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著
“本庭宣判,被告人王藝群,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并處罰金八萬四百五十七塊錢,執(zhí)行死刑,緩期一個月執(zhí)行。”
法庭上,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手上的手銬,一雙手掌交叉著,手指時不時還敲一敲桌面。
等到宣判結(jié)束后,警察把他帶了下去。
很快,王藝群被判處死刑的消息馬上就有媒體報導(dǎo)。一下子,整座恒水市就沸騰起來,人們無不在討論著王藝群,大多數(shù)人拍手稱快。
恒水市市公安局內(nèi)。
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警服的年輕人看著眼前桌面上的照片,這些都是王藝群案的現(xiàn)場照片,總計有十四張。
每張照片都有一個相同的點,那便是血跡,所有的背景都是血跡。
張栩看著照片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咚~咚~”
一個身材較為魁梧的男子敲了敲張栩的桌子,由于張栩看得太入神,并沒有察覺到謝不凡的到來。
謝不凡拿起桌上的一張照片看了看,對著張栩說道:“王藝群這個案子不是結(jié)了嗎?你還在看什么?難道不是他做的?”
張栩搖了搖頭,揉了揉眼睛說道:“沒有抓錯人,就是王藝群殺的人?!?p> “那你還看什么?這東西,有什么好看的?!?p> 張栩把桌子上的照片收拾好,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緩緩的回答道:“我只是有一些不理解,王藝群到底還隱瞞著什么?”
“你管他隱瞞了什么,雖然抓捕過程不容易,但是總之還是破案了。”
張栩點點頭深有體會,抓捕王藝群的過程的確是不容易。
2004年5月16號,恒水市公安局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有人報警稱在樓內(nèi)聞到了不同尋常的臭味,而且持續(xù)了許多天不散,于是恒水市公安局便出警了。
在那棟樓里的12層一個房間內(nèi),警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命案現(xiàn)場,饒是有許多老警員,見到那個場景,胃里也翻江倒海。
現(xiàn)場大部分地方都染上了血跡,墻上,天花板上都是,但是現(xiàn)場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后來在廚房找到了尸體,已經(jīng)成為了許多碎塊。
后來經(jīng)過法醫(yī)鑒定,被害人是這家的女主人李鶴紅,而這個房子除了李鶴紅住之外,還有一個人,王藝群。
王藝群是李鶴紅的養(yǎng)子,然而當(dāng)時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王藝群了,警方便認(rèn)為有兩種可能性,一是王藝群也遇害了,尸體被扔到了別的地方去,二是王藝群是嫌疑人。
后來經(jīng)過多方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王藝群依舊在恒水市內(nèi),于是警方便把王藝群列為頭號重點嫌疑人。
抓捕王藝群的時候警方已經(jīng)掌握了不少相關(guān)的證據(jù),已經(jīng)可以確定王藝群就是兇手。
然而抓捕過程難度卻不小,這王藝群神出鬼沒的,極其難以抓捕,后來是在城市的下水道里找到了他。
從發(fā)布通緝令到抓捕歸案,用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耗費的警力也很龐大。那時候的恒水市人心惶惶,大多人都在夜晚不敢出門。
當(dāng)詢問王藝群的殺人動機(jī)時,王藝群只是笑了笑,說那個老太婆不給他錢,所以就殺了她也順便把錢拿走了。
張栩看著那些照片后知道王藝群的殺人動機(jī)絕不會這么簡單,如若真是為財,并不用用這么殘忍的手段作案。所以張栩才會反復(fù)的看著那些照片,試圖找出王藝群的真實殺人動機(jī)。
謝不凡對著張栩說道:“你看了這么久,看出點什么東西了嗎?”
張栩點點頭回答道:“嗯,有些感覺,我去找王隊,申請去見王藝群一面?!?p> 說完后,張栩便急匆匆的朝著里面的房間走去。
房間內(nèi)坐著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正在擺弄著自己桌上的那幾根煙,好像也是在思考著什么一樣,他叫王勤,恒水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
張栩敲了敲王勤的房門。
“進(jìn)來?!?p> 張栩一進(jìn)來就看到了王勤正在擺弄幾根煙,立馬就知道了王勤在想事情,這是王勤的一個習(xí)慣,一旦思考起來,就會在手上擺弄著東西集中注意力。
王勤看到是張栩,放下了手中褶皺的香煙問道:“小張,你有什么事嗎?”
“王隊,我申請去見一次王藝群。”
“嗯?理由呢?”
“我想弄清楚王藝群真正的犯罪動機(jī),而且我有一點思緒了?!?p> 王勤繞有興趣的看著張栩,王藝群這個案子對于恒水市的影響其實也挺惡劣的,特別是對于一些福利院來說,人人都怕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會成為下一個王藝群。
而他,剛剛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既然這樣,我申請一下,你現(xiàn)在就直接過去吧。”
張栩笑了笑,答了一聲:“好勒?!?p> 監(jiān)獄里,獄警走到關(guān)押王藝群的牢房前,只見王藝群在牢房內(nèi)哼著曲子,一邊哼曲子一邊隨著曲調(diào)慢慢的跳舞。
那名獄警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王藝群真是個惡魔,殘忍的殺害了一個養(yǎng)育自己十余年的人,竟然還不知悔改,反而在獄房里跳舞。
那名獄警敲了敲門,語氣冰冷的說道:“別跳了別跳了。”
王藝群扭過頭看了那名獄警一眼,隨即笑道:“怎么了?老哥,死刑犯在監(jiān)獄里連跳舞都不行嗎?”
獄警語氣不善的說道:“張警官要見你,跟我出來一趟?!?p> 說完,便拿鑰匙打開房門,讓王藝群走了出來。
王藝群一聽到一個姓張的警察,立馬就意識到了是張栩,之前審問他的時候,就是這個張栩和另外一個人。
獄警把王藝群帶到了一個接待室,張栩就坐在那等著王藝群。
看到張栩后,王藝群率先開口道:“喲!這不是張警官嗎?怎么想起來要來見我這個殺人犯了?您這么閑嗎?再說居然不是去審訊室,這合適嗎?”
張栩瞥了王藝群一眼:“沒有必要去審訊室,你的案子已經(jīng)一錘定音了,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聊聊?!?p> 王藝群自己找了一個椅子坐在了張栩的旁邊,他微笑著盯著張栩:“聊聊?我們之間有什么好聊的?”
張栩從包里拿出了一張照片,是王藝群被李鶴紅領(lǐng)養(yǎng)到家一個月后拍的合照,張栩把照片遞到了王藝群的面前。
“給你帶了點回憶,不介意的話就收下吧!”
王藝群看到照片,立馬就沒了笑容,他看著照片上的李鶴紅,表情變得厭惡,他一把接過照片,隨即把照片撕成了兩半丟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更加讓張栩確定,王藝群殺害李鶴紅,絕不僅僅是因為錢財那么簡單。
“王藝群,這不是重新給了你一個家的人嗎?怎么?你會這么恨她?”
王藝群滿臉譏諷的看著張栩。
“恨?我怎么會恨她?我感激她還來不及呢!”
張栩搖搖頭,繼續(xù)說道:“你恨她,所以把她切成一塊一塊,還把她的血涂抹在了家里,為什么呢?因為你有很嚴(yán)重的戀母情結(jié),而李鶴紅打算重新結(jié)婚了,所以你由愛轉(zhuǎn)恨,所以你把她殺了?!?p> 聽到這,王藝群突然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情緒十分激動,不過隨即就被獄警按了下去。雖然被按了下去,但是王藝群的表情愈發(fā)猙獰,對著張栩咆哮道:“放屁,她就應(yīng)該死,從領(lǐng)養(yǎng)我的那一天起,她就應(yīng)該死,她就應(yīng)該死……”
說著說著,王藝群突然就掩面哭泣了起來,張栩很不解,這王藝群為何會這么激動。
王藝群眼睛通紅,抬起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喃喃的說道:“我只是想活著,我只是想像個人一樣的活著,我有什么錯,全是她的錯,所以她應(yīng)該死,我只是想像人一樣的活著??!”
張栩好像意識到了什么,隨即問道:“你的意思是,李鶴紅她會虐待你?或者說對你不好?”
在再一次聽到李鶴紅這個名字的時候,張栩突然感覺到了王藝群整個人在微微的顫抖,像是很恐懼,但其中也許還夾雜著一些憤怒。
沉默了許久,王藝群才緩緩的開口說道:“我可以講給你聽,但僅限于你?!?p> 說完,王藝群朝著那名獄警抬了抬下巴示意,張栩?qū)χ敲z警說道:“你先出去吧,放心吧,他還拿不了我怎么樣。”
那名獄警冷冷的看了王藝群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一樣,隨即便走了出去。
等到那名獄警把門關(guān)好后,張栩?qū)χ跛嚾赫f道:“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
王藝群反而先問了張栩:“張警官,我有一個疑問,為何你要如此執(zhí)著?你們警察不是把案子破了就好了嗎?為什么你要如此執(zhí)著于我?”
張栩想了想,回答道:“對于我來說,如若沒有完全調(diào)查出整個案件的真相,就算是兇手抓到了,也不算是真正的破了案,在真相背后那些真相,才是一切罪惡的根源,而且,你這件案子的影響很大,我必須要調(diào)查清楚?!?p> 王藝群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原先,我一直確信我有能力讓別人認(rèn)識到我的名字,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這難道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像人一樣的活著嗎?”
張栩并沒有馬上搭話,而是站了起來,去給王藝群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
王藝群接過桌上的水杯,道了一句謝。
張栩能看到,王藝群剛剛拿起水杯的時候,手也還有些顫抖,由于張栩倒得有些滿,而王藝群的顫抖導(dǎo)致了一些水濺出了杯子,留在了桌子上,王藝群用袖子擦去了那些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