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雖只聽到只言片語,但有亭中所見在先,一時心中了然。
丁貴不禁為吳老伯高興,只盼莫再生事。
很快眾人來到亭邊,里面當(dāng)然早已空空。
山谷兩旁一片黑暗,但九間茅屋異常清晰。
劉老伯不作停留,領(lǐng)著眾人便走向崖腳茅屋。
正是距吳老伯茅屋最近的一間。
不過此屋很大,連搭建的木頭也粗壯許多。
整體看上去更顯牢固結(jié)實(shí),可堪強(qiáng)風(fēng)勁雨的襲擾。
而且正面單開的木門連有鐵鏈,好似鉸鏈作用,比之吳老伯的擋門可是更加方便。
劉老伯飄上前,直接推開木門,吱吖——
一聲輕響后,室內(nèi)情形一覽無余。
屋內(nèi)寬廣,堪抵吳老伯茅屋兩倍大小。
正中立塊巨石權(quán)作石桌,上面空無一物。
石桌兩邊仍然空曠,顯然沒有日用之屬。
石桌往后有一張草床,或說石床更妥貼,因?yàn)橹苓吶盟槭瘒睢?p> 床上干草厚實(shí),不少都已探出邊沿。
不過此時正有一人側(cè)臥于上,悠然自得。
正是黑子!
王小單,眾人聞名已久,也是對吳老伯?dāng)骋庾顫?,險(xiǎn)些大打出手之人。
這是他的住處?
照理說,劉老伯不是該領(lǐng)他們先看茅屋嗎?難道又想先見鄰居?
“黑子!你怎么躺在這里……差點(diǎn)嚇?biāo)牢伊??!?p> 劉老伯頗為詫異地問道。
丁貴了然,黑子并不住這。
“劉老伯,這里又沒人住,我怎么不能躺這兒?才發(fā)現(xiàn)這床確實(shí)不錯,我就睡這了?!?p> 黑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神情活似一個無賴,一雙小眼有意無意打量眾人,最后落在付微身前。
“黑子,你是打算在這住下了?還是就睡一宿?”
劉老伯略收斂形容,認(rèn)真問道。
“哦,我也不知道,也許今天睡在這,明天也睡這,就看心情了,想睡哪就睡哪。這不正空著么?!?p> 黑子有氣無力道,似困乏許久。
丁貴等人也不是呆瓜,對方佯作懶散,輕視作梗,分明是想逼退眾人。
劉老伯只待再說,卻被付微一把拉住。
他在一旁早就蓄怒半晌,眼見事情分明,朗聲問道:
“劉老伯,這里是誰的茅屋,還是早已沒人住了?”
“這……”
劉老頭望著黑子,支吾著,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答。
此刻,黑子正緩緩坐起,無視付微的滿臉怒容,卻對吳老伯斥道:
“無心鬼,你還敢過來,不乖乖回你的狗窩躺尸去,來這討打不成!”
這是下馬威?
吳老伯分明站在人群邊上,離門口最遠(yuǎn)。
這樣也能被威嚇,實(shí)在欺人太甚。
“我……我?guī)孜弧聛淼呐笥?,來見……見老鄰居,以后大家好相互……照?yīng)?!?p> 一句話說完,吳老伯恐已使出吃奶的力氣吧。
丁貴在一旁驚嘆不已。
除去衣衫,這樣一個富態(tài)的地主老爺,怎么也有如此卑微的一天,真是大開眼界。
付微正待幫腔,卻不想還是慢了一嘴。
“這里早就谷小人多,我本打算明天就去拆了你的狗窩,不想你倒先領(lǐng)著這些下三爛過來。奉勸你早早隨他們滾遠(yuǎn)點(diǎn),否則我要你們?nèi)己每矗 ?p> 黑子再也不掩飾對眾人的濤天敵意,鐵了心要和大家作對。
喝罵吳老伯不算,現(xiàn)在將幾人一起威脅上了。
吳老伯惶恐不已,瑟縮著偏過身去,不敢言語。
作為外來人,丁貴深知輪不上自己說話,一時束手無策。
只是心中怒火直騰騰上冒,無法平抑。
“黑子,說什么呢,你是不是晚上酒喝多了。我正想著把大家聚到一起,給大家介紹一下新鄰居,你倒好,跑這來出洋相,還不趕快回去睡一覺。”
劉老伯沉著臉,大聲規(guī)勸道。
“劉老頭,我喝點(diǎn)酒算什么,不就是沒喊你么。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這里哪容得下污七八糟的人?!?p> 說完,黑子突然飄過來,瞬息便至門外。
眾人不明所以,慌亂后撤幾步。
只見他已伸手揪住吳老伯衣衫,嘴里怒道:
”我讓你作惡多端,讓你不老實(shí)……”
吳老伯雖有防備,仍被拿住,一時衣領(lǐng)太緊,肋得難受。
不過很快他發(fā)力一扭身,終于掙脫,連連后退。
付微和劉老伯連忙迎上,一把扶住。
丁貴不敢相信,黑子一言不合就動手,而且已來到身前。
不敢再大意,將小豆子扯到身后,只當(dāng)前立定。
不想黑子的手卻已朝他探過來,一拳正攮在胸口。
丁貴十分疼痛。
這才明白過來,黑子分明是先發(fā)制人,難道自己看上去是最軟的柿子?
眾人同時被推搡開,但付微見丁貴瞬間吃了大虧,不再廢話,抬腿便踹向黑子。
正中黑子腰側(cè),不過他似有防備,生生挨過,只一趔趄,便后撤到門邊。
稍一探身,眾人再看時,他雙手已橫握一根長棍。
當(dāng)是早已準(zhǔn)備在側(cè)。
看著黑子一臉猙獰冷笑,眾人心中發(fā)寒。
何來如此大仇,非得動手?
丁貴輕撫胸口,滿臉不解。
付微向他們示意一下,便要去尋個趁手的“兵刃”。
丁貴一把拉住并搖搖頭,心中認(rèn)定冥地廣闊無邊,實(shí)沒必要在此地相爭。
不過要讓他們離開,至少得弄清原尾。
此刻痛感已淡,他便苦口婆心道:
“黑子,你叫王小單吧?這一拳我受就受了,可以不計(jì)較,我們也可以走,但你得說清楚,為何敵視我們?哪怕吳老伯再怎么傷天害理,自有地府管束,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只要說清楚,我們離不離開,實(shí)在無所謂?!?p> “丁兄,和這惡鬼多說無益,他傷你胸口須得討回來才是。”
這時,一旁的萬家豪憤憤不平地說道。
看來這書生也是氣得不輕。
小豆子和付微同樣怒目圓睜,頻頻點(diǎn)頭。
尤其小豆子,抱住丁貴大腿,生怕他上前的樣子。
丁貴心中一陣感動,伸手摩挲他的小臉,只定定望著門口的黑子。
黑子面容稍緊,不過只是回看一眼,并不說話。
不知是在醞釀,還是不屑回答。
一時雙方僵在屋前,劉老頭回到眾人身前,拍拍丁貴。
同樣疑惑問道:
“黑子,你小子怎么回事?有話不妨說出來,只要有理,我也支持你。不過,我都試過,他們四位品德沒得說,你大可放心?!?p> “劉老頭,你最好別摻和。我就是看他們不爽,這里偏容不下他們!再多說,你也可以滾蛋了?!?p> 黑子雖開了口,卻火氣更盛,還是沒有個像樣的理由。
而且連劉老頭也不放在眼中。
如果僅是看四人不爽,那還不如說小孩子打架,只是因?yàn)槎嗫戳艘谎邸?p> 不會這么離譜吧?
丁貴自認(rèn)足夠大度,奈何黑子實(shí)在不講理。
無論生前還是如今,他拿這種人是一點(diǎn)半法沒有。
他動手不愿意,動口更沒勁。
算了,愛咋樣隨他去,傷自己的顏面可以不在乎。
這里還有書生萬家豪,雖手無縛雞之力,但也能怒而殺妻。
還有被逼暴走,捅死官差的付微。
當(dāng)然這兩種行徑,可要不得。
至于劉老伯和吳老伯,想來長久以來,也拿黑子沒招,否則不會一直哄著對方說話。
說黑子是此地一霸也不為過。
“媽了八子的,今天我還就要住這了,你能把我怎么樣?”
丁貴正在胡思亂想,付微已當(dāng)先一步,來到眾人之前,壓著聲音,幾乎一字一句道。
看得出,他也是到了暴走的邊緣。
丁貴怕他吃虧,對方可是有根長棍在手,忙從地上撿起一塊稍大的石頭攥在手中,準(zhǔn)備隨時策應(yīng)。
萬家豪也有樣學(xué)樣撿了顆,不過實(shí)在太小,只能暫時充個“門面”。
還是小豆子眼尖,從一旁草叢里拽起幾節(jié)枯藤敗枝,搶著交給丁貴。
丁貴接過,遞給付微一節(jié)。
他也不推卻,握在手里,似是瞬間膽壯不少。
再看黑子剛剛還氣焰囂張,見三人欲要斗上一斗,馬上神情緊張,嚴(yán)陣以待,木棍也換到右手單握,像是隨時準(zhǔn)備揮出。
一張黑臉更加陰沉,似是正在權(quán)衡利弊。
“黑子,有什么話,趕快說清楚,大家又沒有深仇大恨,犯不著非得鬧得不可開交。如果你說不出個理由,我們干脆將其他人都叫過來,讓大家決定他們?nèi)チ簟蔷瓦@么定了,你們等著我?guī)藖怼!?p> 劉老頭見情形崩壞,突然開口,又見黑子一時沒有反對,趕緊搶著定下來。
黑子一直低頭打量,卻不說話,似是認(rèn)可。
不過,丁貴卻覺得他像是順了臺階下來。
之前一切行為更像虛張聲勢,難道是三人的氣勢讓他識起時務(wù)來?
早知如此,真不用白挨一下。
劉老頭也不管丁貴等人什么表情,轉(zhuǎn)頭對吳老伯道:
“吳老弟,你先在這里照看著,我去去就來。“
眼看劉老頭一溜煙朝隔壁茅屋奔去,吳老伯便來到丁貴等人身邊,再看黑子明顯沒有動手的打算,就要接幾人手中的石頭和枝藤。
丁貴輕拍付微稍作示意,眾人也沒什么好矯情的,自讓他取走。
付微不愿面對黑子,只走到一旁,目光緊隨劉老伯方向。
一時茅屋前寂靜如冰,耳朵里能聽見劉老伯奔走相告及細(xì)細(xì)解說的話語聲。
不到小半柱香時間,就見一行五人從亭邊飄來,行色稍匆,卻不聲不響。
轉(zhuǎn)眼間已到近前,大家抬眼互望。
黑子臉上稍松,仍是當(dāng)門而立,并不多話。
丁貴看去時,早已見過的兩個標(biāo)致女鬼,在外側(cè)草邊俏立。
正靠在一處,緩緩低頭輕語,不時拿眼瞥一下丁貴吳老伯等人。
此時羞態(tài)與先前亭中所見大方模樣,千差萬別。