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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六。
暴雨過后,天氣驟涼,幾乎一夜之間便邁入了秋季。
這一日,駐扎在莫府之中的十七商行行首再一次聚集在莫府的正廳。
金絲楠木色暗沉,雕梁畫棟的鎏金已有些脫落,唯有地面的漢白玉還能見到當年的模樣。這莫府的正廳,說是用金子鑄成也不為過,便是這樣金貴的地方卻是自從莫大老板去世,已有多年未曾開啟。
陽光自正門撒進來,照亮空蕩的地面,卻是更顯得堂內清冷。
廳內,氣氛沉悶,空氣中有種淡淡的木質香味,即使許久未用,這屋子除了略顯陳舊以外,卻無一絲腐朽氣息。
向萬成坐于主位之上,不斷的用蓋子去撥弄茶杯中的茶水,目光在室內穿梭,神不守舍的打量著這個許多年未曾進入過的地方,當年他每次進來都居于客座,從未曾想過這高高在上的主位竟是如此難坐。
廳中沉默不語的眾人的視線似乎都集中在他身上,只讓他坐如針氈。
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木老身上,透露出些許求救之意。
木老見狀微微別開臉。
木老跟在莫大老板身邊多年,功勞苦勞皆有,若說在場諸人誰有資格分得一份莫氏產業(yè),他拍第三,卻絕無人敢認第二。不過,他身為莫家仆,素來忠心耿耿,他始終記得能有今日,是當年莫大老板手把手的教他讀書識字,算賬買賣。
他心中對向萬成的不滿早已積累了許多,不過是顧忌著主仆之分,看在莫大小姐份上往日里對向家人多有忍讓,如今莫大小姐失蹤,說句逾越的話,沒了莫大小姐,向萬成算什么阿堵物?
他此刻只惱向萬成糊涂,若不是他一手縱容,又豈會有今天?
事情的前后業(yè)已查清,八月初七莫大小姐失蹤一事,雖不是向萬成所為,卻也與他脫不了干系。可如今向萬成至今還要替妻女遮掩,只當堂中這些行首是傻子。
前后木老勸說了兩次,其中輕重利弊也算剖析的清晰,偏素來棉花脾氣的向舅爺這回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在此事上執(zhí)拗起來,如此分不清輕重,木老即便上了年紀,歇了火氣,可也是惱的心火暗生。
時至今日,莫大小姐已是失蹤足足一個月了,生死未卜。
一中年男子輕輕將手中把玩的青花瓷蓋子放回茶杯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便是這一聲輕響,卻是驚的向萬成一個哆嗦,竟是將手中的茶水潑出去了大半,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將茶杯放回了桌上,蹙眉在衣衫上胡亂抹了抹手。
那中年男子只將一切盡收眼底,微微垂眸,遮去眼中不屑的神色,這才似感慨般的輕嘆了一句,“已經一個月了……”
有人開口,自然有人接茬,旁邊一個胖子滿臉憂傷的道,“也不知大小姐到底流落何方,是否能吃飽穿暖?”
眾人聞言皆是長吁短嘆,片刻后,才有人道,“向家舅爺,這莫府上下都是您看管著,小姐失蹤一事,你當日答應要給咱們一個交代,事后卻是拖了又拖,如今已有一月,小姐依舊毫無音訊就罷了,為何連罪魁禍首也交不出來?”
聽見這些話,向萬成反倒是松了一口氣,這惺惺作態(tài)的開端總比一直懸著更讓他安心,左右不過是伸頭一刀的事了。
想到自己在府中查出的結果,他面色微凝,沉聲道,“當日出入府中的人眾多,不過,諸人都是跟隨在座各位而來?!?p> “向家舅爺這話說的好笑,莫非是將此事怪到咱們頭上了?”
一年輕男子嗤笑道,“當日飲宴,又豈會是只有咱們的人?買菜的,請來的廚子,莫非都要算到咱們頭上不成?據(jù)我所知,不夠身份上門拜會,卻是送禮來的人也不少,您不是都在偏廳讓貴公子接待著?莫非這也要算咱們的人?那向太太和向小姐請來的人呢?”
聽到最后一句,向萬成眼皮猛然一跳,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厲聲質問道,“你倒是清楚這府中之事!這里到底是莫府,還是你朱家?”
那拍桌聲在室內異常響亮,一干人等卻是未嘗有受驚之色。從商之人,在外行走除了銀子,全憑一個信字,這些人雖打心底瞧不上這糊里糊涂的向萬成,到底還保持著表面上的恭敬,此刻卻是沒了顧忌,原本的心思也不再遮掩。
那姓朱的年輕男子打量了一下向萬成漲紅的臉,笑的很是肆意,“向老爺,您也別急眼?。≡蹅儾贿^在這府中住了些日子,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些事罷了。小姐失蹤,您遲遲給不出結果,咱們打探兩句,也不為過吧?”
姓朱的年輕男子話聲剛落,那胖子便接口道,“令愛和令夫人做了什么,看向老爺如此遮掩,想來也是查明了。”
眼見眾人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向萬成眼珠一陣急促的轉動,面色眨眼間變得灰白,他咬牙道,“婦人無知,雖有心,卻是絕成不了事!”
呯!
最先開口那中年男子猛然起身,一腳踹翻身旁的桌子,疾色喝道,“向萬成!到了此刻你還護著這兩人,莫非是當我們莫氏老人是死的不成?莫大老板待你向家可不?。 ?p> 聲落,堂中瞬間變得寂靜無聲。
氣氛,一觸即發(fā)。
向萬成環(huán)視眾人,卻見一張張猙獰的面孔,他緩緩閉目又重新睜開,身形搖搖欲墜。想到后院兩個蠢笨婦人做出的事,事不密便罷了,偏偏沒有成事,事后還要代人受過,他只覺得心如刀絞,五內俱焚。
只是,如此將妻兒交出,受人磋磨,卻又妄為男子。他雖沒什么本事,卻是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的。
他嘴唇微顫,雙目對上那中年男子,問道,“你待如何?”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只要她們毫發(fā)無損的交出小姐,自有小姐決斷!”
果然,這不過是個由頭!
向萬成心中冷笑,氣到了極點,卻也硬氣起來,“阿淺不在她們手中!”
“你是不肯交人了?”又有一男子站出來。
向萬成高聲喝道,“我說了,阿淺不在她們手中!”
“那是向老爺問話的方式不對!交給官府,一頓板子下來,什么口都撬開了?!?p> “哪兒是什么問話的方式不對,分明是向老爺有心遮掩!”
“把小姐交出來!”
“向萬成!事到如今,你還以為你護得住她們?”
……
眾人一陣七嘴八舌。
向萬成只被逼的連連后退,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只仰頭望著十多張表情各異的臉,冷汗汩汩從他額頭不斷跌落。
啪!
瓷器摔裂在地上的聲音打斷眾人的逼迫。
木老站在百寶閣旁,腳下躺著一只四分五裂的花瓶,他微微喘息道,“我有話要說?!?p> 眾人見狀微微一愣,莫大老板身前最為信任的就是這位老者了,當年眾人都少不得前后的奉承,雖如今莫大老板已去世十余年,這老者也是齒搖發(fā)白,到底虎死余威在,平日里木老對他們行事從不多言,如今突然間開口,多年前的一些舊習性倒是一起浮上來。
眾人目光閃爍,忍不住相互對視一眼,向萬成灰蒙蒙的面色隨之一改。
最先開口的中年男子見狀笑道,“木老,您跟隨莫大老板多年,素來忠心耿耿,您要說話,咱們也只有聽吩咐的份兒。不過,只有一條,今日咱們是定要要一個結果的,等了一個月了,我常更耐心一向不太好,實是等不下去了。”
“那是自然。”木老點了點頭,不緊不慢的走到常更身邊,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常大老板,小姐在哪兒,你該回去問問你最疼的那個兒子。”
常更聞言一愣,須臾之間,面色已是變了好幾變。若是換個人說這話,他必然矢口否認,可木老跟在莫大老板身邊的時間最長,便是他也畏懼這遲暮老者,沒有掌握證據(jù),木老是絕不會空口白話的。
便是這一遲疑,再否認卻是來不及了。
他雖氣悶,卻也不得不服,倒是不聲不響的站到了一邊。
木老顫顫巍巍的繼續(xù)往前走,走到那姓何的胖子身邊,瞇著一雙老眼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開口道,“何全……”
還沒說什么,那胖子立即變臉,打斷他道,“木老,您怎么吩咐,我怎么做!”
木老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你原是老爺?shù)酿B(yǎng)子,便是外人不知,咱們府中老人誰不是心知肚明,老爺待你自來與旁人不同,你那份兒產業(yè),小姐動不得,也不會動,旁的東西也不是你能打主意的。小姐失蹤,你該多放些心思在尋找小姐一事上,在這兒跟著瞎參合什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何胖子恍然自己這是被人忽悠了,不免訕訕的退到一邊。
打發(fā)了兩人,木老不再跟其他人說話,目光停在那朱姓青年身上。常更脾氣火爆,何胖子素來人云亦云,這出頭椽子里如今只剩下了這么一位。
余下眾人似察覺到些什么不對勁,又有兩個站到一旁,只余下十二人還圍在向萬成身邊。
常更站在圈外,目光一陣閃爍,到了此刻,他也覺察到些不對勁了。
若不是木老當頭一棒,他此刻怕還在那人群之中,十六七家雖然家大業(yè)大,可真為了莫氏票號爭奪起來,人少還能分一分,如此多的人,怕是眾口難調,最后沒人能落到半分好處!想到此處,竟是一身冷汗。他偏過頭去看那胖子,見那胖子也是眼珠急轉,顯然與他想到了一處去。
兩人對視一眼,卻只見驚心。
胖子與常更的退出,倒是將那朱姓年輕人顯了出來,他用余光瞥了退出圈外的五人一眼,沖著向萬成道,
“木老的話說完了,我也有話要說。向老爺,若是你今日不肯交出令愛與令夫人,我等少不得要與向老爺為敵了!”
向萬成原以為木老出頭,必能替他攔上一攔,誰知木老與何胖子和常更低語兩句后,便不再出聲,他又看了木老一眼,見木老只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不由得一陣悲涼。
此刻,他已是被逼到了懸崖之上,沒了退路,卻是胸中豪氣頓生,冷笑道,“大不了你等擠兌莫氏票號!我倒要看看,待到阿淺歸來之日,你等有何顏面回想今日之事!”
“到這關頭,還在嘴硬!”年輕人厲色道,“你既一心回護妻女,也怨不得咱們心狠手辣了!”說罷,沖著向萬成一拱手,“向老爺,咱們走著瞧!”
年輕人揮袖而去,余下眾人亦是紛紛告辭離開。
向萬成目送人群散去,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木老瞥了他一眼,眼中卻是不見多少同情。
莫氏票號,曾經遍布全國,到今日,竟已成了凋零黃花,想來不日就要改名換姓了。
他緩緩的往外走去,目光打量著著庭院中的一草一木,只覺草木衰敗,在這秋季竟是生出幾許寒冬的肅殺來。想著當年莫大老板在世時,這府中的盛景,背脊越發(fā)的佝僂,滿是皺紋的臉上神色凄涼。
雖極不愿承認,此刻,他卻是不得不做出莫大小姐已然去世這個最壞的打算。
木老還沒走上幾步,旁邊便伸過來一雙胖乎乎的手,攙住他的胳膊。
何胖子的胖臉帶著獻媚的笑意,“木老,那十二家若是都擠兌票號,只咱們五家,怕也不頂事。您可是有什么主意?”
木老回頭看了一眼,倒是沒斥責胖子平日里倨傲,這會兒卻是腆著臉跟他討主意。旁邊,退出的幾人都在,皆是目光殷切的看著他。
他回過頭,任由何胖子扶著他走,每走一步,卻是重若千鈞,直到邁出莫府的門檻,踏上門前那條能容六輛馬車并行的大街。
沖著迎上來的兒子擺擺手,待一干候在門口的下人都會意避的遠遠的,他才開口,
“我不過是個老不死的,能有什么辦法?諸位跟在老爺身邊,最少的也有五六年,能得一份莫家家資,也不是無能之輩。該看的,都看過了,該懂的,不用我點撥也都該懂了。我只有一句話,這次這事,除非盡快找回小姐,否則,誰也落不著好?!?p> 眾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何胖子自來不是什么心機深沉的人物,聞言急道,“木老,那您的意思是,到底咱們要不要跟著兌銀子啊?”
木老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何胖子一眼,常更在一旁嗤笑道,“莫大老板當年有心將家業(yè)全部傳給你的,只可惜了你這悟性……嘖嘖……”
見何胖子要跳腳,旁邊另一中年男子連忙道,“若是找不回小姐,現(xiàn)在不兌銀子,咱們或許還能保住些許家業(yè),兌了銀子,將來咱們怕是一文錢都留不住!”
“誰的胃口這么大?竟然想將咱們十七家一口吃下?也不怕被噎死了!”何胖子被唬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木老卻是唏噓道,“這些日子,我才明白小姐為何當日讓咱們都不要再來了,想來也是用心良苦。哎……不是誰都能使出當年老爺那一手金蟬脫殼的。何況,同樣的招數(shù)用過一次,也就不管用了?!?p> 說完這一句,木老撇下面色各異的眾人,顫顫巍巍的向自家的馬車方向行去,看著這秋風肆虐后滿目枯黃的街道,本就遲暮的面容越顯凄涼,他低低的喚了一聲,“老爺啊……”余下的低語,卻是被瑟瑟秋風吹的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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