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成佳憶東山投資的欣欣向榮，節(jié)后第一天上班的周瑾卻度過了她在南投金控的至暗時刻。
與東山投資類似，南投金控上班后的第一天，冷杰一大早起來，和暴戰(zhàn)一起在一樓大堂發(fā)開工利市。
剛發(fā)完開工利市，兩人正準備上樓，一個順豐小哥急吼吼地跑過來，拉著大堂禮賓，問道。
“周瑾，你們這有沒有一個叫周瑾的？”快遞小哥手中，是一個厚厚的郵包。
“呃，您給我吧?！北?zhàn)連忙簽收，把郵包接了過來。接著給周瑾打了個電話。
“瑾總，一樓有個你的快遞，我?guī)湍愫炇樟?，一會給你帶上來哈?！?p> “好啊。這包本來是應該節(jié)前送到的?！?p> “呃，周瑾，這個材料很厚，是東山農(nóng)商行的交接資料么？”冷杰接過電話，問道。
“是啊，冷總?！敝荑?。
“那我先看看，一會我再叫你，這兩天你從財務、綜管和風控各帶一個人，準備去東山農(nóng)商行正式接手?！崩浣艿?。
“好嘞?！敝荑?。
出身于銀行的冷杰對于東山農(nóng)商行的事，有一種出于職業(yè)的敏感。暴戰(zhàn)拿起郵包，跟著冷杰上了樓，細心地拆開郵包，把一摞摞資料在冷杰辦公桌上依次擺開。
冷杰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把這些材料認真看過，拿起手中的茶杯。“咣噹”一聲，直接摔在地上。
聽到動靜的暴戰(zhàn)連忙跑了進來，只見那冷杰站在窗前，大冷天的開著窗戶，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氣。也不敢多問，只得從外面拿起笤帚把碎玻璃渣掃凈。轉身剛要離開，只聽見冷杰說道。
“你叫周瑾來?！?p> “是。”短短的幾個字，卻異常的冰冷，暴戰(zhàn)應了聲，連忙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那周瑾拿著工作日志本，端著咖啡就進來了。
“冷總，給您拜年啦?！敝荑畔率种械目Х缺?，作了個揖。
“給我拜年？”冷杰轉過身，看著端著咖啡進來的周瑾，皺了皺眉，問道。
“嗯，沒出正月都是年。給您拜個晚年?！敝荑?。
“好，好，趕緊拜吧。再不拜，讓你們氣死了就拜不成了?！绷杞芤黄ü勺诖罂勘骋紊?，面無表情。
“咋啦，冷總，這大過年的？”周瑾不解道。
“咋了？你自己看看。”冷杰冷笑一聲，把那摞資料丟在周瑾面前，那最上面的兩本直接掉了下去，落在地上。
一股熱血直沖周瑾腦際，從未受過此等委屈的周瑾幾乎就要拍案而起。
又想了想，在日常工作中彬彬有禮的冷杰從未像今天這樣失態(tài)過，莫不是有其他原因？周瑾定了定心神，還是彎下腰去，把地上的兩本資料拿了起來，認真翻看。
“為什么要把交接日期延后一天？”
“成佳憶說需要當面和人家東山農(nóng)商行的人打個招呼。”
“股權質(zhì)押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么？”
“我?！敝荑宦牐喼笔乔缣炫Z，翻看交接報告一看，明明白白的寫著，在交接日的前一天，東山農(nóng)商行股權被它的上級單位東山投資辦了股權質(zhì)押，融資30億。
“為什么要在交接報告中寫清楚每一筆存貸款業(yè)務？”
“成佳憶說，這樣便于向原來辦理存貸款業(yè)務的人追責?！?p> “成佳憶說，成佳憶說，你周瑾沒有自己的腦子么？什么都是成佳憶說，成佳憶讓你去死，你去不去死？”
“我?！敝荑粫r語塞，說不出話來。
“我看你啊，是被感情整糊涂了，好好一個姑娘家，去喜歡一個已婚男人，你讓人騙了，你知道么？”
“我，我沒有，我們是清清白白的?！?p> “清白？你去年和他一起去做戰(zhàn)略報告，穿得和情侶似的，全集團誰不知道？今年年終會，你又天天往人家房間跑，誰不知道，連吃個早餐都要膩一塊，人家南天要找成佳憶說事，你還巴巴地和凌菲兩人候在一旁，人家凌菲是成佳憶的兵，你是他什么人？我南投金控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p> “姓冷的，你別胡說?！钡么邕M尺、口不擇言的冷杰終于激起了周瑾的怒氣和傲氣。
“好，有骨氣，但是請你記住?，F(xiàn)在是你讓人擺了一道，咱們被坑了，咱們南投金控的兄弟姐妹們被成佳憶坑了！不管你想怎樣發(fā)脾氣，你首先得想辦法把場子找回來。你要真找回來了，我給你道歉！”
當冷杰提到南投金控的兄弟姐妹們，周瑾冷靜了下來，路歸路，橋歸橋。事是事，人是人，得拎得清才行。個人恩怨事小，集體利益事大。
“周瑾，你認真想想，東山農(nóng)商行的股權被質(zhì)押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在我們接手之前，他成佳憶把肉吃了，把骨頭留給了我們，還會對我們后面農(nóng)商行做業(yè)務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
周瑾翻看著交接報告，并不說話。
“你再看看，他成佳憶為什么要在交接報告中寫清楚每一筆存貸款業(yè)務？他們并沒有這么好心要幫我們追責，那些早期在農(nóng)商行辦存貸款業(yè)務的，大都是原始股東或者是股東的關聯(lián)單位，他們早就賺得盆滿缽滿了，分分鐘就能還錢，根本沒有風險敞口，真正的風險是后面。你想想，我們在海北省注冊了那么多家殼公司，為什么他成佳憶一筆也不批？就是在等著我們接管呢？我們一旦接管了，你愛批不批，都是我們自己的責任?！?p> 周瑾一聽，更不敢接話。那冷杰接著說道，
“他們?yōu)槭裁匆呀唤尤掌谘雍笠惶?？是因為他們辦完質(zhì)押，有個給東山農(nóng)商行的告知手續(xù)，他們周五才寫好，當天想放進去，把質(zhì)押這事做得滴水不漏。”
“我不明白的是，你這么精明的一個人，怎么就事事妥協(xié)，全盤答應了？”
冷杰站起身，盯著周瑾看，目光灼灼，如鷹隼一般。
“響鼓不用重捶，周瑾，我就是想問你，這究竟是你的疏忽還是你的選擇？”
“冷總，這事我的確事先不知情。我得盡快去東山，找成佳憶問個明白。辦完這事，我就離開金控，不讓您難做。”
周瑾想到年前去東山的種種，成佳憶的接機，晚上的燒烤，第二天早上的溫情，一上午的陪伴，尤如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成佳憶的笑容可掬、凌菲躲閃的眼神，讓周瑾后背冷汗涔涔而下，眼中的珠淚卻奪眶而出。
“笑話，我冷杰是這么小肚雞腸的人嗎？我是想借這個事逼你走嗎？都不是！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是希望你不要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還幫別人數(shù)錢，你得清醒清醒?！崩浣芸粗怀陕暤闹荑?，遞過去一張紙巾。換了一種語氣，溫言道，
“想來，以你的聰明，如果你要存心騙我，決計不會讓這份報告這么早就到我手上，也決計不會在這交接報告中破綻百出，還弄得這么明顯。事已至此，咱們得換一種解決方式?！?p> “換一種？”周瑾抬起頭，不解地問道。
“這事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看哈，咱們分析一下。首先，他們弄走這30億，最終還是會投到南投農(nóng)業(yè)的項目上來，如果他們?nèi)诓坏藉X，最后昊總也會讓我們來找錢，實質(zhì)是一樣的。我們即便接過東山農(nóng)商行，也是要去辦股權質(zhì)押的，我們鬧大了，昊總會認為我們在爭功。其次，在交接報告中列出歷年存貸款明細清單，是銀行業(yè)一個通行的做法，這一點，我們更挑不出毛病來。”
“嗯?！?p> “要說這成佳憶還真有點本事，40億的股本金，一個未上市的地方農(nóng)商行，他能押出30億來，真牛。另外，他能想到列存貸款明細，說明后面有高人指點?！?p> “那我們怎么辦？”
“好好的一盤棋，我們被成佳憶給逼到了墻角，我都可以想像，現(xiàn)在南天和成佳憶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F(xiàn)在我們要找回場子，必須馬上著手做三件事。
第一，拿著交接報告去接手農(nóng)商行，把管理大權奪過來，你來擔任農(nóng)商行的董事長。
第二，讓成佳憶幫做牽線搭橋，搞好地方上的政商關系，多吸收點公眾存款和企業(yè)存款，為我們殼公司融資創(chuàng)造條件。
第三，農(nóng)商行名下有不少辦公職場，我看了下，這些物業(yè)的產(chǎn)權都是全的，另外，有個東山賓館的產(chǎn)權也歸它，估計是前些年抵壞帳沖過來的資產(chǎn)。咱們把這些都抵押了，估計還能套些錢回來?！?p> “董事長？我行嗎？還是您來吧?！?p> “成佳憶這個人，雖然壞，但對你畢竟還有幾分感情，如果你當了這個董事長，他們挪用的30億。他就得拿東山投資的錢填回來。換了其他人，他肯定撒手不管了?！崩浣艿?，想到這一層，冷杰又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蹲下身給周瑾倒了一杯茶，“來，周瑾，你喝點熱茶?！比缓笥洲D身朝門外喊道，
“暴戰(zhàn)，進來?！?p> “來啦。”暴戰(zhàn)一邊跑，一邊應道。
“呃，你沒看見瑾總杯子的咖啡都涼了么？去換杯熱的來，趕緊的?！崩浣苤噶酥钢荑目Х缺f道。
“好嘞。”
那暴戰(zhàn)不明就里，也沒有多問，彎腰拿起周瑾的咖啡杯，轉身去茶水間續(xù)杯。
周瑾怔在沙發(fā)上，看著冷杰和暴戰(zhàn)的表演，喝下眼前的熱茶，又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徐徐說道。
“冷總，您幫我把工作組的組員定下來，我明天下午帶隊飛東山?！?p> “好，他成佳憶聰明，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冷杰猛地一擊辦公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