到崖邊俯身觀看，就見云憶抓住了崖壁上突出來的一塊石頭，猿猴般在山壁間騰躍。
“見特么的鬼。”李家豪愣住。
直升機上王景陽以為談崩了，大叫：“追過去，快，快。”
直升機立即追上了云憶身影，王景陽端起高能電網(wǎng)槍瞄準，李家豪醒悟，對通訊器大喊：“不要動手，等下山……”
“不要?！迸c此同時狗子瘋了一樣撞向王景陽。
槍口電光一閃。
一張電網(wǎng)帶著噼里啪啦聲落在云憶兩米身外，王景陽也驚叫著跌出直升機外，直向山腰墜落。
“完了。”王景陽心膽俱裂，必死無疑。
然而在墜落絕望升起的短暫瞬間，山間跳躍的身影躍出了山體，在半空中強行摟抱住了他，下墜十幾米后抓住了橫生崖壁外的古松，枝干拉出巨大的弧形，走了一個小半的弧度，正因為這個小弧度，樹干斷掉的時候，兩人蕩向了山體，云憶趁機又抓住了山體上的石頭，手掌皮膚破裂，露出里面的鋼筋鐵骨。
“為什么救我？”
在一塊較為凸出的石頭上，心有余悸的王景陽問。
云憶平靜道：“你需要幫助?！?p> 很簡單的理由，你需要幫助所以我出手救你。
王景陽愣住。
云憶沒有任何面部表情地盯著王景陽：“你剛才射向我的是什么？”
王景陽目光在云憶的鋼鐵手骨上掃過，一陣心虛：“我、我怕你掉下去，所以射張網(wǎng)想救你?！?p> 云憶：“哦，你是好人?！闭f完看了眼不遠處盤旋的直升機，直升機里狗子在瘋狂揮手，他沒有表示，也沒有再理會王景陽，跳下石繼續(xù)順著陡峭的山壁向下而去。
王景陽心情復雜地目送，心想真是一個好機器人??！殊不知剛才要不是心虛說了句謊言，就要被好機器人歸納進畜生行列里，好機器人不介意救人之后再進行一次第四定律。
……
……
“真的很驚人，他可是背著一個人，就從那么陡的山壁上爬到了最高峰，我去呀，還是人嗎？”
“都看到了，真的太次激了，比日出還要好看，乖乖，回家我查了一下，以前從來沒有人上過頂，還沒有安全繩?！?p> “你不知道，那天我周圍的人全成了伸長脖子的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太帥了，希望你們早點找到他。”
“下山時更厲害，不是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嗎，他下的可真快，簡直就是在往下跳。”
“一般人做不到吧，對了，他是不是什么罪犯，是警察要捉他嗎？不過他不像壞人啊，他救人的那一下子真是險，要是壞人怎么會冒險救人?！?p> “我想他應(yīng)該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做不到那些，難道是外星人？呵呵，會不會是電影里的情節(jié)出現(xiàn)了，我們?nèi)祟愑袡C會進化成超級英雄？”
游客在新聞采訪里興奮地說著當日看到的景象，夾雜著自己的觀點。
李家豪關(guān)了電視，神色凝重地看著五名組員，“網(wǎng)絡(luò)時代下的新聞總是跟雨后的春草一樣，與其掩耳盜鈴不如任其發(fā)酵，這就是上面的決定，現(xiàn)在你們看到了，人們的看法始終停留在淺薄的層次上，除了興奮他們甚至希望出現(xiàn)超級英雄，他們哪會想到這只是一個機器人，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機器人，人類本身真出現(xiàn)超越范疇的異類就會是好事？”
石九山事件之后，東州成立了特殊的專案組，專案組就是整個一組。
至于身份來歷都不明的何今生徹底不管，聽說是追著那個叫初至少女留下的蛛絲馬跡而去，機器人什么的，何今生毫無興趣，或者說是他身后的部門毫無興趣。
“可是……他沒有那么危險吧？”
說話的是王景陽，自從被云憶救下，兩天里整個人處在茫然恍惚當中，他想起那日云憶消失在石九山山下的叢林前給他定義了一個好人的標簽，說道：“在我看來，他的行事決斷基準‘是不是好人’，說明他有自身的行事準則，這個準則遠比人們的道德基線要高，為什么一定要抓他？”
李家豪揮揮手制止王景陽繼續(xù)說下去，“我不否認他救人的善舉，但是你要明白，放任他的存在會影響人類的安全，和好壞無關(guān)，生命的定義在于思維，生命層次的定義在于思維的復雜性，人之所以成為萬物之靈就在于思維的復雜性遠超動物，而他無限接近于我們，這是危險的征兆，放任不管會引來大禍?！?p> 這話實際上不是李家豪說的，是李家豪的上司對李家豪的解釋，當然，上司說的話指不定是某位專家的蠱惑，李家豪所擁有的職位并不低，擁有一定的層次高度，接受了上司的理論。
李家豪繼續(xù)道：“我也想友好，試圖以商談的方式讓他和我們合作，但是很遺憾，他拒絕了，甚至沒有耐心聽我解釋，我問過上面的意思，抓他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研究，至少在太空計劃上，他是打破智能機器人桎梏的關(guān)鍵?！?p> 王景陽道：“抓不到呢？”
李家豪掃了眼所有人，輕輕吐出兩字：“毀滅。”
不矛盾，能掌控就能共存，無法掌控只能毀滅，這是對待潛在危險的最好方法。
辦公室內(nèi)一片安靜。
王景陽低下了頭。
光屏上顯示出石九山及周圍地形圖。
李家豪點點光屏：“上面給了兩周時間，已經(jīng)過了兩天，只剩下十二天，兄弟們，時間很緊，資源已經(jīng)下放，東州執(zhí)法部門都可以調(diào)用，關(guān)鍵時刻允許一次部隊調(diào)用權(quán)限，唐彬，你繼續(xù)監(jiān)控云憶賬戶變動……”
“放心，沒有問題?！币粋€很年輕的小伙子注意力全在手中的“板子”上，頭也不抬的回答，他是組里的信息員，稚氣未脫。
“宏偉盡快提交分析報告。”
“隊長，我不是機器人的心理師……”文宏偉為難，天殺的，誰能知道一個機器人會怎么想，“無從著手?！?p> 李家豪拍拍額頭：“忘了，算了，你盡力吧，提交可能性報告?！?p> “行吧，盡力，錯了可不要責怪我?！?p> “明達，可能性報告出來后第一時間拿出行動方案。”
“是。”吳明達是組里的行動策劃員。
“景陽……”李家豪頓了頓，瞧王景陽模樣讓他有些頭疼，“我要提醒你，我們的工作性質(zhì)不能夾帶私人感情，任務(wù)失敗的后果很嚴重，更不能讓大眾知道云憶的真實身份，為這一點，我代表一組又額外簽了一份保密協(xié)議……”不能不簽，是強制性的，沒有選擇。
組員們紛紛愕然。
他們隸屬特殊部門，本就有保密協(xié)議在身，額外再簽意味著事情很嚴重，嚴重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被曝光云憶的真實身份，我們會成為不被承認的人?！?p> 不被承認的意思是從來不存在，入職前的協(xié)議就有這么一條，再次強調(diào)，那么不存在的可能性也許只有一種：死亡。
“不是吧，要是他對外說自己是機器人，我們也要不被承認？”負責直升機駕駛的年輕人王爾冬跳起來。
“對，所以我們要快?！崩罴液赖溃m然這種情況不可能發(fā)生，但是他沒有否定。
“我是倒了八輩子霉，以為升職了誰知道是掉坑里了?！蓖鯛柖瑧嵟纷雷?，他是因為在直升機上李家豪沒有避諱自己而被強行入組的，得到比之前高出數(shù)倍的薪水報酬，之前還以為自己走狗屎運了，誰知道是跨過了黑暗之門。
這么一來，組內(nèi)氣氛變得凝重。
“賬號有動靜了，支出了一萬……”唐彬突然叫起來。
李家豪精神一振：“在哪里？”
“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