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降水稀少,即使下雨也總是毛毛細(xì)雨,然而今天的漂泊大雨卻是阿道夫生平見過最大的雨。
主人忙著將晾曬的羊皮收回蒙古包,尼祿在雨下仰著頭一副緬懷過去的樣子,阿道夫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啊彪這兩日成天愁眉苦臉,一張本就憨厚的狗臉顯得更丑了,伊凡和祖師爺窩在蒙古包里,好奇地看著雨中的草原。
事情都辦完了,主人在屋子里點(diǎn)燃火爐,搓搓凍紅的雙手,點(diǎn)上一支煙,他最近有一件很煩悶的事,啊彪生病了。
獸醫(yī)還要幾天才能到,啊彪這些天胃口很大,卻越來越瘦削,甚至在自己身上抓出許多傷口,主人懷疑啊彪是感染了寄生蟲。
阿道夫也感受到啊彪的異樣,走到他身旁趴下,用尾巴安慰這只痛苦的狗。
啊彪?yún)s炸毛似的跳了起來,一蹦蹦到主人面前,委屈地嗚嗚叫起來,主人不明所以地摸摸腦袋,往他嘴里塞了一塊肉。
阿道夫見啊彪如此有活力,索性甩了甩尾巴,與伊凡兩狗一起看雨去了。
啊彪雀躍地?fù)u晃起尾巴,然而瘦弱的尾巴看起來是沒精打采的,主人心疼地?fù)崦”氲哪X袋,啊彪一個(gè)起身鉆出主人懷中,小步跑到阿道夫身邊。虛弱地叫了一聲“汪”————你跟我過來。
阿道夫狼眼里透露出不解,但依然聽啊彪的話,隨他一起出了蒙古包。
啊彪的虛弱似乎是有范圍的,走出蒙古包便精神百倍,又回到了威風(fēng)凜凜大公獒的樣子,他在前面帶路,阿道夫問到一股馥郁的羊膻味。
晃晃腦袋,阿道夫?qū)⒉磺袑?shí)際的念頭從腦中甩去,也好奇啊彪在打什么心思。
走了不一會兒,在雨中只能朦朧地看見蒙古包了,啊彪低頭將草撥開,對阿道夫歡快地叫了一聲。
阿道夫上前看,居然是一只剛死的羊羔!他的唾液腺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
啊彪得意地向他晃晃尾巴,讓出位置示意阿道夫上前。倚靠在一旁古怪的巖石上。
阿道夫看看羊羔,又看看啊彪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知道了一件事情,這幾天沒有狼時(shí)走丟的羊羔,大概率是被啊彪吃了。
啊彪和煦地對他叫了一聲“汪”——你快吃!
阿道夫感到自己對啊彪的關(guān)心是值得的,也解除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原來不只有自己是愛吃羊的。他將頭埋進(jìn)羊的身子貪婪地吮吸著羊血,細(xì)膩的羊肉入口即化,一陣酥麻感傳遍阿道夫的身子。
啊彪滿意地看著阿道夫,悄悄地靠近阿道夫,一個(gè)飛撲向阿道夫的喉管咬去。
阿道夫顯然沒有注意到啊彪,直到他靠近才反應(yīng)過來,撲閃躲過了啊彪的攻擊,而臉上已經(jīng)被劃破。
“吼!”你干什么?
啊彪沒有回答,又飛撲上來,試圖以自己的體重優(yōu)勢壓過阿道夫。
然而阿道夫已經(jīng)一歲多了,正是年輕力強(qiáng)的時(shí)候,與啊彪硬碰硬將他壓在身下。
“你不是讓我吃嗎,為什么要打我?”阿道夫從啊彪身上跳開,說道。
“你是狼,你該死!”啊彪怒吼道,向阿道夫沖過來,阿道夫一個(gè)閃身躲過。卻聽見嘭的一聲,啊彪重重得撞在石頭上。
“汪嗚~”哀鳴響徹草原。
阿道夫上前試探,卻發(fā)現(xiàn)啊彪一動(dòng)不動(dòng),將犬吻放在啊彪的頸脖上,已經(jīng)感受不到脈搏了。
他死了?
“阿道夫!你干什么!”主人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阿道夫轉(zhuǎn)身看去,主人雙手顫抖得拿著獵槍,黑黝黝的槍口對準(zhǔn)阿道夫,他一邊看死去的羊羔,一邊看生死未卜的啊彪,怒吼道:“野狼的種!”
阿道夫雖然聽不懂主人的話,但他能察覺到主人此刻的心情,他委屈的叫喚幾聲。
主人更加生氣,將獵槍架起,作射擊的動(dòng)作。
阿道夫的心情凝重起來,他跟隨主人打獵時(shí)見過這把槍的威力,足以洞穿野豬肥厚的皮毛,如果挨上一槍,阿道夫必然殞命當(dāng)場。
一邊痛罵著雜種,一邊緩緩地扣動(dòng)扳機(jī)。
忽然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從背后冒出來,將主人摁倒在地,獵槍飛到阿道夫的腳下。
阿道夫定睛一看,是祖師爺,此刻的他沒有往日的溫暖陽光,面色冷峻,輕輕將頭伏下,冰冷的犬齒在主人喉管摩挲。
“謝謝”阿道夫起身。
“王讓我來的,他說這個(gè)人類拿槍出門,你有危險(xiǎn)?!弊鎺煚斦麠l狗都壓在主人身上。
他輕輕用犬齒戳破主人的喉管,鮮血從里面噴涌而出。祖師爺跳了下來。主人還在掙扎,但沒過多久就斷了氣。
“人類就是這樣,不把狗的命當(dāng)做命,自己死的時(shí)候又極力挽留?!弊鎺煚旉幊恋卣f道。
阿道夫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看著他。
祖師爺又露出了標(biāo)準(zhǔn)的金毛式微笑,說道:“聽聽我的故事嗎,以后可能見不了面了。”
阿道夫沉默著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